屋裡幾人還在專心致誌的打麻將,沒人理會門口進來的人。
葛建峰坐在上首,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敲著桌子,一臉的不耐煩。
一台電風扇正對著他一直吹,把煙味也送的更遠。
“老葛,許老師找你有事。”顧潤弘走過去,在葛建峰耳邊說了這句話,他才猛地
抬起頭來,看見了站在門口亭亭玉立、嬌豔如花的許菱雙。
“哎呀!許老師,你怎麼來了?來來,快過來坐著吹電風扇!外頭老大的太陽,你肯定熱壞了吧!哎,老顧,去箱子裡翻翻,應該還有汽水兒,開一瓶給許老師解解暑。”葛建峰一臉欣喜的湊了過來。
其他幾人也朝許菱雙看過來,一見許菱雙的長相,那幾人都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然後就回過頭去,開始小聲議論。
顧潤弘去給許菱雙拿汽水
,葛建峰想拉許菱雙過去坐下來,被許菱雙冷冷的拒絕了。
“來都來了,坐一下都不行嗎?”葛建峰說。
許菱雙說:“我有件事要問你,問完了,我就回去。”
“什麼事能讓許老師親自跑來找我啊?”葛建峰嬉笑的看著她,一雙眼裡滿是調侃。
“鎮中學畢業證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她雙目如炬,緊緊的盯著葛建峰的眼睛。
葛建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打著哈哈說:“嗨,許老師在說什麼啊?我都聽不懂的。什麼鎮中學,什麼畢業證?許老師能解釋的更清楚一點嗎?”
許菱雙又不傻,她從葛建峰的表情中已經得到了答案,她什麼話都沒說,轉身推開紗門走了出去。
葛建峰急了,他立刻追到院子裡,攔住許菱雙的去路:“許老師,你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就賞個臉在我家吃個飯唄?我家保姆的手藝特彆好,保證你吃了會喜歡的。”
許菱雙不想跟這種人廢話,她閃電般揪住葛建峰伸出來的左臂,朝後大力一擰。
“疼疼疼!放開!你給我放開!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你敢對我動手?”葛建峰疼的直跳腳,但是看上去弱質纖纖的許菱雙這會兒卻跟大力神附體似的,他根本就掙不過她。
許菱雙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葛縣長的兒子嘛。怎麼?縣長兒子就能非禮良家婦女?信不信我現在就撕爛衣領去革/委/會告你強jian?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革/委/會厲害,還是你爸爸厲害!”
這會兒,任何一個地方的革/委/會才是最厲害的,得罪葛縣長可能沒什麼事,但得罪革/委/會主任,能讓你掉一層皮。
“你……你就算去了革/委/會,你沒關係沒人,你能鬥得過我?”葛建峰說:“我看上你,是給你臉,你現在自己不想要臉,就彆怪我擋了你的畢業證!”
“很好,你現在嘴上也承認了。”許菱雙手上發狠,把他細瘦的手臂擰的更加歪曲,然後伸腳一踢,正中他的腿彎,葛建峰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了。
他每天不是熬夜打麻將就是吃喝玩樂,看著高高大大的,其實虛的要命,這會兒跪在地上,葛建峰叫的跟殺豬一樣。
顧潤弘拿著一瓶橘子汽水跑了出來,一臉慌張:“許菱雙,你快放開老葛,你不能對他動手啊……”
葛建峰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好歹是個大男人,沒想到居然被一個瘦弱的小女子打的沒有還手之力,說出去誰信
啊?
“村婦!你這個野蠻村婦!長得再好看你也是個村婦!老子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我告訴你許菱雙,隻要老子在這裡一天,你就一天彆想拿到畢業證!老子還會讓你們公社小學開除你!讓你蹲牛棚!”葛建峰又疼又羞恥,於是毫無章法的威脅了起來。
許菱雙鬆開他,葛建峰渾身一軟,趴倒在地,然後她又一腳踢了過去,鞋尖裹著一點兒異能,正中葛建峰的兩腿中間。
葛建峰沒想到許菱雙這麼
狠,他整個人尖叫一聲,在地上縮成了一個蝦米,疼的快要昏過去了。
顧潤弘趕緊撲過去:“老葛,你沒事吧?”
“疼死我了!顧潤弘,你這個同學簡直是個潑婦!她居然踢我……那兒!”葛建峰疼到眼淚都下來了。
顧潤弘其實覺得葛建峰該打,這個紈絝子弟這些年也不知道騷擾過多少良家婦女,被許菱雙踢這麼一下難道不是他活該嗎?
但他又不能這麼說,隻道:“要陪你去醫院看看嗎?許菱雙到底是個弱女子,應該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吧。”
葛建峰其實疼的想死,但他又覺得因為這種事去醫院太丟臉了,便虛弱的拒絕道:“不去醫院,我……我緩緩就好了……你幫我那個潑婦攔住,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她。”
顧潤弘想到許菱雙那狠狠一腳,便有些猶豫的說道:“老葛,我一介書生,我哪裡能攔得住人啊?”
“那你喊他們出來!”葛建峰吼道:“你們幾個廢物都給我滾出來!把這個女人給我捆起來!”
許菱雙自顧自走到院子裡的水龍頭那邊洗了個手,然後回頭說:“顧同學,今天多謝你帶路,我先回去了。”
屋裡陪葛建峰打麻將的三個人動作比較慢,等許菱雙都走到院子外麵了,他們才追上去。
許菱雙看著麵前的三個酒囊飯袋,冷然道:“看見葛建峰的樣子了嗎?你們要是想跟他一樣一輩子不能人道,那就攔我試試!”
那三個人也都跟葛建峰差不多,終日吃喝玩樂、缺乏鍛煉,這會兒看著許菱雙同歸於儘的決絕目光,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愣住了。
許菱雙就繞過他們三個,快步走出了這條街。
到了大街上,人漸漸多了起來,她稍稍安心,走到路邊郵局裡麵歇了一會兒,跟裡麵的女同誌倒了一杯水喝。
她的心情其實並不好,畢竟初中畢業證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現在沒有了畢業證,以後她的很多想法可能都會受到阻礙了。
許菱雙看了看手表,又見自己離縣醫院不遠,就乾脆順路過去看一眼還在住院休養的呂珊。
呂珊看到許菱雙非常高興,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之前出過一次院,還回學校繼續上課了。
這一次也是等到她放了暑假,才聽從醫囑回來後續治療的。
魏阿姨看上去精神也好多了,上一次許菱雙過去看她,她還躺在床上整個人蔫蔫的,委實叫人擔心。
“菱雙,快坐。”魏阿姨拉著
許菱雙在病床前坐下,然後開始給她切西瓜吃。
呂珊靠坐在床頭,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她看著許菱雙說:“這麼大熱的天,你怎麼過來了?秦隊長也來了嗎?”
“不是,我一個人來縣裡有點事情,順路過來看看你。”許菱雙說:“老師之前給你換的藥,你吃了以後怎麼樣?”
“挺好的,睡眠改善了很多,最近每天天一黑我就困了,夜裡也不會醒,早上天亮才起床,媽媽都說我氣色好了很多。”呂珊
說:“吳醫生明明自己身體也不好,卻還要操心我的事。我一直說要去雙井村找你們玩,可惜總也去不了。”
“我們過來跟你過去,不是一回事嗎?”許菱雙說:“我也覺得你的氣色好了很多,看著跟之前大不一樣了,臉頰都有些肉了。”
許菱雙跟呂珊聊了一會兒,就打算回去,魏阿姨拉住她,說:“中午呂強要送飯過來的,你跟我們一起吃,有雞湯,到時候多喝幾碗。”
許菱雙想到自己反正請吳子華給秦遠帶過話了,於是便坐了下來,一邊跟魏阿姨她們倆聊天,一邊等著在這裡吃午飯。
呂強是跟呂久天一起過來的,兩個人都是滿頭大汗,到了病房門口都不先朝裡走,而是先在門外把汗都擦乾淨了才走進來。
見到許菱雙,呂久天也挺高興的,他說:“許老師今天過來看珊珊?剛巧,呂強媽媽燉了一隻雞,你要多喝幾碗。”
呂強沒想到許菱雙跟呂久天中午突然過來吃飯,帶的飯菜不太夠,就又去醫院食堂打了一些飯菜上來,大家擠在小茶幾那裡,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吃過飯,魏阿姨去洗碗洗飯盒,呂久天把許菱雙叫了出去,說有正事要商量。
之前,呂久天提議的心肺複蘇培訓已經通過了,因為培訓老師許菱雙隻有暑假有空的關係,所以日期也定在了幾天後。
+杰米哒.
第一批就先培訓縣城的醫生,之後才是鎮上跟公社的。
“紅頭文件都發下去了,日期也定的好好的,可是葛縣長不知道搞的,忽然提出駁回咱們這個培訓,說做這個是浪費時間,還說培訓老師不是什麼專業醫生,怎麼能做這樣專業的培訓?”呂久天說:“整個方案都被他壓下去了,現在我也挺頭疼的。許老師你隻有暑假有空,要是這麼延誤下去,等到你暑假結束也培訓不完,那這個培訓不就沒有意義了嗎?也不知道葛縣長是怎麼想的,在衛生這一塊,他向來不怎麼過問的。”
許菱雙有些風中淩亂了,葛建峰因為生氣所以去阻止她拿畢業證,這一點她能理解。
說白了葛建峰就是個紈絝子弟,做的事情自然也不能用常理推斷。
可葛縣長是父母官啊,他到底聽兒子說了什麼,才會做出這種糊塗的決定呢?
心肺複蘇的培訓好處極大,在這個艱苦的年代,呂久天甚至都按照許菱雙所說的,找人用最簡陋的材料做了一批等身大的人偶出來,以便在培
訓的時候使用。
見許菱雙表情不對,呂久天便安慰道:“不過許老師也不要太著急,我現在還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如果實在要取消,那就隻能折中一下,隻用醫院的名義開展這個培訓。到時候就是要辛苦許老師,整個縣裡都要跑一遍了。”
許菱雙說:“這也沒什麼辛苦的,隻要能做這個培訓,我全都聽呂叔叔的。”
呂久天歎口氣,道:“你這樣的年輕小同誌都知道心肺複蘇的重要性,有的人卻想
不通。”
許菱雙並沒有說出自己跟葛建峰之間的糾紛,她又跟呂久天討論了一下替代方案,就告辭回村了。
走回去的時候是一天中最熱的時間,村民們也都在家裡躺著午睡休息。
不過放暑假的孩子們卻不怕熱,在整個村裡到處亂跑,許菱雙看見吳田七跟兩個關係最好的小夥伴一起,正在一個水溝裡麵摸泥鰍。
回到家裡,秦遠正躺在堂屋的竹涼床上閉目養神,聽見許菱雙回來了,他笑著坐起來問道:“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一個人跑去鎮上了?中午也沒回來吃飯。”
許菱雙沉著臉把事情說了一遍,秦遠臉色一變,道:“葛家人也太不像話了,畢業證的事情就算了,畢竟這是個人恩怨。可那個培訓計劃已經定下很久了,呂叔叔為此做了很多準備,連培訓用的道具都儘量安排出來了,葛縣長一句話就不給你們做培訓,這不是開玩笑嗎?”
許菱雙說:“我也想不出什麼可以解決的法子,呂叔叔說,如果最後實在沒辦法,就隻能由他一家一家的醫院安排這個培訓,到樣會比較麻煩,而且時間肯定會拉長。”
“你彆擔心,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了。”秦遠說:“不過一個縣長罷了,還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了不成?”
許菱雙走到他身邊坐下:“你彆亂來啊。”
“我不亂來,亂來的一直都是葛家那對父子。”秦遠說:“你放心,我是做情報工作的,葛建峰頭一次來學校糾纏你,我就已經找關係查過他們的底細了。他們家做的那些事情,隨便抖出去一些,都能讓葛縣長下台。不過之前沒有那麼大的恩怨,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不過現在他們想對你趕儘殺絕,那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了。來,你先坐著休息休息,我在井水裡麵給你泡了一點兒涼茶,現在拿給你。”
許菱雙微微放了心,她知道秦遠做事情向來有分寸。
喝完涼茶,秦遠還有工作,就一個人去公社了,許菱雙休息了一會兒,抱著自己的書本文具去找吳子華上課。
不過天熱以後,來看暑天病的越來越多了,許菱雙跟吳子華兩個人忙乎了好一會兒,才有功夫繼續上課。
許菱雙如今在看診這件事上已經相當厲害了,但她在丹方、製藥等方麵還需要多加練習,這些事情都不是一撮而就的,隻能通過日複一日的訓練達成效果。
師徒兩個認認真真的搗鼓了兩三個小時,吳子華笑著說:“最近這個接骨膏用的太快了,大概是我的名氣傳出去了,隔壁縣都有
人找過來讓我看骨頭的。”
“老師,我建議以後定一個規矩,一天隻看多少病人,超過了不看。”許菱雙說:“過來看中醫的都不是什麼急診,您沒有必要這麼辛苦。”
吳子華現在瘦的厲害,不過靠著許菱雙用異能水熬出來的藥汁,精神方麵還不錯,也沒有什麼太疼的時候。
吳子華聽了許菱雙的建議,想了想,說:“也好,以後一天就看十個人吧,多了也確實會影響咱們上課的進度。”</他雖然醫者仁心,但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吳子華的主要任務是把許菱雙這個學生培養出來。
秦遠在公社結束工作後,騎車去了縣城,他用左右兩隻手換不同的字跡寫了幾封匿名信。
秦遠非常聰明,他從葛縣長一家的黑料中挑出了幾件跟革/委/會主任有直接利益衝突的,然後先將第一封寄了出去。
革/委/會其實是最有話語權的,他們要是較真起來,彆說縣長,就是縣委書記也彆想有安生日子過。
之後,秦遠隔一天換一個地方寄出去一封信,沒過幾天,就有下屬拿著這幾封來自不同地方的匿名信走進了革/委/會黎主任的辦公室裡。
黎主任一看,這葛縣長一家人不光跟他們搶功勞,原來暗地裡還搶走了很多原本屬於他們的寶貝,這還得了?
“帶上人,抄家夥,找葛偉那個老東西算賬去!”黎主任一拍桌子,帶著人就殺去葛偉那邊了。
之後,就是兩邊狗咬狗了,不過革/委/會權利更大,加上匿名信上寫的全都是真實的,所以隨便一找,就在葛建峰住的那個院子裡麵翻出來大量好東西,什麼古董文玩、珠寶首飾,甚至還有qiang。
這年月,像葛建峰這樣的普通人藏著qiang支,那可是大罪,又因為新仇舊恨,黎主任直接給葛建峰扣上了反ge命的罪名,當天晚上就關了起來嚴密審問。
葛建峰是個沒骨頭的軟東西,三兩下就把他爸指使他做的那些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不到二十四小時,正要開車逃跑的葛偉縣長也被一起關了進來。
“這次咱們縣可是丟了大臉了,縣委書記大發雷霆。”辦公室裡,李洪對秦遠說:“真是沒想到,葛縣長一家人居然跟過去的土匪一樣,什麼奸yin擄掠的壞事都做儘了!之前,我記得那個叫葛建峰的人還去小學找過許老師,秦遠,許老師沒出過什麼事吧?”
秦遠說:“我們家菱雙比較聰明,一直都不理那個人。”
“那就好。”李洪說:“關鍵是上麵一變,咱們這下麵也要跟著受累。我已經接到通知了,咱們也要組織民兵隊伍挨家挨戶的重新進行搜查。萬一搜出來什麼子/彈、手/雷的,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秦遠說:“可是,李書記,你說的這些東西很多人家裡都有吧,我記得小時候爺爺奶奶家裡還有那種土/雷呢,我們那會兒還撿過子/彈/殼做玩具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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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曉10瓶;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