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便拿出之前上課記下的筆記慢慢看了起來。
一直看到外麵天色暗了下來,許菱雙看一眼鬨鐘,見已經快要六點了,趕緊拿著飯盒走出去——再晚食堂就沒什麼吃的了。
剛走出院子,迎麵就走過來了三四個人,為首的就是強強媽媽,她一看到許菱雙就喊道:“就是她!”
許菱雙一愣,還沒說話呢,那四個人就把她團團圍住了。
“你們做什麼?”許菱雙一臉警惕的說道。
強強媽媽笑著說:“哎呀,秦營長的愛人,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啊?”
“姓許。”許菱雙看著她虛假的笑容,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
“哦,許同誌,你好你好,下午多謝你幫我們家強強包紮了胳膊啊。我們送他去了醫院以後,人家主任都說你包的特彆好,還有那個塗在上麵的藥膏也特彆好,叫什麼名字來著?”強強媽媽還是一臉假笑的說道。
下午她明明罵過那個藥膏很難聞的,現在卻突然打聽這個藥膏,許菱雙就有些明白過來了——應該是衝著接骨膏過來的。
“就是普通的跌打損傷藥膏,有什麼問題嗎?”許菱雙慢慢道。
“哦,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相反,我是想問問許同誌,你還有那個藥膏嗎?”
“沒有了,我就帶了一點兒,都用在強強的胳膊上了。”許菱雙道。
強強媽媽跟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個子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道:“那你能幫我們買到那種藥膏嗎?出多少錢都不要緊的,我們買得起。”
“你們買這個藥膏做什麼?”許菱雙不明白。
“當然是給強強換藥啊。”
“可是你都帶他去醫院了,後麵去醫院找醫生弄其他的藥物就是了。”許菱雙故意說:“我們這個是鄉下的土方子,鄉下人去醫院不方便,才會用這個藥膏的。既然這裡看醫生這麼方便,就沒必要用這個了。”
“那不一樣,你這個藥膏效果更好。”強強媽媽說:“我還是相信你的。”
許菱雙說:“我建議你們相信醫生,再說我也不知道去哪裡買這個藥膏。”
旁邊的大個子忽然道:“我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要求藥膏而已,這位同誌也不用這樣藏藏掖掖吧。”
“可是你們在撒謊,你們根本不是要把藥膏給強強用。”許菱雙說:“求藥膏還要撒謊,你要我怎麼想?”
“你有的話,就賣給我們,你是鄉下來的,錢對你們應該挺重要的吧。隻要你說一句話,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強強媽媽說:“你丈夫不過是個營長,一年的收入加在一起也沒有多少。我勸你放聰明一點,賣點藥膏,賺一筆錢,以後日子就好過了。”
許菱雙點點頭說:“很有道理,不過我確實不知道哪裡可以買。好了,現在可以請你們讓開了嗎?我要去食堂吃飯了。我們鄉下人,要是錯過了食堂的飯點,可是沒錢去外麵吃的。”
幾個人還想擋住許菱雙的去路,可是她的身形靈活的不得了,突然從兩個人中間鑽了過去,然後直接跑開了。
強強媽媽說:“這個人怎麼回事?看著一張精明臉,怎麼蠢成這樣?花錢跟她買藥膏都不賣!”
那個大個子說:“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裡等她回來。那個藥膏,我是一定要買的。”
許菱雙到了食堂後,果然飯菜都不多了,吃飯的人也很少了,她隨便打了一點飯菜,吃完了就走回家。
遠遠的就能看到那個大個子站在他們家的院子門口,看上去特彆礙眼。
前後左右的屋裡已經亮起燈光了,路口也亮起了路燈,趙平家的客廳傳出一家子的歡聲笑語,還有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
許菱雙走到家門口,並不看那個人一眼,隻是伸手開門。
“許同誌,我們剛才的態度可能有點問題。但我是真心過來買藥膏的,我需要這個藥膏。”大個子低聲道。
這一次,他的語氣沒有那麼囂張,聽起來甚至帶了一點誠懇。
許菱雙說:“我還是那句話,你買藥膏的用處是什麼?”
“買藥膏,自然是給病人用的,要不然還能拿去做什麼?”
“可是,這個藥膏是不對外出售的。如果你們家有病人,也要先送來看診,確診之後才能給病人用藥。”許菱雙道。
大個子顯然有些著急了:“你一定要這麼難為我嗎?隻是賣一些藥膏,我真的可以給你很多錢。或者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跟你換藥膏。金子?珠寶?自行車?”
許菱雙說:“我是學醫的人,我難為你做什麼呢?但是這個藥膏不是我的東西,而我學習的時候被告知過,這個藥膏永遠不會單獨售賣。隻能在給病人看診的時候,憑借醫生的判斷去使用。所以,除非你讓我看看你說的病人,要不然,我也無能為力。”
大個子咬著牙,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多少錢都不行嗎?”
“你怎麼老是重複這個問題?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許菱雙說:“我覺得你很奇怪,你又不是醫生,你買這種東西回去隨便給人塗抹,萬一用出毛病來了,你負責嗎?”
那人不說話了,隻是瞪著許菱雙咬著牙恨恨的跟自己生氣。
許菱雙轉過身去,打開院子門正要進去,忽然一隻手伸過去拉住了鐵柵欄門,然後那個人說:“話還沒說完,你今天要是不賣給我,我就不走了!”
“你……”許菱雙轉過身去,很不高興的說道:“你是不是頭腦不太好?我覺得你不需要買什麼藥膏,我建議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大腦。”
“隨便你怎麼說吧,總之,我需要那個藥膏!”
許菱雙被激的有些生氣了,偏偏前後左右的人都在屋子裡,整條路上沒有一個人,她連找人幫忙都沒辦法。
“我會打人的。”許菱雙說:“彆逼我對你下狠手。”
那人完全不信,臉上寫著“就憑你”三個字。
許菱雙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她冷笑一聲,正要用收拾葛偉峰的法子教訓一下這個人,那人卻忽然低聲道:“行行行,我就是那個病人!你現在就可以看了!”
“啊?”許菱雙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著這個人:“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你有病你直說啊!這有什麼好藏藏掖掖的?”
“你不懂的!”那人一臉恥辱的表情。
“行吧,你跟我進來,我給你看看。”許菱雙說:“你現在可以鬆開鐵門了嗎?”
他鬆開手,悶聲不吭的跟在許菱雙的身後走進院子。
許菱雙回頭看了他一眼,因為光線不太好的關係,所以她隻能看出他走路時一隻腳有些怪怪的。
走到客廳,許菱雙打開大燈,屋裡稍微有些悶熱,她打開緊閉的窗戶,又開了電風扇,才覺得屋裡的空氣好了一些。
“你坐這個椅子上,告訴我哪裡的骨頭有問題?”許菱雙放好飯盒,洗了手才走過來。
之前一直亂糟糟的,所以許菱雙也沒仔細打量這個人,現在他坐在燈光下,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樣的,五官端正,因為皮膚白的關係,所以透著一點兒書生氣,那雙跟強強媽媽很像的眼睛提醒了許菱雙。
她說:“你是強強媽媽的兄弟?”
那人說:“沒錯,我是她弟弟,我叫江凱。”
“你左腿是不是有點問題?”許菱雙說:“我看你走路的時候姿勢有一點奇怪。”
江凱歎口氣,道:“我傷到大腿了,但是我十天後就有一個比賽必須要參加,所以我不想去醫院。一旦去了醫院,被我的上級知道了,我就沒有參加這個比賽的資格了!今天下午,我大姐帶著強強去了醫院,骨科的主任說強強胳膊上塗的藥膏是一種失傳已久的老方子。用了這個藥膏,可以快速鎮痛,連骨頭的愈合都會快很多。我回來聽到這件事,就拉著我姐迫不及待找過來跟你買藥,但是你不賣!”
“我都解釋過了,我不是賣藥的,我們隻給病人使用。”許菱雙說:“不過你也很奇怪啊,你可以早一點告訴我你的腿上有傷,我給你看診之後塗上藥膏,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我又不認識你,你是新搬來的人,萬一你把我受傷的事情說出去了,我一樣參加不了比賽。”江凱非常不服氣的說道。
許菱雙撇撇嘴,覺得這個人的性格實在不討喜,不過對方是病人,她也沒說什麼,隻是讓他卷起褲腿給她看看傷勢。
雖然夏褲很寬大,但江凱把褲腿卷到一半就卷不上去了。
許菱雙說:“你看著我做什麼?你把褲子脫了不就行了嗎?你裡麵沒穿?”
江凱倒抽一口涼氣,耳根也紅了:“裡麵怎麼可能沒穿,但你是女同誌……”
許菱雙之前在學習男科那一部分的時候,就已經在吳子華的教育下摒棄了病患的性彆意識了,所以她很認真的說道:“我是給你看病的醫生,其他什麼都不是。”
江凱看著許菱雙那張豔若春花的小臉,手放在腰帶上就是動不了。
許菱雙覺得他太磨嘰了,想了想,她說:“對了,你有錢,這樣吧,我把你的褲子剪開給你看傷。之後我再賣給你一條褲子,你高價買下,穿著回去,這樣怎麼樣?”
“你家裡有這個尺寸的褲子嗎?”江凱說:“我個子不矮。”
“你沒見過我愛人吧,他跟你差不多高,或許比你還高一點兒。”許菱雙說:“他有一條在家做的便服褲子,是新的,一次沒穿過,便宜你了。”
“好,我跟你買了。”江凱說:“剪刀呢?拿來我自己剪。”
江凱把左邊褲腿剪掉了,許菱雙一看,道:“都腫成這樣了,你還到處亂跑,是怕骨頭壞不了嗎?”
江凱說:“我有什麼辦法?我一定要參加那個比賽!”
“行行行,你彆吵吵,我給你看傷。”許菱雙從自己的包裡摸出一雙醫用手套,戴上以後開始仔細的給江凱看骨頭。
憑借異能這種作弊利器,許菱雙清楚的感知到了江凱的左邊大腿骨上有骨裂,不算嚴重,但如果他不治療,還這樣跑來跑去的折騰大腿,最後肯定要出大問題的。
“這位許醫生,請問能治嗎?十天後,我可以參加那個比賽嗎?”江凱非常著急的說道:“要不你先給我用那個什麼藥膏吧,說不定塗上就好了呢?”
“又不是仙丹,塗上就能好?”許菱雙說:“就算我給你用藥,十天後你也不可能去參加那個比賽的。如果你執意要去,到時候骨裂會變得更嚴重。”
江凱固執的說道:“那不行,我必須去參加那個比賽!就算比賽之後腿廢了,我也認了!”
許菱雙看著他,實在是沒法理解:“就算以後你一輩子一瘸一拐,你也要去參加那個比賽?”
“沒錯!”
“好吧,我給你用藥看看。”許菱雙說:“我老師有一副方劑,我也開給你,你自己抓藥熬煮,一天兩次,飯後服用,也可以幫助骨頭愈合。另外,每天吃鈣片。但是我要提醒你,就算十天後你覺得沒什麼疼痛感了,也不代表你的骨頭已經長好了。骨頭這種東西,必須好好休養,才能愈合。”
江凱激動起來了,他大聲說:“許醫生,你願意幫我治就行!你要多少錢,我全都給你!”
秦遠就在這個時候推開客廳的門走了進來,他看著椅子上坐著的高大男人,他一條腿露在外麵,地上還扔著一條褲腿,便笑著說:“這是做什麼呢?”
“你回來啦!”許菱雙一看到秦遠,就把自己的病人給忘記了,直接跑過去抱住了秦遠。
秦遠笑著親了她一口,又看向江凱道:“你是江凱?前天我們見過一次。”
江凱也回憶了起來,他趕緊站起來想跟秦遠握手:“原來許醫生是你的愛人啊,怪不得之前沒見過呢。”
許菱雙嚴肅道:“江凱回去坐好!都說了不能亂動!”
江凱被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回去坐好。
秦遠笑著說:“這是在看病?”
“是的……”江凱低聲說:“秦營長,我求你一件事,今天我來找許醫生看病的事情,請你不要說出去。”
“為什麼?”秦遠問道。
江凱把自己的理由說了一遍,秦遠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那個比賽啊,我明白了。行,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許菱雙見秦遠也支持江凱參加那個比賽,便什麼也沒說,隻是拿出接骨膏認真給江凱包紮。
之後,江凱換上了那條他高價買來的新褲子,一臉驚喜的說道:“這個藥膏果然是寶貝!我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不疼不代表你好了。”許菱雙說:“既然你十天後一定要參加比賽,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在家休養。這一罐藥膏給你,你自己換藥也好,找人給你換藥也好,總之一天一次,用到你比賽前肯定夠了。方劑也要每天喝,等你參加完比賽,腿傷一定會變得更嚴重,那個時候不用找我,直接去大醫院就行了。”
江凱點點頭,把藥膏跟寫著方劑的紙張收好,接著就從身上摸了一疊錢出來。
“這裡是兩百塊,我知道肯定不夠,不過我今天隻帶了這麼多錢。還差多少錢,明天我再過來付。”江凱說:“或者許醫生想要彆的東西,我也可以給你弄來。”
許菱雙從那疊錢中拿走了五張十元錢,然後說:“這就夠了。”
江凱愣了一下,道:“那也太少了,你幫我治腿,是幫了我們全家大忙的。總之,大恩不言謝,以後,我肯定會報答你們的。”
說完,他丟下剩下的那些錢,慢慢挪動著走出去了。
許菱雙等他走遠了之後,才說:“秦遠,你認識這個人啊?我覺得他頭腦不太好。”
秦遠洗了臉過來說:“他不是頭腦不太好,他是沒辦法了。十天後的比賽關乎他們整個江家的榮譽,就算他廢了那條腿,他也必須參賽。”
許菱雙搞不懂這些,她看了看時間,都快八點了,便道:“我今天去買了大米和掛麵回來,你餓不餓?我給你煮東西吃。”
秦遠笑著摟住她,親親她的嘴角,道:“我明天早上很早就要回去了,所以我們時間寶貴,不能浪費在吃東西上……”
許菱雙秒懂,拉著他就朝浴室走:“那還等什麼?”
兩個人從浴室折騰到了臥室,等一切平靜下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罕見的是,這次先睡著的那個人居然是秦遠,不是許菱雙。
許菱雙趴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微黑的眼下,右手輕輕運起異能,幫他梳理了一下全身的經絡,這樣第二天早上起來,他會感到特彆輕鬆,疲憊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