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吳子華的身體越來越差,許菱雙也很想去看一看那個省城醫生都檢查不出來的病例。
畢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異能讓她變成了一個天然的人工ct機,可以清楚的察覺到任何一個病變的地方,像這種疑難雜症對她來說反而是最簡單的。
等將來她真的做了醫生,這項技能也會成為她的招牌,畢竟這個時候儀器並不發達,許菱雙光靠此項說不定就能成為一代名醫。
所以江凱要是把病人送到雙井村,對兩邊都是好事。
江凱說:“我跟大姐要回去安排一下,我叔叔自從病倒後身體就衰弱下去了,要是把他送過來,還要考慮是否請一個護士跟著我們一起過來。如果是那樣的話,吉普車可能也不是很合適了。”
“直接去借一輛大卡,鬥篷罩上之後在車鬥裡鋪好被褥,讓小叔叔躺在裡頭開過來。”江玉說:“對我們是麻煩了一點兒,不過小叔叔能舒服些。”
“不過大張旗鼓開過來是不是不太好?這裡是鄉下地方,村民們看到軍用大卡說不定會害怕的。”江凱微微有些猶豫。
江玉無所謂的說道:“那就借一輛普通的卡車啊,我跟我公公說一聲,借什麼都很方便的。”
“那就由大姐去安排吧。”江凱說:“等我們確定好時間,會打電話給縣城的熟人過來通知許老師的。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許菱雙說:“隻要送過來就好辦,我老師那邊有現成的診療室,而且他也可以給點意見。”
江玉看了看手表,說:“時候不早了,我跟江凱就先回去了,家裡那邊還在等著我們的消息呢。”
許菱雙這才說:“看你們慌慌張張的,我都忘了給你們倒水喝。現在開回省城又要三小時,要不要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江凱之前在這裡吃過飯,便一邊道謝一邊自己走到走廊的竹椅子上坐了下來。
江玉猶豫了一下,見地麵還算乾淨,便也走過去,在江凱旁邊坐了下來。
許菱雙給他們泡了兩杯綠茶,茶葉是本地山上的野茶,看著不怎麼樣,不過喝起來口感極好,入口微苦,之後就有回甘。
江凱一邊喝茶一邊讚不絕口:“上次過來嘗了這種茶葉,我就覺得你們這兒水土好了,山上隨便長的野茶也這麼香甜。我爸給我的茶葉,說是名茶,泡出來還沒有這個味道好,也是白花錢了。”
江玉見弟弟如此誇讚,這才端起杯子嘗了一口,表情頓時一鬆:“果然是好茶,沒想到鄉下地方也有好東西。”
江凱笑了:“許老師你彆介意啊,我姐以前沒來過鄉下,之前她還問我,鄉下是不是到處都是泥巴,臟了鞋子怎麼辦。你說,她是不是特彆沒見識?”
許菱雙笑著說:“其實江同誌也沒說錯,遇上下雨天,確實到處都是泥巴。”
“也難為許老師長得這麼漂亮,卻要待在這種鄉下地方。”江玉看看簡陋的院子,又看看許菱雙那張精致的麵孔,微微有些可惜的說道。
江凱輕輕拉了拉江玉的袖子,低聲說:“大姐彆亂說話啦。”
江玉說:“哎呀,我又沒說錯,我在省城認識那麼多人,沒有一個比許老師更出眾的,所以我才覺得可惜嘛。”
“這裡挺好的,我是鄉下人,待在這裡是正常的啊。”許菱雙不以為意,道:“等後麵去了省城,我肯定會想念這裡的一切的。”
許菱雙喜歡雙井村,雖然她來的時間並不長,但這裡有她跟秦遠的第一個家,有一些慢慢讓她重視和喜歡起來的家人朋友,如果不是為了去跟秦遠團聚,許菱雙可以一輩子住在這裡。
“許老師要去省城跟秦營長團聚,那是好事呀。”江玉又喝了幾口茶,道:“我多嘴幾句,許老師你不要介意啊。秦營長啊他特彆受歡迎,上次演習勝利後,文工團去給他們做表演,那些小姑娘啊,一個個的都把眼睛長在他的身上了。我是看許老師你單純人好,之前又幫了我弟弟,我才跟你說這些話的。換個人啊,我才懶得提醒呢。”
許菱雙笑了笑,道:“謝謝江同誌提醒。”
“許老師,你這個人還挺上道的。等你搬去省城,我們說不定可以做個朋友的。”江玉見對方采納自己的意見,便高興起來了。
江凱卻微微有些臉紅,等喝了茶,江玉去借廁所,江凱就低聲對許菱雙說:“許老師,我大姐從小驕縱慣了,所以說話總是得罪人,但她人不壞的,就是缺心眼兒,我爸媽也經常訓她的,你彆跟她一般見識。要是她惹你不高興了,我跟你道歉。”
許菱雙說:“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我聽得出來,你大姐是有口無心的。”
江凱說:“到底是我們有求於你,總是怕你會生氣的。哦,對了,我們那個小叔叔是我的一個表叔,也是軍人,他的性子跟我大姐有點兒像,都是從小嬌慣著長大的。加上這幾個月他被病痛折磨的脫了形,所以說話就更難聽了。到看病的時候,要是我小叔叔說了什麼難聽話,請許老師千萬不要跟他計較。你有什麼不快,到時候都衝著我來。”
許菱雙看了看江凱誠懇的表情,說:“你這個人也真是有趣,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沒覺得你是這麼會顧及彆人感受的人啊。”
“那個時候是我太著急了,其實我平時不那樣的。總之,以後要是相處久了,許老師你就會知道的,我雖然也笨,不過比我大姐強些吧……”江凱抓了抓腦袋,見江玉捂著鼻子出來了,就停止了對話,自己去打井水給江玉洗手。
許菱雙把他們兩個人送到門口,江玉歎口氣說:“許老師啊,你還是早點搬去省城吧,你們鄉下這個旱廁……叫我說什麼好呢?”
許菱雙忍不住笑了起來:“讓江同誌受委屈了。”
江凱又抱歉的衝許菱雙笑笑,就趕緊開車把江玉帶走了。
許菱雙其實很能理解江玉的感受,這會兒鄉下的旱廁確實讓人一言難儘,不過他們建的這個旱廁已經很好了,至少是用磚瓦砌出來的,不像左右鄰居家,就是地裡埋一口大缸,上麵鋪兩塊厚木板。
第二天上午,許菱雙還在上課,縣城來了一個男同誌,告訴她江家姐弟會在周日早上把人送到村子來。
為了這個特殊病人的到來,許菱雙跟吳子華提前做了很多準備,到了禮拜天早上,她一大早就爬起來,簡單吃了一點早飯,就在院子裡等著。
到了九點多,一輛民用小卡車開了過來,車鬥上被篷子遮住了,江凱從車鬥跳下來,然後打開車板,接著又跳下來一個男青年,兩個人拿了一個擔架,從車上的被褥裡抬下來一個人。
他整個人都被薄被子蓋住了,臉也被遮住了一半,但還是能看出他麵容消瘦、皮膚慘白。
許菱雙趕緊指著秦安康家的方向說:“在這邊,跟我走。”
副駕駛座上也下來了一個短發女青年,她背著一個大背包,步履匆匆的跟了上去。
擔架上的人被安置在了西屋的小竹床上,許菱雙洗乾淨雙手戴上手套走進去,看一眼床上的人,登時一愣——怎麼這麼年輕?
之前,江凱跟江玉都說病人是他們的小叔叔,所以許菱雙一直默認這是一個中年人,再年輕也不可能低於四十歲,可現在躺在那裡的人看上去跟江凱年紀相仿,說不定比他還小。
而且他的相貌非常優秀,哪怕現在瘦的脫了形,也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青年。
“小叔叔,這位就是許老師,旁邊這位就是吳醫生。”江凱的語氣非常溫和有禮,顯然對這個病人極為尊重。
“吳醫生,許老師,今天要麻煩你們了。”病人雖然看上去一臉不耐,但還算懂禮貌。
“哦,許老師,這位就是我小叔叔,他姓董。”江凱又介紹道。
吳子華拄著拐杖在床邊坐下,由他先給病人看診,又例行問了一些基本情況,所以許菱雙確實沒猜錯,這個小叔叔跟江凱是同齡人,都才二十五歲。
過了一會兒,吳子華走到一邊,低聲對許菱雙說:“觸診沒有看出有什麼問題,但他的脈象非常不好,所以體內一定有病灶。你在這方麵比我敏銳,你過去看看。”
“是,老師你先坐下歇著吧。”許菱雙把吳子華安置好,才走到竹床邊。
小叔叔的臉色看上去更加難看了,他見到許菱雙走過來,甚至故意道:“江凱,你又說這裡有名醫,可是看了這麼半天,還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省城的馬主任都查不出我的腰到底怎麼了,這種鄉下地方的草頭郎中又能知道什麼?而且這個什麼老師,不是個教小學二年級的嗎?她也能給人治病?”
江凱尷尬極了,趕緊一臉抱歉的跟許菱雙說對不起。
許菱雙倒是很平靜的說道:“能不能治,也要看你的腰部到底怎麼了。好了,請這位董同誌暫時不要說話,我來給你看看。”
董同誌不高興的看著許菱雙,又狠狠瞪了一眼江凱。
許菱雙給人看病的時候也是按照吳子華的順序,望聞問切,一個都不少,等到最後,她才掀開被子的一角,進行觸診。
這個小叔叔確實瘦的厲害,趴在那裡簡直是瘦骨嶙峋了,而且身上還有不少自己掐出來的瘀痕,可見他發作起來的時候極難忍受。
不過從這種地方也能看出董同誌其實個忍耐力很強的人,他都把自己身上掐成這樣了,但江凱他們卻說他很少呼痛。
屋子裡光線很好,不過許菱雙還是拿了一個手電筒,讓江凱在一旁照著董同誌的腰部。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她現在使用異能查看病灶其實已經不會泛出熒光了,但她在這方麵比較謹慎,所以有人旁觀的時候,她就會讓彆人打起手電筒,萬一熒光再次出現,旁人也不會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
異能順著董同誌最疼的地方探了下去,很快,許菱雙就收回異能,然後說:“可以了。”
江凱趕緊把董同誌翻過來躺好,又給他蓋好被子。
“許老師,我小叔叔到底怎麼樣了?你能看出什麼嗎?”江凱很認真的問道。
許菱雙說:“看出來了。”
董同誌正打算冷嘲熱諷,一聽許菱雙說看出來了,登時一愣,諷刺的話就在嘴裡憋住了。
江凱大喜:“我小叔叔的腰到底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疼成那樣?而且現在連動都動不了了。”
許菱雙說:“董同誌啊,你的腰以前是不是摔過?還很嚴重?”
“是,一年半前我在拉練的時候為了救人,摔過一次,骨折了,但是我早就養好了,早就行動自如了。”董同誌道。
“你其實並沒有養好,在你受傷的部位,你的兩截脊椎骨中間現在是空的,也就是根本沒有長好。而你以為傷已經好了,是不是就繼續恢複訓練,該跑就跑,該跳就跳,甚至還會負重幾公裡什麼的?”許菱雙慢慢道。
江凱趕緊說:“是啊,我小叔叔平常訓練比我還凶,他帶的都是精銳部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現在怎麼辦?能治嗎?”
許菱雙還沒說話,董同誌就一臉狐疑的盯著她,搶先說:“這位許老師,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隔著皮肉,你能確定我的骨頭中間是空的?你這樣隨便說說,就叫給人看病了?我之前可是在軍區醫院照過x光的,那都沒照出問題,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許菱雙很想說,她的手摸一下,可比現階段省裡的x光檢查管用多了,畢竟不是後世,儀器並不先進,很多病變不能被全部檢查到,但她的異能探過卻能感知的清清楚楚。
“我確實摸一下就知道了。”許菱雙淡定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再換個角度找彆的方位重新做x光檢查,說不定就可以看到了。我的建議是用這個姿勢去照,拍出來的可能性大一點。不過我看你的身體,這段時間已經做過好幾次x光了,不建議你短期內再做。畢竟,你現在的身體真的非常虛弱。”
董同誌看了一眼江凱,道:“你告訴她我做了幾次檢查了?”
“我沒有,我沒有!”江凱趕緊擺擺手道:“小叔叔,我根本不知道你做過幾次檢查啊。”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董同誌一臉狐疑。
許菱雙說:“我看出來的,這是我的本能,我說了你也不懂。”
董同誌的臉色稍微變了變,他看向許菱雙,低聲說:“你說的頭頭是道,那我問你,你有法子可以治嗎?”
“我有。”許菱雙說:“其實很簡單,就是把你現在變形的骨頭掰正了,然後用東西固定住你的上半身,讓你不能亂動亂跑,之後用中藥內服外敷,多補鈣,讓骨頭自己長好,慢慢恢複原狀,就可以了。”
江凱聽的有些頭大:“許老師,把變形的骨頭掰正?那裡可是脊椎啊,能隨便掰嗎?”
“當然不能隨便掰,得按照吳家祖傳的手法,一個療程慢慢將它掰正,期間還要配合針灸。”許菱雙說。
董同誌見她說的篤定,雙眼微微有了一些神采,他說:“那位吳醫生,你是怎麼看的呢?你讚同你學生的看法嗎?”
吳子華在角落裡說:“菱雙看診至今,無一出錯,我相信她的實力。再說這個治療方法對你沒有壞處,就算試一下也無妨的。”
“那許老師,一個療程要多久?”
“掰正骨頭的一個療程隻要一禮拜,不過後續治療還是比較長的。而且還有一點,因為我不能去外地,所以你如果找我治療,隻能待在這裡治。”許菱雙說:“總之你考慮一下吧,如果不想在這裡治,你可以回城讓骨科那位馬主任開刀幫你複原。之後也是一樣讓骨頭慢慢長好,總之,不管是哪一種治療方法,時間都會很長,要有足夠的耐心才可以。”
“小叔叔,怎麼辦?”江凱蹲在竹床邊,有些發愁的看著董同誌:“你要是待在這裡,家那邊可能不會放心的。”
董同誌隻思考了一分鐘,就說:“我不想開刀,這種位置開刀的風險會更大,我就留在這裡治療。就像吳醫生說的,試試也無妨。反正我都看了那麼多醫生、吃了那麼多藥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讓小冰跟桃子留下來照顧我,等我治好了再回去。”
腰部的問題讓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打擊,這幾個月,他眼看著自己越來越虛弱,其實對於治好這件事幾乎不抱希望了。
可是忽然被江凱拉來了這個鄉下地方,見了一老一少看著不怎麼靠譜的兩個土郎中,對方倒好像長了透視眼一般,一下就找出問題所在。
董同誌的心裡其實還有一部分疑惑的,但他現在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隻想著試一下。
江凱點點頭,站起來說:“許老師,那就讓我小叔叔留在這裡治療吧。不過,他要住在哪裡?這裡還有地方住嗎?他們一共三個人,還有一個是女同誌……”
一直站在屋子角落的那一對年輕男女立刻說:“我們隨便有個地方打地鋪就可以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給五哥治療。”
秦安康這裡確實住不下這麼多人了,而且吳子華的身體越來越差,許菱雙也不希望外人在這裡打擾他。
她想了想,說:“我家倒是有空房間,讓董同誌跟那個男同誌住客房,這位女同誌可以在書房支個竹床,你們可以先去我家的客房和書房看一眼,缺什麼東西你們自己補上,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剛好他們有一個自帶的女同誌,這樣大家住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說許菱雙的閒話。
董同誌立刻說:“小冰,桃子,你們跟許老師去她家看看,缺什麼東西寫一張紙條給江凱,讓他立刻開車回去搬過來,不要耽誤時間。”
“是。”小冰跟桃子馬上就走到許菱雙的麵前,請她帶他們回去看房間。
許菱雙就帶著人回到自己家,小冰跟桃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倆人把整個院子的裡裡外外全部看了一遍,桃子一邊看一邊拿出一個硬皮本在上麵不停的寫寫畫畫。
等到看完一圈走出去,桃子的本子已經寫滿了兩大張紙,回到秦安康家,桃子就把兩張紙撕下來交給董同誌過目。
董同誌看了一遍,點頭道:“可以,沒什麼缺漏了,江凱,你去我家搬東西吧。順便找我媽多拿些錢過來,我們三個住在這裡,加上診療費,應該會花不少錢。”
江凱說:“許老師,費用要怎麼算?”
許菱雙說:“住在我家的費用就按你們省城最大的醫院骨科住院治療的費用去算,具體是多少,你們寫張詳細的單子,到最後計算好天數給我就行了。至於夥食費,我家的灶屋隨便你們用,我家的柴火是買的,你們也可以在村裡買。至於糧食你們可以自己帶,我愛人的自行車就在院子裡,你們可以每天騎車去鎮上買菜。至於其他的藥費什麼的,那就按你吃用多少來算,我們這裡都是老價錢,肯定不會多收你錢的。我暫時能想到的費用就是這麼多了,後麵如果有缺漏,咱們再補上就行了。”
董同誌說:“你一個醫生,對收錢倒是很積極。”
“收錢這種事為什麼不能積極?我這是給你治病,又不是做善事,你想不花錢治病,去找彆人好了。”許菱雙輕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