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菱雙說:“這種事哪裡用小叔說?奶粉、麥乳精、蜂蜜我們都帶回來了,我跟秦遠去車上拿給你,到時候帶給田七就行了。”
說完,許菱雙就跟秦遠走出了院子。
他們這次回來的太突然,其實什麼都沒帶,不過許菱雙的空間裡倒是放了一些營養品,所以就坐上車打個掩飾,將營養品拿了兩份出來,另一份當然是送給姚翠花她們母女幾個的。
秦家老屋被母女三個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見到許菱雙,兩個妹妹都抱住她的胳膊問東問西,又問許香萍在省城上班、結婚的事情。
許菱雙一一說了一遍,又道:“既然你們都這麼想香萍,不如明天早上跟我們一起坐車過去看看她。”
姚翠花擺擺手說:“去不了去不了,最近天氣這麼好,都是大晴天,可不能耽誤了掙工分。”
許菱雙說:“媽,現在你們兩個人掙工分,三張嘴吃飯而已,還有我跟香萍補貼,不用這麼辛苦吧。”
“我正想跟你說呢,以後你就不用補貼我們了,四妞還小,又吃不了什麼飯,我跟三妞掙的已經足夠了。”姚翠花笑著說:“你快要生孩子了,以後家裡開銷大,你要留著自己花。”
許菱雙說:“四妞是不是夠年紀可以去上學了?”
“還早呢,村裡一般要再大一歲才去讀書的。”許三妞眼睛一亮,“大姐,是不是要讓四妞去讀書啊?”
“是的,現在恢複高考了,以後讀書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四妞趕上了這個時代,那就應該要好好讀書。”許菱雙說:“對了,三妞,我聽說你之前也跟著香萍後麵學了一些字,要是你想的話,你也可以去讀書的。”
“啊?我這麼大的人了,再去讀小學,人家會笑話的。”許三妞紅著臉說。
許菱雙說:“人家笑話怕什麼?隻要你自己想學就行。你已經有基礎了,要是插班去讀個三年級,以後說不定可以讀到小學畢業的。”
許三妞搖搖頭說:“還是不要了,我現在隻想好好掙工分。要是我真的想學,我可以跟吳田七學的。他現在每個禮拜回家,還是會給我上課的。”
許菱雙沒再繼續勸,隻說以後四妞讀書的費用由她負擔,就跟秦遠又回到秦安康家裡去了。
秦遠和許菱雙在秦安康的院子裡喝了一杯水,秦富貴才從外頭回來,見到吉普車,秦富貴立刻興衝衝的跑進來了:“小遠啊!你回來了!”
“是啊,爸,你身體怎麼樣?”秦遠站起來。
秦富貴看上去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好像比之前年輕不少。
看他這個狀態,許菱雙就想:說不定公公真的找到對象了。
果然,秦富貴坐下來沒聊幾句,就有些靦腆的說起了對象的事情。
“是咱們村的莫紅,你也認得的。她嫁過來沒幾年就死了男人,這些年一個人把一個兒子拉扯大,去年呢,她兒子入贅到城裡一個好人家去了。莫紅氣不過,不過兒子現在有了個好工作,她也沒辦法。可是辛辛苦苦熬了這麼多年,現在年紀大了,還是孤零零一個人,當初還不如丟下這個兒子,自己回娘家改嫁呢。”秦富貴抓了抓後腦勺,道:“我呢,是臘月裡頭去縣城買東西,剛巧遇到她一個人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哭,都是一個村的人,就過去問問她是不是有什麼難處,這就熟悉起來了。”
秦遠點頭道:“莫嬸子我知道,是個本分人。”
“是啊,特彆本分的一個人,又做的一手好飯菜。”秦富貴說起莫紅,忍不住滿臉堆笑,“我跟她呢,年紀是一樣大的,雖說老是老了,不過李書記也說過,人人都可以追求幸福的嘛。我跟她已經商量過了,到時候在村裡擺個酒,你跟菱雙也回來熱鬨一下,讓莫紅搬進我們家。畢竟,他們家那個破房子還是土牆的,住了這麼多年,實在是破的不行。”
“隻要爸你想好了就行,我肯定是支持你的。”秦遠說:“我在省城,楓葉又是個不頂事的,以後有莫嬸子跟你互相照顧,我也能放心不少。不過,為什麼你們不打算登記?”
秦富貴壓低聲音說:“是莫紅她兒子不同意的,之前我們去城裡看過她兒子,他說呢,我們倆可以搬到一起住,但是登記,他就不同意。莫紅雖然氣這個兒子,但也要聽他的話的。你知道的,我就怕委屈了她們女同誌,但她自己堅持這樣,我也沒辦法。”
“那就按照莫嬸子說的辦吧。”秦遠道:“對了,爸,什麼時候正式介紹我們見個麵?”
秦富貴說:“你這麼忙,你什麼時候還有空回來?要不就趁今天吧!反正她一個人住,我過去喊她!”
說完,秦富貴就興衝衝的跑出去了。
秦安康從灶屋走出來,道:“沒想到大哥真的找到人了,咋一點兒風聲沒透露出來呢?”
秦遠笑著說:“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有多鄭重了,之前不敢說也是正常的。對了,爸都要再婚了,小叔你還是打算一個人過嗎?”
秦安康道:“是啊,我習慣了,一個人也過得不錯。再說我身邊還有田七,要是找一個進門以後,她欺負田七怎麼辦啊?”
秦富貴把莫紅叫了過來,她是個很樸素的中年婦女,穿一身藍灰色的衣服,半長的頭發編成麻花辮拖在背後。
她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長得也不算好看,還有點兒顯老,不過她一直是個很和氣的人,村裡人對她的評價大多不錯。
兩邊見了麵,莫紅一開始的羞澀就褪去了幾分,開始認認真真跟秦遠聊天了。
許菱雙作為兒媳婦沒有插嘴的份兒,就一直安靜的聽,這一聽,倒覺得莫紅是個拎的清的人,比梁杏子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也難怪秦富貴這麼滿意了。
秦安康做好了晚飯,大家又一起吃了一頓飯,跟結婚有關的事情就在飯桌上全都談好了。
秦富貴打算一個月後就擺酒,到時候莫紅就搬過來住。
秦遠說:“結婚後,嬸子跟我爸去省城玩一趟吧。我這個做兒子的離得遠,也沒什麼能為你們做的。不過現在都流行結婚的時候出去旅個遊,你們也可以跟著趕個時髦。”
莫紅很高興:“真的可以去嗎?會不會太打擾你們?我每次去看我兒子,他都會嫌我煩。”
“當然不會打擾啊,都是一家人嘛。”許菱雙道:“嬸子到時候一定要去玩,我們家有房間,住得下。秦遠又有車子,去哪裡都方便。”
“那……那就謝謝你們了。”莫紅高興的看向秦富貴,眼中的滿意是顯而易見的。
當天晚上,許菱雙跟秦遠是在秦安康家的客房睡的。
畢竟他們自己的家東西差不多都搬空了,就剩個空房子在那裡。
倆人並肩躺在一起,秦遠熟練的給許菱雙揉捏小腿。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聽來的事情,說孕婦的腿很容易浮腫酸痛,所以隻要他在家睡覺,就一定會幫許菱雙按上好一會兒——雖然許菱雙現在的小腿根本沒有一丁點浮腫。
“秦遠,你爸以後找到老伴了,你也可以放心了。”許菱雙笑著說。
秦遠說:“確實可以放心不少了。不過,真的沒想到我爸居然比小叔先找到老伴。小叔脾氣那麼好,我還以為他會先找到呢。”
“小叔就是脾氣太好了,所以才不能找老伴兒,不然到時候還不是被人欺負?何苦呢?還不如一個人過。你爸就不一樣了,他吃過梁杏子的虧,以後肯定就不會了。”
雖然時間還早,不過許菱雙還是泛起了困意,沒過一會兒就把自己的腿收回來,往秦遠懷裡一鑽,開始睡覺了。
兩個人才睡著一個多小時,就聽見外頭有個熟悉的聲音在瘋狂的拍打秦安康家的院子門。
“秦遠!秦遠你快出來啊!你媽瘋啦!”
秦遠立刻坐了起來,許菱雙揉揉眼睛:“這不是你大舅的聲音嗎?”
“是的,我出去看看,你繼續睡覺。”秦遠快速的跳下地開始穿衣服。
許菱雙猛地清醒過來:“我不睡覺了,我要去看熱鬨!”
“彆鬨了,你懷著孩子呢,要好好休息。”秦遠把她回按。
許菱雙說:“我可是醫生,你媽要是真的瘋了,我可以幫她看看的。”
秦遠這才鬆開手,然後把人抱起來開始幫她穿衣服:“好吧。”
兩個人穿好衣服跑出來,秦安康也出來了,打開院子門,就見梁家大弟舉著一個火把一邊哭一邊嚎道:“秦遠啊,你媽瘋了,我們管不了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做什麼了?”秦遠問道。
“她穿了一身紅衣服跑去人家古會計的家裡,說今天晚上就要跟人家做夫妻。古會計嚇哭了跑出來,找公社書記幫忙。現在全村人都在那裡看熱鬨,你媽是真的瘋了!”
秦遠開了車帶著大舅一起回到小廟村,古家的大門口人山人海,圍了少說半個村子的人,火把也不知道點了多少枝,到處明晃晃的。
許菱雙說:“平時吃菜油舍不得,現在點火把看熱鬨倒是舍得了。”
秦遠把她抱下車,道:“人太多,你要跟緊我。”
“知道。”許菱雙有些興奮的握緊了秦遠的大手。
他們從人群中擠進去,古家的院子門大開著,院子裡麵站著一個人,正是穿著一身紅衣正在嚎啕大哭的梁杏子。
“媽,已經很晚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秦遠走過去,儘量溫柔的說道。
梁杏子看了看秦遠他們三個人,然後哭的更大聲了:“他明明說要跟我結婚的,還給我買了紅衣服!我什麼都準備好了,他為什麼不娶我了?”
秦遠覺得梁杏子根本就是匪夷所思,他就說:“媽,古會計送你衣服是為了找菱雙看病,他不是一直有跟你說清楚嗎?他沒有跟你處對象的。”
“他有!他不跟我處對象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還沒人對我這麼好過呢!你那個死鬼爹隻知道乾活,平時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但是古會計會誇我好看的,他說我穿這個紅衣服特彆好看!嗚嗚嗚嗚……為什麼他現在又說不娶我了?為什麼?”
不少村民都在外頭笑的前仰後合,很多人在起哄說梁杏子的閒話,還說她人醜不自知。
秦遠固然不喜歡梁杏子這個母親,但外人這麼嘲笑,他也不會很高興。
“媽,跟我回去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好不好?”
許菱雙忽然拉住他的胳膊,低聲說:“彆說這麼多了,你上去把你媽弄暈倒,我要給她檢查一下腦子,我覺得她可能是真的有毛病了。”
作為一個醫生,許菱雙說的有毛病通常都是指生病了,秦遠心裡微微一驚,但還是依言走過去,在梁杏子的脖子後麵用力一按,她就暈過去了。
秦遠扛著梁杏子上了吉普車,跟大舅和許菱雙一起急匆匆的回到了梁家。
梁父梁母在家急的團團轉,但是又怕丟臉,所以隻能在家待著。
秦遠把梁杏子背進屋裡,梁父破口罵道:“一定要把她趕出去!實在太丟人了!這個女兒我不認了!”
秦遠喝道:“外公,請你安靜一點!”
梁父一愣,不過到底是敢怒不敢言。
秦遠在屋裡點上了煤油燈,許菱雙仔仔細細的給梁杏子的腦袋做了檢查,之後她看向旁邊的秦遠,麵色不太好看。
秦遠心裡一涼:“你這樣看著我,說明我媽病的不輕。”
“很嚴重,她腦子裡麵長了一個腫瘤。”許菱雙說:“雖然是良性的,但位置不是太好,手術難度很大。”
“如果不做手術呢?”
“我在這方麵懂得不多,明天早上最好把你媽帶去省城,請沈主任看一下。”許菱雙說:“就是這塊腫瘤導致了她的精神問題。”
“我就說媽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以前雖然脾氣差人也壞,但不會做這麼糊塗的事情的,原來是腦子裡長了……”秦遠說:“行,明天早上就帶她去省城見沈主任。”
他們原本是為了一樁喜事回來的,現在,雖然確實有一樁喜事,但沒想到梁杏子這裡卻變成了這樣。
許菱雙見秦遠表情凝重,便握住他的手認真道:“幸好我們回來的及時,要是真的再過幾個月才來看你媽媽,到時候說不定就難以挽回了。趁現在腫瘤不大,手術的機會還是有的。”
秦遠用力抱住她,他說:“我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我恨她,討厭她,但她變成了這樣,我又不能不管她。”
許菱雙說:“就當我們是在幫助一些孤寡老人什麼的,逢年過節,你們部隊不是也經常要去各個街道獻愛心的嗎?反正是獻愛心,就彆想那麼多了,當她是陌生人好了。”
秦遠忍俊不禁,他被許菱雙這麼一勸,確實放鬆了不少。
不過,開車把梁杏子帶回去這件事也不怎麼容易,她一醒來就吵著要去找古會計,最後是許菱雙說古會計去省城帶人治病了,才把梁杏子騙上車。
在路上,梁杏子又鬨了好幾次,她時而哭時而笑,但更多的是一直在幻想自己跟古會計結婚以後的幸福生活。
秦遠聽的又好氣又好笑,但總算還是平平安安把車開到了軍區醫院。
一連串檢查做過之後,沈主任單獨見了秦遠和許菱雙,道:“你們要帶她去京市,這個手術我做不了,位置太刁鑽了。”
許菱雙說:“沈主任的意思是要去找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