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中年警察被嚇了一跳,他趕緊把姑娘拉了起來,然後著急的說道:“好孩子,你彆哭,你好好跟我說,你是什麼人?你家在哪兒?怎麼會跟著魏鵬他們?”
那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接著開始兩手抽搐,根本沒辦法正常說話,許菱雙走過去給她紮了幾針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警察又給她喂了一點兒水,她才能坐在石墩兒上慢慢開口了。
她一開口,其他幾個姑娘也突然嚎啕大哭,然後紛紛揪著警察的袖子開始說話了。
許菱雙蹲在石墩前麵繼續給那個姑娘做檢查,等姑娘說到一半的時候,她的動作停了下來,表情也變化了。
“太畜生了!怎麼會有這樣的畜生!”中年警察捂著臉哭了起來,“孩子,你們受苦了,真的……不容易……”
旁邊的幾個警察也沒忍住,一個個紅著眼眶說一定要把魏鵬他們抓回來繩之以法。
“警察叔叔,我這樣還能回家嗎?我媽媽還會要我嗎?”那個最先開腔的姑娘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認真的看著中年警察。
她今年剛滿十八歲,漂亮的臉上還有一點兒嬰兒肥,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許菱雙都覺得心裡咯噔了一下。
“會的,一定會的!”他重重的揉了一把姑娘的腦袋,嚴肅道:“我家閨女跟你差不多大,不管她在外頭遇到任何事,隻要她想回家,家的大門就時刻為她打開!你放心,你們現在安全了,我們一定會負責把你們好好送回家的。”
“謝謝警察叔叔!”那個姑娘一邊哭一邊笑了起來,“我好想媽媽啊,隻要能回家,我以後再也不跟她吵架了,我什麼都聽她的!”
許菱雙沒說話,隻是咬著牙給幾個姑娘全都做了身體檢查,之後,她拉著中年警察走到一旁,低聲說:“除了那個梳兩條辮子的,其他三個人肚子裡都有孩子了。之前被他們殺死的那個姑娘,也懷著三個多月的身孕。短頭發黃衣服的那個,肚子已經很大了,下個月應該就能生了。”
中年警察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太畜生了!那個被殺的就是裡頭年紀最小的,還不到十八歲啊!天殺的魏鵬!”
魏鵬確實如同傳言說的那樣,在家裡養了美貌的女同誌,但不是三個,而是好些個。
之前有幾個被送人了,剩下的留在這裡的也有五個,她們的年紀從十七歲到二十歲,全都是被魏鵬或者手下的人哄騙過去的。
這些年輕姑娘剛好處於性格叛逆的時期,之前跟家裡都有些矛盾,有的是吵架跑出家門想要躲幾天清淨,結果遇到了魏鵬他們,因為年紀小沒什麼辨彆能力,被魏鵬用花言巧語和新衣服新手表哄騙走,之後就被關在院子裡,再也走不了了。
他們的大本營在棚戶區,這裡的人自己生活都很艱難了,再加上魚龍混雜,根本沒人會去管閒事,就算半夜有人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好奇者出去看一眼的,所以幾年來都沒人注意過他們。
魏鵬除了自己享受這些姑娘之外,還會用她們去招待他的那個大哥,還有一些有利益來往的人,如果手下的小弟做出了什麼成績,這些姑娘就屬於獎賞的一部分。
之前有幾個姑娘生過孩子,不過生下來後就沒見過孩子一眼了,沒人知道魏鵬把孩子抱去了什麼地方,不過有個姑娘聽魏鵬的手下說,那些孩子都賣掉了。
二十歲的那個姑娘已經被困了兩年了,她幾次想逃跑都被魏鵬的小弟抓了回來,之後就是一頓毒打加更加可怕的羞辱,幾次之後,她就死心了,每天像個行屍走肉一樣待在那個大院子裡,隨便魏鵬怎麼擺布她。
她也是裡麵唯一一個沒有懷孕的,不過許菱雙給她檢查過身體,她沒有懷孕是因為身體被打壞了,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再做母親了。
這些真相太殘酷了,所以許菱雙要跟這裡負責的警察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告訴她們。
“警察同誌,先不提她們家裡人會怎麼想,那幾個月份淺的,還能做手術。可是下個月就要生的那個,應該怎麼辦?”許菱雙低聲問道:“還有,那個坐在石墩上的小姑娘,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您看,這事兒是由你們警察去說,還是?”
中年警察皺著眉頭,他想了好一會兒,說:“還是你們醫生說吧,我們今天來執行任務的都是男同誌,到底不太方便。你說的時候呢,注意一下語氣,彆太刺激她們了。之後,等把她們帶回局裡了,再讓女同事問一問,看看她們自己想怎麼辦。”
許菱雙點點頭,道:“那我就去說了,一個一個分開說?”
“一個一個分開說吧。”中年警察說:“現在還有好幾個孩子在魏鵬他們的手上,我真的非常擔心……唉,不說了,請醫生先過去告訴她們一聲吧。”
許菱雙點點頭,就走過去了。
她是分開一個一個跟她們說的,那個黃衣服的短發姑娘是最平靜的一個。
她說:“下個月就要生了?”
“對。”
“那就生吧,又不是頭一回生了。生完之後,我能一個人養著孩子嗎?”
“應該可以的吧,畢竟是你的孩子。”許菱雙說:“不過具體的還是要問問警察同誌,他們應該會幫你的。”
“要是能養著就好了,我都這樣了,也不可能結婚了,我家估計也回不去了。我爸是個高中老師,他要是知道我已經成了一個破鞋,他會活活氣死的,我也不去他跟前討嫌了。我生了孩子,一個人養大他,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能有個依靠。”姑娘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平靜到有些死氣沉沉了。
“你這麼想也很好,要不,你現在就去跟那位警察同誌說一聲,看看他們能不能提供一些幫助。”許菱雙溫和的說道。
“好,謝謝醫生。”姑娘費力的給許菱雙鞠躬,轉身前又說:“我之前被賣掉的那個孩子,還有可能被找回來嗎?”
許菱雙說:“希望總是有的,等抓到魏鵬他們審問一下,或許就知道賣去哪裡了。”
“恩。”姑娘轉身走了。
許菱雙又去告訴下一個懷孕的,她們有的很平靜,有的則嚎啕大哭,還拚命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肚子,當然,都被許菱雙拉住了。
剩下那個最先求助的姑娘,她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向許菱雙,說:“醫生,怎麼了嗎?你跟她們說什麼了?為什麼她們那麼激動?”
她是被困時間最短的,前後加一起不到半年,所以她的狀態稍微好一些。
許菱雙說:“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希望你能平靜的聽我說。”
“哦。”
“你懷孕了,已經兩個多月了,你自己可能也有察覺,月事應該很久沒來過了。”許菱雙儘量平靜的說道。
那姑娘一開始沒聽懂,等許菱雙重複了一遍後她就有點瘋了,她拚命的尖叫起來,然後捂著臉跪在地上重複著幾個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中年警察聽見動靜趕緊走了過來,那姑娘抓住了許菱雙的衣袖,哭著說:“醫生,醫生我不能懷孕的!要是我懷孕了,我媽媽會不要我的!醫生我要怎麼辦?我不能懷孕的!你救救我啊,醫生!我都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誰!醫生求求你救救我!”
許菱雙一陣心酸,她輕輕握住姑娘的雙手,低聲說:“彆激動,醫院可以給你做手術拿掉這個孩子,你冷靜一下,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那姑娘哭得撕心裂肺,中年警察勸了好幾次,她都不願意站起來,隻跪在那裡抓著許菱雙的手痛哭不止。
遇到這種事,其他人其實是無能為力的,或許警察他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但到最後能不能走出來,隻有靠她們自己。
姑娘還沒哭完,市局那邊就派了車子過來接她們走了。
既然身體檢查過了沒有問題,就得帶回去好好詢問,畢竟她們是貼身跟魏鵬等人相處過的,或許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個肚子最大的姑娘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痛哭那個的肩膀,然後低聲說:“小玲,彆哭了,如果你媽媽不要你了,我要你,我照顧你一輩子。”
小玲一愣,扭頭看了她一眼:“芳姐,真的嗎?”
“真的。”芳姐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低聲說:“這麼久,我們都互相扶持過來了,以後,我們也可以的。”
小玲不哭了,揉揉眼睛站起來:“那我跟你走。”
她們被幾個女警察帶上車了,許菱雙這才歎口氣站起來。
中年護士走過來,小聲說:“那群人質也都檢查過了,隻有幾個被打了臉,耳朵出了點問題,回頭去附近醫院做個檢查就行。許醫生,這裡的事情我剛剛聽說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情緒有點兒複雜。”許菱雙說:“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對,已經可以回去了,不過馮醫生跟我要去省道那邊,聽說要在省道上把他們截下來,行動挺大的,領導說怕到時候出事兒,讓救護車跟著一起去。”
“我可以跟過去嗎?”許菱雙道:“我愛人在那邊,我有點兒擔心。”
“恐怕不行,這是領導下的命令,隻許我跟馮醫生跟車過去。”中年護士說:“許醫生,你今天也很累了,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馮醫生的本事你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許菱雙隻能跟著車子回到了軍區大院,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她走到自家的院子裡坐下,才覺出一絲疲憊來。
身體其實並不怎麼累,畢竟之前在急診幫忙的時候,一口氣跑四個手術室都是常見的,她是微微覺得有點兒心累。
老樊走過來跟許菱雙打了個招呼,就背著包回去了。
“啊啊!”小陶陶被白嫂抱了出來。
“回來啦?怎麼不進屋裡?”白嫂笑著說:“咱們陶陶今天認識了新朋友呢。”
許菱雙在走廊的水池洗了手,把陶陶抱過去:“大院兒來新的小孩子了?”
“對,跟陶陶差不多大年紀,好像是誰家的親戚過來玩的。”
“那就隻能玩幾天,就要分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