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十七章(1 / 2)

大唐種田指南 浮雲素 15887 字 8個月前

第一百十七章/2022.9.12

時間轉回農曆八月八日,彼時鐘離珺還在揚州往長安的船上,身處高老莊的高長鬆卻去塗裡正家中做客。

這幾日高長鬆並於四娘等合夥籌備“新生意”,起因十分簡單,高長鬆的生意越做越大,引得客商從四麵八方而來,就為千金購酒。

以前商賈不算多,他們都居在古格鎮中,日出而來,日落而去,眼下因競爭者多了,商賈們總擔心被他人捷足先登,改住在莊上。

起初多寄宿在村人家中,高老莊人趁機多賺二尺布、幾枚銅錢,但有餘屋的人家也不是很多。眼下,見金發碧眼、深目高鼻大胡子的商賈以及從益州河道東來的郎君在村裡來來往往,高長鬆便合計著開一家旅店。

唐就有了“旅店”這稱呼,早在戰國時期便有了私人運營的旅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官辦的驛站隻接待官員跟使者,尋常庶人是沒資格居住的。

大凡是商賈彙聚之地,就能看見旅店,當然,除了商賈,店內還有參加科舉考試的讀書人以及等待選調的官員居住。按照《太平廣記》裡的說法,像在兩京,即長安與洛陽中,旅店因投宿的人太多,過夜費十分高昂,甚至會出現一間難求的情狀。

高長鬆琢磨了一下,看古格鎮上的“逆旅”——旅店的彆名,其建築風格跟正常的鋪子居所沒什麼區彆,他甚至不用找人來專門設計,而店內提供的服務,無非也就是食宿與交通。交通跟現代差不多,現在的大酒店前總有出租車在排隊候客,古代的大店也會養無數的驢子,就為了客人能夠方便外出,沒事租頭驢子坨貨之類的。

他盤算完發現,這房子建造得快,隻要村人同意就沒什麼問題,驢子的話,他家有兩頭美驢,想來那些外地來的商賈都自帶驢馬騾,偶爾有個應急的,他家這兩頭也夠了吧?至於茶飯食水,村上還有那麼多女郎呢,相信她們也不會跟錢過不去,請嬸子來打理一下最好了。

想好後高長鬆便去跟塗裡正商量,這畢竟不是他們家自己的事,是要循得德高望重之人同意的。

裡正這稱呼,隻要是看過古代背景的大體都看過,這就是個春秋戰國時便設立的官職,要讓高長鬆說,跟村長半斤沒八兩。古代百戶為一裡,裡長由村裡的富裕鄉紳擔任,什麼官府征稅啊、賦役啊、驛遞、供應等等,都是裡正要乾的活。

高長鬆這個建旅館,是肯定要跟裡正打招呼的,這對他們這保守的、多年未變的村莊來說,可是大事。

*

塗裡正也算一小官,卻不能每日遊手好閒,他自己也是要下地的!當然咯,他動手比較少,平時裡多是巡視下長工的勞動成果。

高長鬆等到嫋嫋炊煙升起才去塗裡正家,塗裡正美滋滋倒了一口小酒,準備就這蒸餅吃。

高長鬆還是很善於經營鄰裡關係的,會送點小酒給村裡人吃吃,但這也不是無限度的,一家就一小瓶,當作開業散財了,一開始還有人覺得他小氣,怎麼就一丁點兒,但等知道高長鬆酒賣得多貴後就再也不哼氣了。

塗裡正家裡也沒啥人,就他跟娘子,高長鬆來喊門後他屁顛屁顛跑去開。塗裡正對高長鬆的態度是很好的,畢竟這後生在十裡八鄉都很有些名氣,孝悌又親善,且現在莊上豐收的糧食都給他收去了,誰會對他吹胡子瞪眼?

塗裡正趕忙將高長鬆迎入家中,熱情地邀請他一同用晚食。高長鬆也不推辭,他這個點來本就是要留下的,無論是什麼年代,國人都喜歡在酒桌上談事兒,且他不是空手而來,帶了瓶上好的蒸餾酒。

塗裡正本就笑得可歡,看見高長鬆提的酒瓶子,更是連缺牙都笑出來了。

他家的蒸餅多了個人吃,高長鬆說起建“村店”,塗裡正從自身角度出發是沒有不答應的,可他還算是清廉的村官,於是說要找那些年紀大的族老一同商議一下,高長鬆聽他語氣,知道這事兒是十拿九穩,說討論不過是走個過場,也樂得如此。

果然,沒過兩日,塗裡正就上門來跟他說,村店建在哪裡雲雲。

這些高長鬆其實是無所謂的,畢竟高老莊就這一畝三分地,近了也就跟他家毗鄰,遠了不過是隔了條小溪。

最後選中了距離高長鬆家幾百米的一處空地,好處是左鄰旱路右靠水道,怎麼來都方便。

地兒定了接下來無非是修築房屋,這事兒也不難,於四娘娘家的兄弟幾乎成了高長鬆這專供的修築團隊,以前他們一年開張不了幾次,現在因高長鬆這的生意節節高,補貼幾乎超過在田裡耕作所得。

這村店營建的事兒是高長鬆提出的,他卻不準備親自管理,思來想去找了於四娘。

古代跟現代不同,沒有應聘一說,這年頭官員可能講究避嫌,但像他們這種民間的,一般都是宗族抱團,不是認識的,不是熟人舉薦的都不用。

高長鬆在高老莊名聲好,有一點就是他給本村的缺地人口提供了崗位,教給他們足以在這時代安身立命的技術,哪怕苦點,哎,這年頭乾什麼能不苦呢?

高長鬆想於四娘跟高澈一家本就跟他熟,他常去鎮上辦事,缺個搭把手的都帶高澈去,至於往來會客,照顧親眷,於四娘又當了高翠蘭她們小半個娘,兩家如此,將村店交付給他們經營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他看來,於四娘是個精明的小婦人,一定能將店鋪打理得井井有條。

至於什麼“家產被無良親戚強占”的戲碼在這個年代的村落很難發生,原因很簡單,眼下各國雖修建律法,可在閉塞鄉鎮中,真正起到治家、治鄉作用的,其實是從古至今綿延下的道德孝義。這年代的人非常講究名聲,尤其在高老莊這種流通很低,人世世代代都生於此、亡於此的村落,人們都很小心地經營自己的名聲。倘若高長鬆苛待了村人,他便難以行商,同樣,如果於四娘他們貪圖了高長鬆的家產,也會難以在村中生活下去。

從塗裡正那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又去問了高澈跟於四娘的意見。

高澈不用說,還是那副憨直的模樣,高長鬆還沒說完,他就大咧咧地應下來道:“成啊,隻要十二郎不嫌棄我等粗笨便好。”

高長鬆聽後頗有些哭笑不得,他無語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聽完再回話也不遲啊!

高澈表示:“索性十二郎也不會害我,你說完我幫忙就是,哪裡要想旁的?”

高長鬆先有些感動,之後則無聲無息地給了於四娘一個眼神,於四娘很清楚他在想什麼,又看回去,也很是無奈。

哎,高澈白長了大個子,平日裡想得卻不多,是要於四娘幫他看著的。

無論如何,於四娘跟高澈是答應幫高長鬆經營這村店了,高長鬆甚至想著,他得弄些這年頭沒有的吃食在村店裡賣,說不定還能靠此多攢點營業額。

賣什麼呢?看穿越文中前輩的致富方法,鹵味跟麻辣燙是最賺錢的,可身在唐代的高長鬆表示,這年頭沒有辣椒,麻辣燙就不用想了,鹵味……香料真的很貴啊!用來做鹵味真得賠的褲衩子都沒了,由此觀之,這兩樣絕對行不通。

哎、想想,到時候再說吧,店還沒有搭起來呢!

……

很快到了八月中旬,與現代不同,這年頭雖有“中秋”這詞彙,卻無正兒八經的“中秋節”。根據史書記載,唐太宗時才出現了“中秋節”一詞。

皇帝不因中秋節而放假,民間就更不會大操大辦了,更何況,農曆八月正處農忙之時,先是要把前一年豐收的小麥全都收割了,之後又要再下一批種子。

因這些年風調雨順,再兼之無甚戰亂,精耕細作的農田越來越多,烏斯藏這裡基本上是能做到兩年三熟的,在某些地區還可以一年兩熟。

或許是有《西遊記》的光環,高老莊的土地十分肥沃,今年春季播下一批種子,秋天便收獲了沉甸甸的麥子,農人盤算著秋天再種下一批,幾個月後又有新的收獲。

左居正就在這時跟高長鬆提出了辭行,高長鬆知道他行萬裡路,又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也沒有強留,隻是給他帶上了足夠多的乾糧。

其實他想給盤纏,但是左居正不願意收。

但或許是他出門前沒看黃曆,選的日子不好,前一天高長鬆打開定位儀,禮貌性看豬八戒跟他手下一眾豺狼虎豹精的位置,發現其中一隻跑了,距福陵山不說十萬八千裡,也有很長一段距離。

高長鬆看後略有些跳腳,這不成啊,哪能讓吃人的妖怪跑了?

他想想便抄上家夥準備去攔,高長鬆是不敢越級挑戰,可欺負個才十幾級的弟弟還是沒問題的。

然而他全副武裝外出時又沒避開左居正,於是等他開小船往福陵山去時,又是絕妙的二人組。

生意做到高長鬆這份上,有點子、有規矩,哪怕他人不在,作坊也能順利運行,往外跑個三五日一點問題都沒有。

左居正也不問高長鬆怎麼“看”見的,怎麼發現的,這年頭奇詭之事太多,遇見什麼都要處之泰然。

他對高長鬆的小寶船有點興趣,其實乘碩鼠精或者坐貓咪巴士來得最快,還靈活機動,可高長鬆也就想讓自己的“寶船”下下水,繞遠路也要下,左居正舉雙手雙腳讚成,一遛上船就竄到最前頭。

這船外表與唐宋船隻肖似,可真運作起來,卻要輕省許多。

唐宋的船,還是要靠槳運作的,風力沒法完全驅動,你看京杭運河上乘風破浪的大船,兩側都有數十苦力推動船槳,這在現代人眼中是副很離奇的畫麵。

高長鬆的寶船,或者說是大安的黑科技就以靈力代替了人力船槳,等高長鬆理清了其中的原理後,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項很偉大的發明。

打個比方,這就像是大唐提前進入了內燃機時代,未來的人有煤炭、有石油,那他們就有靈力,靈力能夠取代人力做很多人族力有不逮的事。

所以東勝神洲的國度才能提早進入宋朝一樣的繁盛期。

對此高長鬆又做出了推測,像大安那是將靈力用於民間,那麼在唐人的國度,這些靈力就不存在了嗎?好像也不是,唐國的大能跟東勝神洲的差不多強,大安國說是人人皆修仙,可高長鬆看他的街坊鄰居,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唐國訓練有素的軍戶,對這些人來說,修仙就像是五禽戲,隻起到了強身健體的作用,延年益壽都是沒有的。

再看人口,這或許就是萬物都有定數,唐進入了人口繁盛期,而東勝神洲稱得上是地廣人稀。隻能說二洲選擇了適合自己的發展模式,沒什麼交集罷了。

高長鬆到唐國的時候就被人耳提麵命過,那些法器如果沒有到官府登記就隨意使用,是違背大唐法的,他們對這塊的管理尤為嚴密,烏斯藏就好了很多,到底是邊陲小國,國教又是佛教,壓根沒有人管。

左居正左看看、右瞧瞧,高長鬆表示:“這裡跟尋常船艙內沒什麼區彆,就是操作便易些。”有多便易,就像是現代的開車,馬力、左右都他們說了算,可這年頭沒有雷達,在河道裡橫衝直撞、觸礁沉底都隻能自認倒黴。

高長鬆因聽說過左居正沒開過船,盯他盯得有點緊,還是挺怕他釀成事故的。

最後他們還是成功靠岸了,高長鬆看了下活點地圖,發現豺狼精還在一處活動,高長鬆更緊張了,想他不會是逮到人吃了吧?但再看看那地圖周圍,方圓幾裡都是荒地,哪怕是腳商都不會從這走,說他畏罪潛逃高長鬆是相信的,可在這裡捉人,可能性委實不高。

左居正大咧咧地要上山,高長鬆看他這副模樣,寬袖廣袍,遠看便知是道士,不由道:“你我這模樣,豺狼精是認得的,但凡是妖,眼神都好,你說要給他遠遠看見了,那還不立刻藏起來,在這山腰跟我們打遊擊戰?到時候敵在暗,我們在明,找起妖來不大容易。”

左居正有點“呆”,有些“木”,遊擊戰這種新鮮詞彙他是解讀不出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認為高長鬆講得對,於是他搖身一變,幻化成上山砍柴的樵夫,問高長鬆道:“你看這樣可以?”

高長鬆仔細推敲了一下,覺得這附近也沒個村落,荒郊野嶺的,怎麼可能有樵夫,但根據他對本土妖怪的了解,他們真看不出這其中的問題。

想到這,他也給自己付了層服帖的幻術,也扮作樵夫。

兩人一前一後上山,尋找逃逸的豺狼精。

……

再說豺狼精,這些時日他過得很是不好,豬八戒搖身一變成豬扒皮,對他們這些小兵沒有絲毫的同情心,雖然不至於拿他們的心肝下酒,也不會給他們多餘的吃食。

問就是……

“嗬,俺老豬都吃不夠,哪裡能管你們?”說這話時,豬八戒正在稀裡嘩啦地吃餅。

古代有君子遠庖廚的說法,妖怪卻不屬於君子的範圍內,以前他們烹人也是自己動手的,畢竟卵二姐的洞穴中隻住她跟豬八戒兩個,一般情況下都是被招贅的豬八戒動手。

等到不烹人了,就要開始學著揉麵和麵,豬八戒活乾得好,讓人族教一遍就會了,眼下他雖然不會做美味小菜,也不怎麼會辨認野菜,做個饅頭吃還是沒問題的。

讓豬八戒說,饅頭好吃嗎?反正不難吃,人肉是酸的,餅咀嚼多了竟然有一絲絲的甜味。

可見這群妖怪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才如此容易滿足。

地主家的餘糧也不多了,豬八戒算過了,自己餘下的餅子隻夠他一個人吃,至於那些被無良剝削的小嘍囉,他也不是什麼黑心腸的,就勻他們一點點點點,就這點那定然是吃不飽的,於是兔子精跟黃鼠狼他們趁著天黑在附近找野菜,抓田鼠,尋點大自然的饋贈。

這裡不得不介紹一下在豬八戒這乾白工的嘍囉,兔子精與黃鼠狼精且不用說,這二者一個膽小怕事,一個滿肚子心思,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且不說,麵上對豬八戒十分信服。

在豺狼精的心中,這倆妖蛇鼠一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此外還有兩隻小妖,都是跟著豺狼精的,他是老大,老二是隻老虎,老三是條狐狸。

一般情況下,人們都認為老虎是百獸之王,是肯定不願意屈居妖下的,然而妖怪的世界很殘酷,他們都論資排位,看修為深度,那老虎精是山裡的野老虎,化形也走的是野路子,真打起架來說不定連小白兔都打不過,白長了那麼大的個子。

豺狼精雖然天資不聰,到底是卵二姐的乾弟弟,他跟著姐姐姓,自稱卵五郎。妖怪講信義,如此便照拂他一二,但這照拂也隻夠他從嘍囉變成嘍囉頭頭,肯定是動搖不了豬八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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