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四章/2022.12.31
“黃牛啊。”高長鬆端起一盞茶,小嘬一口道,“我放的。”
“黃牛?”鐘離大郎不明白,“什麼黃牛?”
高長鬆道:“就是門口賣三倍票價的人。”他端著茶盞不放手,“我讓人去的。”
剛鐘離珺風塵仆仆回來,就給他帶來一則好消息,鐘離大郎以輕鬆的語氣道:“不愧是十二郎,天下第一武道會尚未開賽,氣氛就十分火熱,我剛從勾欄那回來,聞說放票不過半天,就被一搶而空,還有人將票翻了三四倍賣,這真會有人買?”
他也被黃牛的票價驚到了,可鐘離大郎是有理智的,聽後不過搖搖頭,這票還火熱著,就翻三四倍,又不是錢多的傻子,誰會去乾這事?
他說給高長鬆聽,是當笑談,誰知高長鬆輕描淡寫地說是他做的。
於是鐘離珺立刻改口道:“既是十二郎放的,那定能賣出去。”
求生欲很強。
高長鬆並未察覺鐘離珺情緒的變化,反倒拉著鐘離珺的手,細細解讀生意經。
鐘離珺:!!!
手!摸上了!
高長鬆經常拉著高香蘭的手,語重心長地談話,沒覺著有問題。
他說:“我放黃牛,有兩處作用。其一是為造勢。”
“你說說看,聽聞有人三四倍出售票價,有何感想。”
鐘離珺勉強轉動過熱的大腦:“哄抬票價,翻四倍,真是被豬油蒙了心肝。”
又說:“可有人賣自當是有人求,票賣得如此之快,價格如此之巨,賽事定當火熱。”
高長鬆笑道:“就是這個理。”
他又欣慰地拍拍鐘離珺手背,哎,學生腦子靈活,一點就透,他彆提有多高興了。
“而且,你看眼下沒人買,又怎知明日、後日沒有人買?”
鐘離珺小雞琢磨點頭:“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高長鬆都這麼說了,肯定是對的呀!
……
高長鬆想蜘蛛精能說會道,跟魃宥借了幾隻來做黃牛。
其中有隻腦子活絡的,聽了高長鬆的要求,搖身一變換了個新形象。
他覺著這工作不體麵,黑了心肝,若用自己原本模樣,難免被戳脊梁骨,就變了一副麵貌。
吆喝的時候也不是很賣力,蜘蛛精想,怎會有人花冤枉錢買這門票?
他沒想到的是,冤大頭不僅有,還挺多。正摸魚著就見一頭牛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來。
這一看就不是本土牛,頭戴水磨銀亮熟鐵盔,身披錦繡黃金甲,在山野妖怪眼中,這身怕是帥呆了酷斃了,可在東勝神洲妖怪眼中,這多少有點土。
花枝招展的,像隻開屏的孔雀。
來人正是牛魔王。
他來東勝神洲次數不少,這可是孫悟空的老家,想當年他在花果山與孫悟空等七個妖王結拜,自稱平天大聖,在這過了很長一段逍遙日子,那時他四海為家,彆提多快活。
等娶鐵扇公主為妻後,定居西方,這走動才少了。
恰逢鐵山公主壽辰,牛魔王說要給她尋一件稱心的壽禮,一路從西牛賀洲尋到東勝神洲,恐怕他祝壽是假,想出來玩樂才是真。
東勝神洲娛樂業發展迅速,牛魔王來後隻道日新月異,自己這個大老粗在山裡呆久了,趕不上外頭的時髦,一雙牛眼睛睜大如銅鈴卻還是來不及看。
他在三瓦兩舍間泡了些時日,醉醺醺出來,便聽說了天下第一武道會。
牛魔王暗想:“俺老牛夾著尾巴做牛數百年,這天下已無人聽說我平天大聖的威名了,難得有揚名的機會,又遠離西天,我就是參加了又何妨?”
於是興衝衝跑去報名。
不巧,他來遲了,棚屋的小鳥還啐他:“早乾什麼去了,報名早截止了。”
牛魔王不高興,想你這小鳥,毛還沒長齊,口氣這麼大,什麼態度!
好在旁邊的小道描補道:“這位客官,他沒彆的意思,就是嘴臭。”才勉強順下牛魔王的火氣。
牛魔王道:“既不能報名,你二人在這做什麼?”
小道士比較乖:“管退票。”
“退票?”牛魔王擠牙膏似的,“什麼票?”
小道脾氣是好的,他解釋說:“看武道會的票。”
牛魔王心說,不就是打架,竟還能賣票,這真是什麼都能做買賣,他大手一揮道:“給我來幾張。”
孔雀精冷哼說:“早賣光了。”
牛魔王不爽,又瞪孔雀精,後者絲毫不怵他,瞪什麼瞪,就你眼睛大嗎?
這幾日棚屋多有人聚集,為防踩踏事件,禁軍與金吾衛等常來巡邏,街道司的小吏也逡巡一二,眼見牛魔王氣勢驚人,有鬨事之意,便隱隱往這聚集。
牛魔王很識時務,他可不想因此蹲大牢,鼻孔裡重重噴出兩道氣,轉頭就走。
走後卻很抹不值,想他不參加就罷了,連比賽都不能看,真晦氣。
恰逢這時,聽見蜘蛛精有氣無力地叫賣:“賣票賣票,頭日上午,三靈石一張。”
牛魔王壓根不知原價多少,聽說有人賣,立刻停下腳步道:“給我來一張。”
蜘蛛精驚了,用看冤大頭的眼神看牛魔王,心道:真有人買啊!
見此人氣宇軒昂,穿戴不凡,又牛頭大眼,一副愣樣,想他是個凱子,便熱情推銷道:“這是首日上午的,還有下午跟次日的,第三日的也好,有鄧陵門的煉器師,您還沒看過煉器師比鬥吧,這場可火了。”
其實牛魔王根本不認得種子選手,他這麼說是對牛彈琴,可一塊靈石兩塊靈石的,對外來客都是小錢,牛魔王旅遊是不計成本的,他還高興能買到票呢。
“統統來一張。”
……
不知不覺間,比賽第一日就到了,勾欄本是晚間營業,東華國有宋風,是一座不夜城,國人都是夜貓子,喜歡晚上出去找樂子。
尋常上午,瓦舍冷冷清清,勾欄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今日卻不同,瓦舍口的街道擠滿了人,間或夾雜幾匹靈獸,真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立在瓦舍之中的一麵水鏡,它緊貼勾欄,隨施法者心動,水鏡麵上的場景也不斷變動,偶爾停留在戲台上,偶爾定格在種子選手的臉上,更有時隨機捕捉進場觀眾,鏡頭不斷切換。
這大屏幕引得往來人駐足。
一開始還有人嘀咕:“這可是水鏡之術?”
他們都不確定,沒看過這麼大範圍的,且如何把水立在半空中?這真是技術難題。
水鏡中的畫麵遠比它本身吸引人,很快,人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出場選手上。
“謔,這不是呼延嗎?”
“啊,沒錯,他是第一天比。”
“嘿,我那小老兒鄰居也入了鏡!”
留在門口的高長鬆很滿意,他就猜大屏幕會造成轟動!
伴隨敲鑼打鼓聲,最正中,也是最大的勾欄處傳來一陣嘹亮的歌聲,大屏幕也隨之切換成獻唱的路歧人。
路岐人指街頭賣唱人,他們比酒樓唱小曲的地位低,高長鬆思忖著,第一位上台的肩負炒熱氣氛的重任,悠揚的小調不行,纏纏綿綿,不夠火熱,他特意請了一溜路岐人來表演,找了個聲音渾厚的。
外頭大熒幕外圍了幾圈人,小廝配合場內形式,一邊敲鑼打鼓一邊扯著嗓子道:“天下第一武道會開賽了,今晨淩霄派呼延問雪、武當派王真一、大相國寺惠能彙聚於此,切磋武藝,場內外同步直播,歡迎來看。”
此時,勾欄所在的新封丘門大街被圍得水泄不通,這種圍已不是人擠人的圍,高長鬆抬頭,甚至看不見陽光。
翼族扇動他們華麗的翅膀,一部分本保持人形,被化作原型的擠來擠去。
段紅塵就很看不慣身邊的孔雀:“讓讓讓讓。”
占地麵積太大,乾擾其他觀眾。
還有些不講武德的,低空盤旋,這下內場觀眾就不樂意了,合著我們買票你白嫖?
於是又派其他維持秩序的趕他們走。
在這樣火熱的氣氛中,呼延問雪登場了。
觀眾的反響十分熱烈,呼啦啦圍到演武用的勾欄那,一時間,其他勾欄前空檔不少。
魃宥建的是一家綜合性娛樂設施,其中勾欄不止一座,先前就說過,勾欄是戲台並半圓形坐席的一種設施,有的大、有的小,這裡林林總總有十幾座。
主辦方也有意讓呼延問雪展示,不僅給他安排的台子是最大的,外圍的水幕也給他一個大鏡頭。
白膚黑發白衣,又兼之劍眉星目,其人如劍。
他隻站在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頭一次見呼延問雪的都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呼延問雪的賠率又變高了,欄杆外喝彩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