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子嬰(1 / 2)

“真的要走嗎?”忽聞離彆,秦栘心中悵然。

男人起身上前,向他一揖到底,“幾番連累小友,還望小友海涵。”

“離開秦國,要去何處?”

“焦還有一位遠親在燕國,想去他那裡看看。”

“燕國啊……”當真山長水闊,路遠迢迢。

茅焦想來仍汗顏之至,“小郎君少不更事,焦德行有虧,既愧對小郎君,也愧對章家仲郎。”

“先生莫要這樣講,出門在外,都會有難處的,隻是先生的衣囊,到現在都還沒找回來。”

提起衣囊,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識抿了一下唇,“也……也沒什麼要緊東西。”

秦栘還想說點什麼,但一時語塞,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茅焦揖禮拜彆,“無且先生,小郎君,天色已晚,焦先告辭了。”

秦栘與醫官一道將人送出門去,臨行又問,“先生打算何時啟程?”

“明日一早。”

“如此匆忙,車馬已定好了嗎?”

“是我一位友人,他以趕車為業,我請他送我一程,小郎君不必擔心。”

秦栘點頭,“好。”

“告辭了。”

秦栘與醫官目送男人步出裡門,弓著背走進夜色,夏無且在他腦門上輕彈一記,“少君同此人相熟?”

“也未見過幾次麵。”

醫官酸溜溜撇嘴,“未見過幾次麵就如此依依不舍?”

秦栘張張口,卻沒將嘴邊的話說出來,雖未見過幾次麵,但我知他已千年了。

他轉頭挽住醫官的手,春風拂過鬢角,鼻端有淡淡的藥香。

夏無且受人情緒所染,忽然一陣鼻酸,“乾甚呢!乾甚呢!煩不煩,又不是我要走。”

秦栘輕聲說,“先生可萬萬不能走,要一直一直留在鹹陽,一直一直陪著我與君父。”

“嘁,留在鹹陽,我家的藥田誰管?”

“我已請相邦著人找到鄉嗇夫,請他囑咐鄉佐幫先生澆田,一天澆三次,用最好的肥。”

“甚麼一天澆三次?種藥又不是種田!”

“那我同君父說,在王畿給先生劃一塊上好的地?”

“誰稀罕,水土都兩樣!”

“那讓君父吩咐各州縣,每月都將新鮮的藥材送到鹹陽,絕不短了先生的藥草。”

“運那麼多過來,我當飯吃啊!”

秦栘放下嘴角,眼裡含著警告,仰頭斜了他一眼,“是不是蹬鼻子上臉?”

醫官一愣,揚手就在他腦殼上敲了一記,“旁的沒學會,你爹這副變臉的本事,你倒學得十分!”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也不瞧瞧你有多麼難伺候。”

“我難伺候?快,快去跟你爹說,讓我回鄉下去。”

“想得美。”

“反正少君不愛我。”

“豈能不愛呢?我對先生的愛如滔滔江水,江水不竭,此愛不止。”

“我才不信呢。”

百家村外,蘇角與好友一道走到村口,“先生也不是有意為之,你不該責怪他。”

涉間擰著愁眉,“我當先生是正人君子,誰知他竟夥同旁人一起行騙,若非如此,也不會三番兩次給人綁去,受此驚嚇!”

“夏醫令不是也說了,那章家仲郎自小就神誌混亂,胡話連篇,好人誰會做這種事情?”

“他若不受騙,恐也不會如此偏激。”

蘇角歎氣,他知好友自小性情剛直,眼裡揉不得沙子,“這下可好,先生要離開秦國了,這一走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哪。”

涉間心裡也難過極了,他知道先生是個好人,自己已經如此窘困,還一直在替他為母親的藥錢發愁。

“不過,也不要難過了,先生說燕國還有一個遠親,應是有地方落腳的,來日秦並天下,咱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涉間吃驚地望著他,“你何時也會說這種話了?”

蘇角隻是笑,笑完轉身就走,興衝衝一臉神神秘秘。

涉間心急地追上去,“你有事情瞞著我了!”

“沒有。”

“肯定有!”

蘇角被人扯住袖子走不動,隻好有頓住腳,“黑牛哥叫我先不告訴你。”

“這是為何?”

“嗯,因為事情還說不準呢。”

“哎呀,不行,你快告訴我!”

少年好為難,“可我答應了黑牛哥先不告訴你的。”

“話說一半,那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著覺啦!”

蘇角想了又想,“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大好事。”

“你可拉倒吧,天大的好事能落在咱們頭上嗎?”

星星落在魚塘裡,連魚兒也睡了。

“真的,你還記得黑牛哥前段時間拉了一趟活兒,雇主臨時毀約不走了?”

“記得啊,那兩個騙子不是謊稱自己是國尉府的仆人,說過後叫他去國尉府拿錢,結果害得黑牛哥撲了一場空嗎?”

蘇角連忙搖手,“快不要胡說了,什麼騙子,那是國尉與他的弟子。”

涉間聞說嚇一跳,“竟是國尉本人嗎?”

“對呀,是黑牛哥自己搞錯啦,硬說是府上的仆人,不撲空才怪呢,加上國尉事忙,自己也將此事給忘了。”

涉間不解,“那怎麼又想起來了呢?”

蘇角高興地說,“多虧了官署的大人們,黑牛哥報了案以後,內史認得國尉,覺得黑牛哥所說的人好似是國尉,便親自上門去詢問,這一問,國尉還真想起來了,不單補了黑牛哥的車錢,還邀他過府,向他賠禮呢。”

“國尉真是好人,內史也是好官,連這麼小的一件事也親自過問。”

“可不是嗎,國尉虛懷若穀,內史過而改之,城裡人人都知道,也隻有這樣的賢士,才能得到君上的器重。聽說大家有事都找內史,官署天天可熱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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