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子嬰(2 / 2)

涉間忍不住笑,“怕是大姑娘,小媳婦兒更多些。”

“誒?你如何知曉?”

“這有什麼不知,村裡不早傳遍了,劉嬸每天都要講一遍,說那日清晨,內史前往國尉府負荊請罪,街上擠得人滿不動,說內史如何如何年輕,如何如何俊俏,長得如何如何英武。”

蘇角也忍不住笑了,“劉嬸親眼所見,當是的。”

“怎麼又扯到內史身上,剛剛還沒說完呢,國尉邀黑牛哥過府,向他賠禮,難不成他還真去了?”

“去了,黑牛哥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蘇角感慨,“不單去了,他還當麵求國尉,讓咱們兩個去國尉府做活。”

涉間喜出望外,“國尉答應了嗎?”

蘇角搖頭,“還沒呢,國尉答複說要考慮考慮,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

“要是真的能去國尉府做活兒,是不是就能聽到國尉講論兵法?”

“要是運氣好,應是能聽到一言半語的吧。”

“太好了!”

“你彆高興得太早啊,國尉還不一定答應呢。”

“反正……太好了!就是太好了!”

蘇角望著好友興奮地邁著大步走開,怎麼突然感覺涉間今晚一定更睡不著了呢。

秦栘口乾舌燥地回到章台宮,可憐他長這麼大還沒談過戀愛,就已經把這輩子所有的情話都說給了一個男的,結果對方還送他一句——我才不信!

不信那能怎麼辦呢?總不成讓他把心挖出來,捧給他看吧?

魏乙老遠望見他,匆匆迎出大殿,“哎呀呀,少君可算回來了!”

“今日回來晚了。”秦栘同老侍丞一道往殿內走去,剛剛跨進殿門,卻忽聽裡頭傳出哭聲,他猛得頓住腳步,定睛一看,主位上秦王黑著臉,下手正坐著一個哭泣的少年。

不認識,但……莫名有點眼熟。

少年擦了一把淚,緩緩轉過臉,恰好給身旁的座燈照亮了五官,秦栘驀地張大眼睛,拉著魏乙蹭得一下就扭到了殿外的石柱後,不會……這麼巧吧?

“喲喲喲,老奴轉暈了,少君這是怎麼了?”

秦栘指指殿內,“誰……誰呀?”

魏乙怔愣一瞬,反應過來笑著說,“豈連王叔也不認得了,也是,少君年紀小,應是從前不記事,這是櫟陽君哪,今日剛從封地回來。”

“櫟陽君……子嬰?”

魏乙笑嗬嗬地瞅著他,滿臉欣慰,“瞧,這不是想起來了?櫟陽這幾年在封地回來得少,這一說少君便想起來了,可見少君還是對小王叔有印象的。”

他有什麼印象啊?誰不知道始皇幼弟,曆史上最後一位秦王——子嬰,在位僅四十六天,漢軍入關,白衣出降,劉邦去後,複為項羽所殺,真的……慘哪!

現在更慘的是,還沒進家門,就先被他“失手”打了一頓。

秦栘輕拍老侍丞的手臂,“魏乙,我累了,先回去睡了,就不去見君父了,你代我同君上說一聲。”

對方急忙拉住他,“少君怎麼還害羞了呢。”

秦栘欲言又止,能告訴他,害羞是怎麼看出來的嗎?

“知曉少君累了,但豈連櫟陽君也不見呢,櫟陽君老遠從封地回來,問少君都問了好幾回了。”

“不是……這……那什麼……我……”

不等他想到合適的借口,忽聽秦王在殿中呼喝,“幾時了!可是扶蘇回來了嗎?”

“君上,是少君回來了,這就來了!”

老侍丞一邊應著,一邊拿胳膊強行挽著他的手,歡歡喜喜將他拖進了大殿。

秦王擰著眉頭,死盯著下手哭哭啼啼的小弟弟,聽見腳步聲,煩悶地抬頭望去,瞧見貪玩晚歸的兒子又頓時一愣,“嬴扶蘇,你捂著嘴作甚?”

“君……君父,我上火了,牙疼。”秦栘用手捂著自己半張臉,所幸他已跟夏家的小藥童把衣服換了回來,不看臉的話,一時半會兒不能認出來吧。

秦王聞聽,眉頭不覺皺得更緊了,“過來見你小王叔。”

秦栘依言走到大殿中間,側過身,目光飄忽地向少年問了禮,“見過……小王叔。”

少年揉揉通紅的眼睛,向他招手,“扶蘇回來了,快來子嬰身旁坐。”

秦栘窒息,他堅定地捂著臉,扭捏地望向便宜爹,“君父,天色已晚,小王叔旅途勞頓,不如先讓小王叔歇息,明日再說吧。”

“不勞頓,不勞頓,好久未見扶蘇,我心中甚是想念。”少年見他的手一直覆在臉上,神情也古怪,“扶蘇,你牙痛地很嗎?快過來讓我看看。”

秦栘猛得一撤身,慌忙搖頭,“不不不,不用看的,也……也不是很疼。”

少年迷惑地望著他,隻覺許久不見,侄兒與也自己疏離了,再想起今日回來見鹹陽世風日下,倏忽悲從中來,又情不自禁掉下眼淚,“嗚呼——王兄!”

秦王忍無可忍,“小事一樁,老哭什麼哭!”

秦栘在旁默默點頭,對呀!

“蠅頭小利,又無度量,豈能人人精準?”

秦太子感動至極,說得對呀!

“你是秦國封君,不知體麵,還似三歲孩子一般貪嘴!”

秦栘想為爸爸鼓掌,說得太對了!

少年萬分委屈,“王兄之言,竟還是我的過錯嗎?”

“難道不是你的過錯嗎?”

秦栘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既然連爸爸都說不是他的錯,那明天就算被發現,應該也不會怎麼樣吧。

嬴子嬰激動地自席上站起來,“當年商君徙木立信,方有今日之大秦!”

秦太子腿肚子莫名一哆嗦,層次真要一下子拔得這麼高嗎?

“買賣無信,何談買賣,商事不公,人人爭逐末利,荒廢耕織,又將本業置於何地?市井少年,失於教化,逞凶好鬥,國都世風日下呀,王兄!”

秦栘驀地一回頭,忽然撞見爸爸那雙冒火的眼,他竟還莫名其妙看出來,爸爸好像希望他開口說點什麼。

他猶豫了一小會兒,不情不願地輕聲問,“小王叔……出了什麼事情呀?”

“嗚——扶蘇!”少年像一隻金貴的蝴蝶奔出坐席,飛撲到他身邊,“我同你說,我在封地時,一直惦記周家作坊的甜糕,可想吃可想吃了,今日剛一進城,我便立刻跑去買,誰知道我後麵有個娃子,同是一個錢,坊主給他好大一塊!我氣不過,上去同坊主理論,還跟那娃子吵了起來。”

“你是不是說,鹹陽市中,公平買賣,豈能厚此薄彼?”

子嬰氣得拍大腿,“對呀,結果那豎子卻說,是我偷吃了,吃完又來誣賴坊主,你說可氣不可?”

秦栘虎口卡在自己鼻梁上,眼裡銜著淡淡的憂傷,“他是不是說,豎子也是你罵的?”

“是啊,我氣得很,明明是他先汙蔑我的。”

“然後你們就打了一架。”

子嬰忙扯過自己身後的衣裳給他看,“對,他還踢我屁股!”他說完,忽覺哪裡不對,“誒,扶蘇你怎麼全都知道?”

秦栘瞄了眼秦王爹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梗著脖子,英勇無比地拿開了蓋在鼻梁上的手,緩緩將臉轉向身旁的小叔叔,語氣深沉,“你看,他是不是長得跟我有點兒像?”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新增曆史人物:嬴子嬰(也說叫嬴嬰,身份有很多說法,這裡取了秦王嬴政的弟弟)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