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後的樓曳影握著書卷, 書上聖賢文字,今日竟一個都看不進去。反倒是那白紙化作了雪膚,黑字化作了烏發, 捧在手上的不再是聖賢文章,而是香豔嬌兒。
“王爺。”
這一聲打斷了樓曳影的綺思,他放下書卷抬起頭來。
奴才手捧一個幾個錦盒,一字在桌上擺好, 樓曳影取過一個, 將其打開。盒子裡鋪著豔俗的紅綢,與這書房的清雅格格不入, 紅綢之中,更是擺著一個和田玉雕就的玉塞。這樣的東西, 即便是放在閨房裡也要藏著掖著的,不知怎的竟這麼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樓曳影的桌子上。
“王爺要的閨房裡時興的玩意兒都找來了。”
樓曳影按下盒蓋, 淡淡‘嗯’了一聲。
下人也不明樓曳影尋這些東西的緣由,府上又無妃妾, 難道是王爺近來流連上了什麼煙花柳巷?
“下去吧。”
“是。”
等奴才退下之後, 樓曳影又揭開幾個盒子一一看過去了——他怎麼忍心從樓西朧手上奪權,他四處搜羅了這些小玩意兒來, 是想借著床笫將樓西朧磨的神思昏沉, 無暇朝政, 他好順勢代之, 攝政臨朝。
隻他做這一切,比起野心,更多的是占有欲。他想樓西朧無憂無愁,在他的庇護下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
發覺坐在桌前批閱奏折的樓西朧不知何時閉眼睡著了,林明霽上前一步, 果見他眼睫垂覆,淺淺寐去。
“皇上——”
“皇上——”
樓西朧恍然驚醒,轉過頭看到林明霽,神色又慢慢鬆弛下來,“林愛卿。”
“皇上昨夜沒有休息好麼。”林明霽雖常伴他身側,但也不是寸步不離。自幾日前出宮臨幸民女回來,樓西朧便一直精神不濟。
樓西朧道,“這幾日天氣緣由罷,總有些疲乏。”
林明霽看他輕輕敲了敲額頭,似是在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皇上。”
“嗯?”
“臣替皇上篩選些重要的奏折出來,皇上先進去歇息會吧。”
樓西朧沒有拒絕林明霽的好意,再加上他此刻也是頭重腳輕,便扶著桌子起身,進了隔簾後的榻上歇息。林明霽也常常為他在朝政上出謀劃策,此刻篩選起來,也十分輕鬆,沒過多久便抽了幾本出來,放在了桌上。而後他起身看了一眼睡在隔簾後的樓西朧,不忍心即刻叫醒他,但遲疑片刻後,他想這禦書房的長榻硬的硌人,還不若現在將朝政處理好,回寢宮裡去休息。所以他站起身來,掀開隔簾去叫了裡麵的樓西朧一聲。
樓西朧背對他而眠,叫了兩聲也沒有回應。等林明霽走到近旁,扶著他的肩膀貼耳叫了一聲,樓西朧才終於醒來。隻因為蜷縮躺姿,領口有些微敞開,他回過頭時,正將印滿紅印的脖頸袒露出來。林明霽一看,目光就深了幾分。
樓西朧自己還不自知,起身後在長榻上靜坐,隱現的鎖骨處,更有反複吮吸留下的暗紅。
可見無間親密。
林明霽垂落在身側的手忍不住蜷縮一下,他彆過頭,等自己神色如常了才又看向樓西朧。
“批閱完那幾本緊要的奏折,皇上就回寢宮休息去吧。”
樓西朧答應了一聲,看桌上被細分好的奏折,說了聲,“有勞林愛卿了。”
林明霽不動聲色陪他批閱完奏折,目送他離開禦書房之後,也乘轎出宮去了。在宮門口,他看到賢王的轎子,正往宮內而去。
……
翟臨思索多日,終於下了回守城的決心,隻他與宋案親如兄弟,即便要走,也要親自來和他辭行。隻他來的不巧,宋案正有要務要處理,他躲在一旁,想等宋案處理完了再現身,沒想到卻聽到那人在對宋案一通指教——
“想來宋將軍一直都在軍營裡的,所以不懂什麼禮儀——但如今既已身在官場,還是學些的好。”
“皇城之中,天子腳下,最不缺的便是顯赫權貴。”
“不是所有人,都如下官這麼通情達理。”
宋案身著一身胸前印著金蛟的武官服,站在頭頂‘浩氣行天’的匾額下,麵對眼前人的教訓,竟十分的謙遜。
但翟臨當初離開京城,一是受不了樓西朧的偏見,二便是學不會在這官場之上低頭,眼見這酸儒文人對著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宋案一通教導,拾起一塊石子投擲過去。
“哎喲——”
聽到這一聲痛呼,翟臨馬上躲回了屋頂上。
宋案望著掉在地上的石子,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在與麵前的人虛與委蛇了幾句之後,將人送走。躲在屋頂上的翟臨,此刻才縱身一躍跳了下來。
宋案有些無奈,“方才那石子是你丟的?”
“是我。”翟臨冷哼了一聲,望著那人離開的背影,“他憑什麼教訓你?你隨我爹出征,立了多少戰功?他在朝堂上有什麼功績?呸。要是我,肯定不受著他。”
宋案嗬斥,“下次不許再如此。”
因他語氣嚴肅,翟臨也有了些委屈,“我說的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