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內容,字字句句都透著一種訣彆的味道。
不像是遠行後,怕生母掛念所寫,更像是要踏死境,不知是否能活著回來的拜彆書。
“皇上身邊帶了多少護衛?”趙息玄握著信紙,戰栗相問,“在邊陲是否又遇到了什麼險境?”
眼前是天子的護衛,自然隻聽命於天子,方才趙息玄逾越,奪走了皇上的諭旨,他本想反抗的,卻被趙息玄身旁的一眾護衛羈押在地。此時趙息玄再問,他自然不願意回了。
“說!快說!”
此去邊陲,還有幾日的距離,趙息玄此時看到樓西朧的信,恨不能此刻化作飛鳥前去他的身旁。隻人哪能變成飛鳥呢,他隻能逼問為樓西朧送信的護衛,妄圖從他口中,得到一點能讓他安心的消息。
也是被趙息玄疾言厲色的逼問,護衛竟全都吐露了出來。
“皇上此行,帶了二十個護衛。”
“二十個——”即便這二十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趙息玄都不能心安,更何況刨去眼前這個往宮中傳信的,還沒有二十個人。
“我們出關之後,本打算前去翟將軍駐紮的營地,隻路上,路上……”
“路上怎麼了?!”
“路上遇到了南蠻的騎兵。”
趙息玄的手一下子攥緊。
“那你怎麼敢走?你怎麼不好好保護皇上?!”
也是在朝堂上向來一團和氣的趙大人,現在如個瘋子一般,護衛也被懾住,心生出幾分恐懼來。
“那騎兵並沒有威脅到我們,我們本想動手直接殺了他們的,是皇上阻攔——他們給了一個包裹,想讓我們送去營地。”
“包裹裡有什麼?”
“包裹裡有一塊令牌,一把劍。”
趙息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這件事,“什麼令牌,什麼劍?”
“翟家家令,墨竹劍。”
“……”
此時此刻,一切在一開始散碎的脈絡都仿佛清晰起來。趙息玄甚至猜到了眼前護衛都不知道的事。
“進關之後,皇上將諭旨交給了我,讓我快馬傳回京城,交給太後。”
趙息玄一陣天旋地轉,靠身後人的攙扶才沒有跌倒——他根本沒有進關,他是支開旁人,好自己深入險境,去救那翟臨。
當初幾人同行回京,趕在前麵的翟臨叫宵小暗算時,趙息玄便譏笑過他不知世事險惡,沒想到時隔多年,他仍舊沒有一點長進。
他要死就去死好了!救什麼。
就因為他姓翟?就因為他姓翟。
趙息玄恨翟臨,也恨自己——他與林明霽相鬥,互相設計,都想置對方於死地。也是為此,到樓西朧將政務交給睿王掌管,自己出宮多日後,他才反應過來。
“大人——”
“啟程。”此刻懊悔什麼都來不及了。哪怕他與林明霽鬥輸了,輸了都好,隻要樓西朧能回來。
……
腳步聲驚動了在房中養傷的樓曳影,隻他雖然醒來,卻沒有睜開眼。仍舊以手扶額。
“王爺。”
“兆閡他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殺了就是,不用再審了。”嘴唇翕動,吐出的言語徹骨冰冷。
他已不在意對方是受誰指使。要殺他的人,明麵上的都不止一個兩個,藏在暗處的隻會更多。
領命的人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敞披著衣裳,露出綁了繃帶的胸口的樓曳影,在麵前嫋嫋生出的霧氣中動了動。他將收在被衾裡的手抬了起來,手掌之中,像是攥著什麼一般。慢慢展開,是一塊生辰如意牌——是那當時樓西朧為樓鳳城恭賀生辰,燃起千盞燈火時其中的一盞。樓曳影取了一塊,因為寓意極好,他便當作這一塊是樓西朧贈給自己的百般珍藏。如今收在手中,聊慰相思。
那如意牌不知被他摩挲了多少次,四方的角都被磨的圓鈍。
輕輕呼出一口氣,又將手掌攏了起來。
他想樓西朧了,隻二人不久前才因為那一近侍鬨的不愉快。他不敢此時寫信回京城,傳遞幾分相思。
將攏起的手掌貼到胸口,仿佛這樣便能有攬他入懷的感覺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越努力,越不幸,你說是吧,趙非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