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樓明光閃亮,富麗堂皇的,水晶吊燈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而在這兒玩的,全是衣著時髦,染著黃毛綠毛的年青人們。
王劍鋒是從高原來的,因為從來沒有走過光潔的大理石地麵,眼花,要摁電梯時不小心碰了一個年青人一下,頓時那年青人吐了個單詞:“swine。”
他身邊跟了一群黃毛綠毛,人人都戴著大金表,嘴裡飆的也全是英文,聲音不大,但聽起來都很不滿。
王劍鋒撞到人了,也挺不好意思,連忙用自己僅會的英文說:“騷噢瑞。”並示意對方先上,自己押後一步,等著林珺她們。
顧謹上前,正好聽到那年青人在用英文飆臟話。
要知道,王劍鋒在戰場上是立過一等功的,活著的一等功,非常稀有。
這些年青人明明是黃皮膚,卻要講英文,還罵英雄是豬玀,狗屎?
不過對方已經進電梯了,難得高高興興吃頓飯,顧謹暫且就忍下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小民喊:“hi,Mark?”
剛才罵王劍鋒是豬玀的男孩頓時回頭:“Daniel?”
所以顧民認識這個男孩?
他鄉遇故知,小民顯然很開心,打完招呼,就問顧謹,能不能去跟朋友玩。
顧謹和王劍鋒對視一眼,大概猜到了,那個叫Mark的男孩來頭不小,但今天本身他們就是來執行任務的,以任務為重,遂都沒有戳穿小民,隻點了點頭。
上樓進了包廂,點菜,吃飯。
顧謹但凡生氣,麵色就會很差,一隻小手摸了過來,撫上顧謹的肚皮:“爸爸在生氣,臉都黃啦,生氣傷肝喔。”再摸摸:“爸爸肚皮有點硬,果然在生氣。”
顧謹望著他的小開心果兒,柔聲問:“那爸爸該怎麼辦呢?”
正好服務員在上菜,半夏指涼拌黃花菜:“吃那個,黃花菜平肝利氣。”
顧謹驚呆了:“林珺,她怎麼知道黃花肝能平肝利氣的?”
黃花菜,是治療輕微型抑鬱症的良藥,就因為它能平肝利氣,對肝特彆好,但才五歲的小女孩,她怎麼會知道這個?
林珺摸摸女兒,驕傲的向前夫哥伸了一根手指頭:“我隻講過一次。”
僅僅講過一回,半夏就能記住它的性能,她要將來學醫,天賦怕比林珺還高。
王劍鋒跟林珺一樣,也是少數民族,不在計生之列,此時雙目灼灼望著半夏,時不時看眼顧靈,顯然,也想追生一個半夏這樣的小女兒。
顧靈也想要個女兒嘛,在桌子底下,慢慢就挽上了老公的手。
而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轟堂大笑,聽著像是小民,法典嗖的就竄出去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說:“爸,那幫假洋鬼子就在隔壁,我哥跟他們打得火熱。”
顧謹想起身,林珺摁住了,說:“你們坐著,我去看看。”
那個叫馬克的男孩,林珺認識,姓劉,正是大華商會副會長,劉華強的兒子。
劉華強跟曹桂關係很不錯,小民,就是由她介紹,結交上這幫孩子的。
而跟劉馬克在一起的那幫,就是留學生圈裡,比較闊氣的一幫子。
他們的父輩都有綠卡,有錢,甭看他們全是留學生,可開豪車,戴名表,喝洋酒,買名牌包,活得非常奢侈,大概是因為國外放了暑假,回國來玩兒的。
林珺看不慣那幫孩子,也特彆不喜歡顧民跟他們一起玩兒。
出了包廂,到了隔壁,就聽劉馬克在用英語盤問,小民是不是被林珺給扣了護照,還囚禁了,小民笑而不語,劉馬克於是說:“隻要你需要幫助,不管是錢還是關係,找我就行,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眼看小民要接酒,林珺喊:“顧民。”
小民推開酒,給小夥伴們擠個眼色,出來了。
“我說過,彆的什麼都可以,煙酒不能沾。”林珺語帶慍怒。
法典,半夏和顧靈三位一體,用鄙視的目光瞪著小民。
其實作為一個醫生,小民為了自己的健康都不沾煙酒的,可此時一幫留學生看著呢,他不想丟麵子,就說:“媽媽,國外一切都是open的,我不是兩歲,我已經二十歲了,請你不要乾涉我的私人社交,好嗎?”
在國外,性都是開放的,夜裡一過12點,付費頻道全是成.人片,而留學生們,為了儘早融入圈子,也會刻意把自己表現的非常open。
當然,小民在大的方麵,比如談戀愛啊,性啊,煙酒,軟性毒.品一類的事上,謹遵顧謹的教誨,不敢愈雷池一步,但他想要混圈子,至少要表現的很open才行。
得,林珺閉嘴。
而這時劉馬克出來了,抽了口雪茄,兩眼玩味:“Daniel,seeyoutomorrow。”
“seeyou。”小民也說。
意思是倆人還約好了,明天要見麵吧。
林珺氣的直翻白眼,連商業式的笑容都裝不出來。
一幫留學生,不論父母是乾啥的,喝洋酒,開跑車,一天動不動花幾百上千塊,這就是現在移民圈的常態,而小民和小憲,就是給這幫孩子影響壞的。
可這種風氣該怎麼扼製呢,林珺也很無力。
雖然顧謹說了今天這趟來,專為教育顧民,可林珺還是很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兒子經常跟這些浮誇,奢侈的孩子混在一起,當在他眼中,奢侈變成一種常態,你怎麼教他勤儉節約。
教他走正道?
而就在這時,突然就出意外了,轟的一聲驚天巨響,港口冒起了滾滾濃煙。
正好半夏抱了顆山竹,嚇的砰一聲砸地上了。
一瞬間,王劍鋒從包廂衝出來,上前就撲:“有炸彈,臥倒,快臥倒。”
此時碼頭滾滾濃煙,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
顧謹已經跑了,法典跟著他爸也跑了。
顧民觀察了一下,背起自己的百寶箱,也是飛一般的往碼頭奔去了。
唯有王劍鋒還趴在地上,四仰八叉的。
劉馬克用英文說:“wow,豬玀變成青蛙了。”
一幫身著名牌,頭發五顏六色的男孩們,望著四腳八叉的王劍鋒,轟堂大笑。
王劍鋒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聽到爆炸聲,再看到個圓形的,黑色的物體,就會懷疑是炸.彈,這是他在戰場上的應激反應,發現隻是顆山竹,就爬起來了。
才爬起來,腰間的對講機裡傳來聲音:“王隊,一隻集裝箱裡有裡武器,我們有人員在排雷過程中受傷,請求批準叫救護車,調醫療組!”
王劍鋒跑了兩步,回頭喊林珺:“有傷員,快去跟我搶救傷員。”
顯然,雖然公安千般小心,萬般謹慎,還是遇到意外了。
而作為醫生,這種時候林珺必須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碼頭停滿了警車,滾滾濃煙中,出出進進的全是被熏的黑乎乎的公安們。
林珺到時,小民已經攤開他的背包,在給一個胳膊被炸傷的傷員進行緊急搶救了,旁邊還有一個,身體完好,但是昏迷不醒。
林珺撲過去就給他做檢查,發現他是被震暈的,立刻給他做心肺複蘇。
而這時,現場又抬出來一個,身上的衣服全燒爛了,額頭血流如注。
顧靈一看那個慘樣,趕忙要捂半夏的眼睛。
半夏卻掙開小姑,跑到小民身邊,從包裡掏出一個塑料袋,撕開,遞給了他。
顧民剛剛給一個處理過傷口,而血液之間是會交叉傳染的,所以他必須趕緊換無菌手套,生死時速,救下一個,一秒都不能耽擱。
但才五歲的妹妹,她是怎麼知道他需要手套的?
顧民拿自己的額頭蹭了她的額頭一下:“你個小可愛,等我出國的時候,必須帶走你。”這可愛的妹妹呀,顧民想不通,她怎麼就那麼可愛呢。
半夏此時才覺得怕,雙手一捂,捂上了眼睛。
雖然不小心引爆了炸.彈,但據說公安排查到了特彆重要的情報,是高從文跟境外走私犯們往來的重要證據,而且是整整一大集裝箱。
所以雖然集裝箱裡濃煙滾滾,但所有的公安再度的,又衝進去了。
傷員就撇給了林珺母子。
林珺終於把震暈的那個弄醒了,顧民也給額頭受傷的那個緊急止了血,這時救護車來了,但因為開不下港口,林珺和小民得要配合醫護人員,用單架把傷員抬上去。
專案組全是外地來的,還都是二十七八歲,正值壯年的大小夥子.
被炸爛胳膊的那個最麻煩,一直在問:“姐,我這胳膊還能救吧。”
林珺有仨兒子,最見不得這種壯年小夥身體受損,強忍著眼淚說:“沒有傷到骨頭,肯定有救,但你會非常疼的,打了麻藥都止不住的疼,得忍。”
“疼我能忍,可是我冷,我好冷。”公安喃喃的叫說。
林珺身上隻有一件T恤,沒得脫,正準備從哪要件衣服,就見小民脫了T恤,蓋在那公安的身上。
望著救護車呼嘯著遠去,林珺心裡五味陳雜。
光膀子的小民也是,頭一回經曆這種事情,他有技術,有藥品,他能搶救,可他心理上,無法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災難。
幸好人還活著,要剛才炸死一個呢,一條鮮活的生命不就沒了?
他的父母,他的家庭,要怎麼麵對。
而這時,劉馬克那幫學生也下來看熱鬨了,湊在人群中。
劉馬克拍了拍小民,並笑著用英文說:“嘿哥們,你的包名不虛傳,果然是個百寶箱。”
顧民會隨時補齊他包裡的急救藥品,一旦有意外發生,他的包可以一次性搶救四個傷員,但這沒什麼可自豪,自傲的,因為救人,是一個醫者的天職。
他說:“馬克,發生了非常令人悲痛的意外,我覺得我們現在不應該笑。”
劉馬克在笑,他的夥伴們也在笑,他大聲用英文說:“這又不是我們的國家,也不是我們的同胞,我為什麼不能笑,我覺得國內的公安蠢透了,你不覺得他們很像豬,不覺得他們活該嗎?”
原來小民也經常跟著大家一起罵國內的公安,罵他們蠢,罵他們是豬。
可那時他沒有見過真正的人民公安,也不知道公安們是怎麼工作的。
隻從移民們的嘴裡,聽說他們既蠢又瞎,像豬一樣。
而今天,他親眼看到三個公安被炸傷。
看到他們雖然受了傷,可咬著牙一聲不吭。
而且他們非常配合治療,炸爛了手的那個都疼迷糊了,還不停的在對他表示感謝。
他也看到了,當誤以為有炸.彈,王劍鋒毫不猶豫的就撲上去了。
如果那不是顆山竹,而是顆炸.彈,王劍鋒已經是碎片了。
這時還有人罵公安蠢,是豬,顧民非常憤怒。
他上前就搡:“夥計,公安不蠢,蠢的是你,你比豬還蠢,你簡直是個白癡。”
雖然小民因為他優秀的學習成績而被人們捧著,但劉馬克是大華商會副會長的兒子,如今的人們,於錢的崇拜,比知識更重,所以當他們起爭執,留學生們偏向的當然是劉馬克。
劉馬克皺眉:“Daniel,我想你肯定是瘋了,不然你不會用豬來形容我。”
他的朋友們也圍了上來,不敢打,但相互用胸膛擠,碰,連碰帶擠,還嗷嗷怪叫。
可憐小民是個光膀子,被一幫男孩擠來碰去,圍在中間欺負。
林珺剛剛清理完手上的血,回頭看兒子被一幫黃毛欺負,怎麼能忍?
正好她手裡是擔架,上前,一擔架就揮過去了。
一幫黃毛,腦袋後麵著了一擔架,回頭,還不及說話,林珺冷冷問:“欺負誰呢,知不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你們就敢亂欺負?”
劉馬克腦袋一歪,說:“阿姨,您是Daniel的媽媽吧,我聽說你囚禁了Daniel,你還是個Crazywoman。”
林珺擔架一揮,朝著劉馬克的腦袋就砸過去了:“你說對了,我是個瘋子,還是個持有綠卡的瘋子,我打死人可不用負責任,你想不想試試?”掄著擔架,她雨點似的,打完這個打那個,打的一幫留學生抱頭鼠竄。
持有綠卡,在大陸就是上等人,瘋子,在紅國會被保護。
她豈不是打死人都不用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