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妹妹的手回家,小民要跟她講養狗的好處和壞處。
好處當然很多,比如它可以保護人類,也可以給人類帶來快樂。但也不是沒有壞處,比如說,它身上會攜帶虱子,跳到人的身上,就會讓人變得癢癢,而且虱子還是攜帶病菌的。
半夏聽的特彆認真,最後總結說:“所以我們要給狗狗勤洗澡,對嗎?”
“不但要勤洗澡,還要給它打疫苗。”小民溫聲說。
半夏拍手:“我知道,我也打過疫苗喔。”
“對,就像半夏打的那種疫苗一樣,知道今天大哥要給它打的是什麼疫苗嗎?”小民再問。
半夏哪知道,小女孩跟她的小狗狗一起坐在地上,搖頭。
“這個叫狂犬疫苗,也是每種狗狗出生後必須打的疫苗,能保護它自己,也能保護半夏和媽媽。”小民說。
這時正好法典回來了,書包哐的一扔,也湊了過來。
小二黑還沒打過針,不知道怕,一針戳下去才發現疼,嗯嗯的叫了起來。
一打完疫苗法典就說:“哥,我去接水,咱給狗洗澡?”
對著法典,小民就沒那麼耐心了:“你打完疫苗也可以直接洗澡嗎?”
“可以,原來有一回,我帶半夏去打疫苗,回來我就給她衝了澡。”法典說。
小民給氣的呀,臉色都白了,回頭摸摸半夏,說:“你能活著,可真是運氣。”
手指二黑,說:“打完疫苗24小時內是不可以洗澡的,因為傷口有可能會進水,繼而引發感染,發燒,而發燒,是會死人的。”
法典摸摸鼻頭,心虛的哦了一聲,回頭對半夏說:“對不起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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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狗沒那麼容易,給它打了疫苗,還要除虱子。
它回家以後四處亂跑過,虱子有可能抖的家裡每個角落都是,蹦到人身上,就有可能引發傳染病的,所以給狗驅蟲還不夠,沙發套子,所有的床單被套全得清洗,林珺的,半夏的,大家穿過的衣服也得清洗。
保姆做好飯就該走了,回頭對林珺說:“人說孩子分兩種,一種是來討債的,一種是來報恩的,我兒子就是個討債鬼,不好好工作,逼得我這把年紀還要出來乾活,但你家老大肯定是來報恩的,你瞧他多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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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狗是全家的熱情,但養狗成了小民的責任。
他很討厭狗的,但為了讓半夏能養一隻乾淨的,健康的狗,今兒忙的連晚飯都顧不上吃。
林珺看得出來,小民特彆煩許婷,而他是個有潔癖的人,這種潔癖不止在生活中,心理上也有,而國有企業內部的人事鬥爭,於小民的心理潔癖來說,是種特彆深的傷害。
那不,洗完澡,半夏和法典睡覺了,小民剛剛洗完床單出來,林珺就打算問問,他在東海製藥呆的怎麼樣。
正好這時顧謹下班回家,見兒子從廁所端出幾大盆的床單被套來,洗了把手,也來幫忙了。
其實小民應該也是早就準備好,要跟父母長談一番的。
而且,畢竟已經在國有企業呆了七八個月了,林珺以為他不懂人際鬥爭,人事變動,但小民其實門兒清。林珺才隨便一問:“小民,新來的許書記人怎麼樣?”
小民就開始分析了:“媽,原來的張書記卸任後,按理應該是南博市上,當第一書記,他是海歸,資曆也夠,但許書記的
父親,許老廳長在首都上層提了些意見建議,於是就把他兒子調來了,所以,坦白說他就是個關係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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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對南博士,對你,怎麼樣,要再過五年,他調走,南博士能不能當書記?”林珺再問。
小民說:“對南博士比較一般,但對我特彆重視,不但各方協調,把因素林的論文早早刊登了,而且還說,要拔一大筆資金,讓我儘早進行早幼性細胞粒白血病的臨床研究。”
林珺一笑,小民驀的臉紅了,並說:“媽,你就甭笑了,我知道許書記的意思,他想扶持我,栽培我,然後讓我做他的趁龍快婿。”
顧謹皺了一下眉頭:“什麼趁龍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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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珺把雜誌遞給顧謹,讓他看上麵的論文,以及論文上,強行占屁股的許文強父女。
顧謹一看,長長的噓了口氣:“這是許廳長的兒子,他臉會不會太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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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業內來講,在國際上,一份論文上麵,通信作者越少,這份論文的公信力和專業認可度就越高,通信作者越多,論文的公信力和專業認可度就會越低。
所以顧謹帶的研究生**文,隻要是他沒有指導過的,他從來不會加名字上去,政大的院長和書記也有想加名的心思,但有顧謹這麼一個泰鬥級的博士壓著,他們就不敢。
政大是國內第一所政法大學,而論文方麵,全國的大學都要看政大,顧謹不加名,則彆的學校的教授們心癢癢,但他們不敢。
東海製藥雖然不是國內最大的西藥廠,但藥研中心卻是國內最大的。
像南博士那樣的博士,藥研中心有十幾個。
可以這樣說,如果政大能代表國內的政法學術,東海製藥則是是國內醫學學術類的標杆。
書記恬不知恥上論文,許文強是頭一個,但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可就刹不住了。
所以於小民來說,他隻是心理上的潔癖,接受不了。
而在顧謹看來,這個問題特彆嚴重,作為一個熟知國情的研究生導師,他可以預見,這種事一旦無人過問,不追責,學術侵占的口子一開,大把的教授們就會恬不知恥,去搶學生的學術成果,而要那樣,國內學術界就完蛋了。
當然,他有他的思考,暫且不提,也不會說出來。
他得先問問小民對工作的觀感,以及對他前途的考量。
他說:“你在東海製藥已經呆了半年了,呆得習慣嗎,還想不想繼續呆?”
小民晾床單,比他爹還仔細,要拍的特彆特彆展,妥貼,四個邊角也要對得齊齊的。
其實小崽子應該是早就等著他爹問了的,他說:“爸,國有單位目前的發展得看領導,碰上一個好領導,願意集中精力搞發展,搞科研,企業的創造力比國外的國有藥品大廠強得多,因為我們可以調動更多的人,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但如果遇上個不好的領導,隻喜歡搞政績,歌功頌德,給自己臉上貼金,那就是災難。”
看看老娘,他又說:“當然,許文強這樣的更煩,他派他女兒來給我當助理,那個女孩什麼都不會,甚至連WORD裡一個普通的字體縮放都不會,我一邊是高強度的藥研任務,一邊還要替他照顧女兒,你覺得我難不難?”
許家大概死也想不到,他們的垂青於小民來說,是種災難!
顧謹悶了好一會兒,才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乾了,對不對?”
“爸,東海製藥目前擁有的第三代因素林,藥性穩定,生產迅速,等定價出來,會比進口藥便宜近十倍,那個,就算我給您和爺爺交的作業吧……”頓了會兒,他說:“醫學無國界,我想,我也該出國了。”
在東海製藥的八個月,是小民見識體製,適應體製的八個月,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給父母,爺爺報養育之恩的八個月。
雖然他知道他爺爺曾經在位時,是個廉潔,公正的領導,如今也是個兢兢業業的調研員,但他認為他爺和他父親,以及李部長那種領導,非常稀有,就像瀕危物種一樣。
當然,僅憑他們,無法改變這個國家。
國有企業體製冗餘,人民沉於享樂,沒有人有長遠的目光。
總之,在他看來,這個國家糟透了,而且還將繼續糟糕下去。
就算沒有許文強來這一手,他也會出國的。
他是愛國的,跟他爸一樣愛這個國家,但他不愛這個國家的體製。
許文強在論文上強占名頭,小民心裡雖不舒服,可也有些慶幸,因為他正好可以因此提要求,讓父母放自己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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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小憲她就夠傷心的了,小民要也出國了,她不就又回來原來了嗎?
從六歲送他們出國,直到現在才團圓,她付出的思念有多少?
驀的,她的眼眶紅了,想了好一會兒,她說:“要不這樣,我把慈心整體抵押出去,貸八百萬出來,咱自己成立一個藥研所?”
“媽,一個真正現代化的藥研所得上億的投入,您就甭開玩笑了。”小民說。
也是,慈心隻是個小池塘,而顧民是條蛟龍,得有一片海域給他馳騁。
終於,顧謹發話了,他說:“早點睡覺吧,要還想上班呢,你就繼續上,不想上的話就休一段時間的假。”
小民既早就計劃好要走,想的當然是關於走的事,所以他說:“爸,其實……我想早點出國。”
“先彆急,好好休個假吧,為了小北的官司,過段時間咱們要去趟首都,你上首都,看望你奶一趟,然後再走。”顧謹說。
雖然老娘瞧著很傷心,但老爹終於答應放人了,小民還是挺開心的,聲音聽起來也比前段時間暢快了不少:“爸,媽,那我先去睡了,晚安。”
林珺還是不死心,忍不住問:“你要走了,半夏咋辦?”
小民等的就是她這句:“我可以帶走她,我照顧她,比你照顧得好多了。”
“不可以,她是我的命!”林珺不由脫口而出。
小民一字一頓:“從現在開始,我會撒手,由你照顧她,媽,如果有磕傷,碰傷,或者被狗咬了什麼的,都是你照顧不周的表現,我依然會帶走她的。”
不像小憲,拿妹妹是當個玩兒的,喜歡搶也喜歡丟。
小民是長兄,正所謂長兄如父,他對半夏是有父親一樣的責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