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公子推薦道:“小侯爺,我飛衣商行旗下的飛衣棺材鋪物美價廉,在汴梁就有分店,你被我殺死的那兩具屍體若要下葬,還請照顧照顧我飛衣棺材鋪生意。記得報我的名字。”
方應看受寵若驚道:“報你衣公子的名字,飛衣棺材鋪的掌櫃會給我打折?”
衣公子道:“不,報我的名字,掌櫃知道是我推薦你來的,就會曉得你是個不差錢的冤大頭,他會給你推薦最好的、最貴最貴最最貴的棺材。”
方應看:“…………”
方應看臉上的笑,變成了全然的嗔怪委屈:“衣公子,我與你第一次見麵,你就要坑我的錢?你不打算與我做朋友了麼?”
衣公子搖頭歎氣,道:“這你就不懂了,方小侯爺。”
方應看道:“我不懂什麼?”
衣公子道:“你不懂,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錢。”
方應看道:“所以?”
衣公子道:“所以,我這麼有錢,怎麼會沒朋友呢?”
方應看:“…………!”
方應看為難地、語重心長地道:“衣公子,隻靠錢,是交不到真朋友的。”
衣公子道:“但隻靠錢,一定能交到方小侯爺你這個朋友。”
方應看頓時惱怒道:“衣公子,你把我方應看當作了什麼?!”
衣公子神秘一笑,道:“我說的不對嗎,方小侯爺?或者說,有橋集團的主人,背靠方巨俠餘蔭,有才華有人脈有本事,想乾一番大事業卻至今還是個汴梁看客的——方小侯爺?”
方應看臉色終於微冷。
不知道是說中了他的野心,還是說中了他尚且一事無成的痛處。
卻見衣公子左手支頤,無辜地眨了一下右眼,問道:“方應看、方公子、方小侯爺,你真的真的真的,不需要一個,像我這麼有錢的‘朋友’嗎?”
方應看沉默了數息,臉上全無表情。
然後,方應看的臉上,又慢慢地掛上那誠摯的、年
輕的笑容,仿佛他是個離了笑容就活不下去的笑容妖怪:“汴梁的雨,真大呀,衣公子。”
這一回,衣公子附和道:“是啊,真大的雨,小侯爺。”
方應看道:“這天上的雨再大,也大不過今天,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雨。”
衣公子道:“雨嘛,下了,總會停。管他哪來的雨,誰下的雨。”
方應看笑:“今日三合樓裡,六分半堂的雷總堂主、狄大堂主,和金風細雨樓的蘇樓主一會,談了事,了了局,蘇樓主給我一個快樂的笑容。估計雷總堂主給出的,也是一個滿意的笑容。雙方都保密得很。這信息,我剛得了來,就要去回稟相爺了。”
這麼秘的信息,方應看卻在告訴相爺的路上,停下來特意告訴衣公子。
衣公子揀起蓮子銀耳羹裡的瓷勺,嘗了一口:“小侯爺交朋友的心,果然夠甜。”
方應看謙遜笑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衣公子也剛從相爺那裡出來吧?”
衣公子道:“是,剛見完傅相,與他做成一筆生意。
“傅相雖被蔡太師提攜,但傅相自有一番本事,蔡太師也太拘著傅相,這不好。
“傅相和蔡太師不太好,我就能與傅相聊得很好了。”
傅宗書這是跟衣公子達成了合作,要升一升權,反一反蔡?
方應看會意,道:“那衣公子這是要去?”
衣公子道:“蔡太師已在等我。”
方應看沒反應過來:“去見蔡太師?”
衣公子淡然道:“是,我與蔡太師,也有一筆生意要做。”
方應看:“…………?!”
你可是剛跟他蔡京的黨羽傅宗書談完了一筆坑蔡京的生意!
你衣公子剛到汴梁的第一天,第一個拜訪的就是傅宗書,從傅宗書府上出來後直接大搖大擺地赴蔡京的約,你當蔡京是瞎的嗎?!
先不論拜訪順序先卑後尊,蔡京會不會記上衣公子;就論這麼一來,傅宗書跟蔡京之間,已經被衣公子離間了一把!
方應看滿心不解。
衣公子這麼做,損蔡損傅又損己,他圖什麼?
衣公子隻笑道:“方小侯爺,蔡太師在等我,傅相也是知道的。我先去赴約了。”
阿康甩鞭,馬車轆轆而去。
方應看跟傅宗書彙報完今日京城內兩大幫派的動作,問起此節。
傅宗書還真的知道:“方小侯爺,你會賭嗎?”
方應看道:“請傅相指教。”
傅宗書道:“你知道飛衣商行能在十年內迅速崛起,成為諸國首富,它靠的是什麼?”
方應看道:“飛衣商行有三大擎天之柱:老板衣公子負責大方向掌舵,甚少插手商行事宜;林詩音林大掌櫃是飛衣商行的主事人,大大小小的決策調度都由她一人經手;秦疊明秦二掌櫃,則是林大掌櫃早年發掘的人才,縝密周全,負責給飛衣商行各方麵查缺補漏。”
傅宗書道:“傳聞有這樣一句話:飛衣商行的良心共一石,林大掌櫃獨占十九鬥,秦二掌櫃一鬥不占,老板衣公子倒欠九鬥!”
方應看道:“但和衣公子做過生意、交過朋友的,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
傅宗書道:“當然沒有,因為同一時段,衣公子總會和兩個及以上的人做生意。會說衣公子不好的,早在開口前,就被另一個說衣公子好的,鬥敗了,弄死了!衣公子做生意,用的不是商場上的手法,而是這朝堂上的鬥法!”
方應看道:“這便是相爺方才說‘賭’的原因?這樣看來,和衣公子做生意,就是上了賭桌,賭博的人會賺,但做莊家的衣公子,卻永遠不會賠!”
傅宗書道:“不錯!
“從衣
公子進我相府的那一刻起,蔡太師就已知道我上了衣公子的賭桌;蔡太師與衣公子約見,也是為了得一筆衣公子的助力,好在這賭桌上有更多的籌碼!”
說到這裡,他嗬嗬笑了笑:“和衣公子做生意的人,都是有自信的人,都是自信的賭徒,相信自己會是這賭桌上最後的贏家!
“而我傅宗書,當然也有這個自信!”
方應看微微地、純真地笑了。
他看傅宗書,已不是看一個政客的眼神。
而是看一個賭徒的眼神。
每一個賭徒,在賭桌上時,都狂熱地相信自己會贏!
他不一樣。
他還沒有上衣公子的賭桌。
所以他清醒得很。
方應看很自信。
他自信,就算等他上了衣公子的賭桌,他也會清醒地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