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念頭一旦出現就止不住。
令季做好心理建設,快速的翻閱起這本的內容,看了幾頁他就可以確定,主角就是他。
那個愚人眾臥底居然真的去寫了。
這個認知讓令季如夢似幻,從書裡透露出來的信息來看,作者隻能是當初潛伏在月海亭的愚人眾臥底,因為唯有他知道月海亭,愚人眾兩方的內部信息。
可是為什麼會在稻妻發表?令季被這個問題困擾住,他仔細的回憶愚人眾臥底與傳遞信息的線人每個接觸的細節,終於想起他曾經交給了線人一遝關於月海亭內部的資料。
令季記得很清楚,當時負責監視的下屬上報的時候,特意提過那一遝資料裡有一封愚人眾臥底的私人信函。
猶豫當時岩神剛剛‘去世’,整個月海亭忙得不行,令季優先將重點放到愚人眾臥底給出的資料上,沒有太在意那封私人信函,僅讓下屬看著去處理,如果有異常再上報。
所以那一封所謂的私人信函,其實是發送到稻妻的稿件?
令季深吸一口氣,他再看這本書,少說十幾萬字,推算一下,愚人眾的臥底應該僅僅是用了一兩個星期就把這本書寫完了。
這創作起來沒有瓶頸啊。令季無聲感歎,隨後他又快速翻了翻後麵的內容。
雖然用詞和行文都很浮誇,但這確實是一本諜戰。
講述的是一名主角叫做林令,代號為七的特工,在神明死後奉命潛伏進無名的神秘組織,尋找神明死亡真相的故事。
不過令季又翻到最後看到主角其實早就加入了神秘組織,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報複他的上司。
為什麼主角要報複上司,因為他是神明最為忠誠的信徒,上司對神明的死無動於衷,隻顧著瓜分神留下的權力,讓他十分地不滿。
令季總結著劇情的同時把書緩緩合上,突然明白為什麼會有愚人眾會有誤解。
因為他看下來都覺得主角的選擇挺合理……如果主角不是他的話。
長舒一口氣,令季再一次對著那兩名站的筆直的愚人眾問道,“你們,怎麼看待這本?”到這個地步,他很聽聽彆人的看法。
“啊?”
雷瑩術士和愚人眾士兵麵麵相覷。
這個問題他們還未想過,畢竟這隻是一本而已。
“如實回答。”愚人眾的領隊怕令季不高興,厲聲催促。
雷瑩術士最先反應過來,她想了想試探性地說,“報告長官,我覺得很有趣,尤其是維克托利和林令之間因觀念衝突撞擊而出的火花很有溫度。”
“嗯,維克托利和塔利亞這兩個角色原型是我追逐的目標,能在書裡看到他們我很高興。”愚人眾士兵也跟著開口。
令季聞言心理平衡一點,既然大家在書裡都有戲份,他就放心了。
不過很快他感覺出不對勁,他問向雷瑩術士,“維克托利和林令之間是單純的利用關
係,怎麼會有溫度?”
“您居然是這麼看的嗎?”雷瑩術士一臉不可置信的反問。
愚人眾士兵和站在令季身邊的領隊同樣下意識的點頭。
但領隊馬上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趕緊最快地速度恢複嚴肅的神情。
這時候令季在短暫沉思過,決定實話實說。
“對,我在大致翻過後,感覺他們之間不存在太多的觀念衝突,僅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令季說出他那時候為維克設定的角色,一個被欺騙的,純粹的受害者。
而他貌似也做到,愚人眾自始至終都認定維克什麼都沒有參與,是被當成了跳板。
至於月海亭內的員工,他們接觸不到愚人眾的內部消息,因此談論的隻是霸道至冬貴族和無辜秘書的故事。
說起這一點,令季發覺早在來到稻妻前,月海亭內就沒有關於他的八卦流傳,但是在愚人眾卻似乎愈演愈烈,這使得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種偏差。
懷揣著這個疑問,他靜靜等待雷瑩術士的回複。
雷瑩術士也沒有辜負令季的期待,在組織好用詞後她緩聲解釋,“書中維克托利的原型是一名傳奇,他很強大,在至冬很多年輕人都崇拜他。”
“我能理解。”令季附和。
雖然從他的角度來看,維克是個徹頭徹尾的強度黨,沉迷刷聖遺物和地脈花,平時的愛好是和旅行者一同打怪冒險,去開那些不知道會出現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寶箱。
可在至冬人看來他是一名真正強者,有著冰係的神之眼,差點成為最有權勢的愚人眾執行官,擊殺過無數的怪物,是盜寶團的夢魘。
一係列的光環在維克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加諸在他的身上。
而滿身光環的人,最能吸引他人的目光。
令季回憶著,突然有點明白了什麼,可還沒來得及細想,雷瑩術士就又開口。
“在我們眼裡,他是一頭獨自生活在冰原上的雪熊。”
這個形容讓令季很替維克問一句,當事人知道自己被當成熊嗎?
可是下一秒,這個想法和那微妙的尷尬感就被雷瑩術士接下來的話掩蓋過去。
“能獨自在冰原上生活的熊都很強大,在至冬那是力量的象征,至冬人崇拜遠比任何國度的人都要崇拜力量,因為在冰雪的世界,唯有力量才能保證自己和在意的人活下去。”
“然而人們崇拜強大,又因強大的力量不敢輕易去接近,隻能遠遠地看著,但被注視的那一方從來不在乎。”雷瑩術士話語裡透露著複雜的感情。
令季聽見這聲歎息,沒忍住問她,“你怎麼知道那個人不在乎?”
“所以這正是他們兩人之間存在真摯感情的證據!”話鋒一轉,雷瑩術士又把話題扯回來。
“人們注視著冰原上的熊,崇拜著它的力量,又何曾想過統治冰原的強大生物會不會孤獨。”
“我想它也是會寂寞的吧,所以才會去尋找朋友。”
雷瑩術士的話讓令季的心情突然沉重。
好在接下來的話打散了他凝聚起來的悲傷情緒。
“被認定的朋友欺騙,但仍然放不下,而那位朋友,其實心裡也懷有愧疚,用強硬的偽裝來拒絕一顆灼熱的心,這不是火花四濺嗎?”
令季嘴唇動了動,他想反駁,但又認為確實是這樣沒錯。
不知為何,令季感覺自己被說服了。
一位如雪熊般強大,氣質冷淡,不苟言笑,對敵人與怪物如凜冽的寒風的強者,突然在外人看來,毫無理由地要去異國他鄉找一個人,這個行為本身足夠讓人想入非非。
可這還不是結束,後來他被那個人利用了也不在意,而利用他的人也有自己的目標和苦衷,後期還作為聯絡人幫他做擔保……
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是挺刺激的。
令季要不是知道維克找過來是因為他們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知道所謂的利用根本不存在,是為抓愚人眾臥底演的戲。
至於幫維克做擔保,很大一部分是令季不想讓愚人眾抓住把柄,在岩神離去的風口浪尖拿執行官的朋友被抓做文章,順便他也清楚維克沒有壞心思不想讓他被關著。
問題是這些其他人都不知道。
想到這一點,令季也不知說什麼好,隻能乾巴巴的回應,“你們為什麼會喜歡看這種?”
“因為至冬太冷了。”雷瑩術士笑著回答,“在無儘的寒冬中,一切都是冰冷殘酷的,唯有人與人之間的真摯情感能稱得上溫情。”
說出這句話後,她搖了搖頭,“再說我們身為愚人眾,隨時都可能會死,根本沒有機會去體驗那些感情,隻能看看彆人的。”緊接著她抱怨起稻妻流行穿越異世界的輕。
一直沒說話的愚人眾士兵也跟著讚同,自己的世界都拯救不了,還想去彆的世界。
令季聽著雷瑩術士和愚人眾士兵的討論,再看這本書,忽然露出一個釋懷的笑。
笑過之後,他模仿著維克,一本正經地說,“拯救世界沒有那麼容易,就算是真的來到異世界,也大概率隻能當一名普通人。”
“為什麼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有穿越經驗一樣。”愚人眾的士兵喃喃。
“可能我確實有穿越時空的經驗。”令季故作神秘的接話。
他的回答引得在場的愚人眾都笑出聲,他們覺得令季在開玩笑。
令季也沒有去糾正,他向雷瑩術士提出借這本書幾天。
對此雷瑩術士沒有拒絕,隻是她提醒令季第二卷極有可能不出了。
這份善意的提醒讓令季沉默。
過了幾秒他裝作不在意地回複,“沒關係。”第二卷為何無法出版,其中的原因他是最清楚不過。
寫書的愚人眾臥底現在還在監牢裡被關著。
等至冬對璃月的賠償談得差不多,愚人眾開始全麵撤離璃月的,預計他才能夠出獄。
令季突然想等他從稻妻返回璃月,如果那時候那
名愚人眾臥底還在監牢內,他可以托人去問問第二卷寫完了嗎。
假設寫完了,他試試和出版該書的八重堂聯絡,讓他們來溝通。
屆時應該能讓第二卷順利出版。令季規劃著,發覺愚人眾臥底還挺會選出版社,但凡出版社不是八重堂,第二卷都隻能等到那名臥底被愚人眾帶走之後才能出版。
然而八重堂的總編八重神子是鳴神大社的宮司,也是長生種,和甘雨的關係一向很不錯。
想到這裡,令季想了想,向雷瑩術士詳細詢問這本書的人氣如何,得到的答案是賣的特彆好。
愚人眾士兵在雷瑩術士說完之後激動的補充,“崇拜維克大人和公子大人的人很多,大家都很想看他們。”
“在至冬有人用他們作為原型寫作嗎?”令季感到好奇。
“有,我們至冬挺流行以執行官為原型寫東西的。”愚人眾士兵撓了撓頭,“不過大家都不會明說。”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
聽到全體執行官都是題材,令季不禁想到璃月也很喜歡以仙人為題材創作。
果然每個國度都有每個國度的特色。
令季忽然想到這本涉及岩神,那麼代表它在璃月也賣得動。
這個設想讓他慶幸還好這本書一開始不是在璃月出版,不然那時候他知道,和現在知道,肯定是兩種心態。
在心底歎氣,接著令季又問愚人眾士兵,“下次見麵你們可以推薦給我幾本?我想看看與執行官為原型創作的書籍。”
愚人眾士兵當即保證,“我會整理一份名單給您。”
點了點頭,令季回應,“好,等我看完這本書會來找你們。”這個據點距離營地不遠,他到時候抽空來一趟就行,不耽誤時間。
或許等維克以後找過來,可以讓他裝作碰巧路過這裡。
令季漫無目的想,通過和這幾名愚人眾的對話,他對維克在至冬的人氣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不由自主的想到維克麵無表情的接受歡呼聲,被喊冷酷的雪熊場麵,令季止不住的想笑。
為遮掩自己的笑意,他輕咳兩聲,隨即沒再和雷瑩術士聊天,叫上一直安靜旁觀的領隊返回營地。
“對了,如果您的人來的時候我們不在,可以把書直接放到據點。”雷螢術士在令季要走時貼心的說,“我們要去巡邏,可能不在這裡。”
“好,我知道了。”令季說完與愚人眾的領隊朝營地的方向走去。
返回的路上,令季又趁機向愚人眾的領隊谘詢了他關於維克的看法。
領隊一一告知,其說辭和那名愚人眾士兵差不多。
隻不過比起士兵對於達達利亞和維克的崇拜和羨慕,領隊的話裡帶著幾分難過。
或許他覺得自己也有那份力量,就能救下更多的同伴。
令季聽出領隊話裡潛藏著的感情,因此他沒有回複,認真的傾聽,直到領隊真誠的說出那句話。
“維克大人和您一樣,都不在
乎世俗的看法。”
在領隊的眼裡,能稱為傳奇的強者和最終能和神明雙向奔赴的人,肯定都是有特殊之處。
剛剛與那幾名愚人眾新兵的交流中,領隊在令季身上看到了包容。
哪怕明知是以自己為原形,也能輕而易舉地一笑而過。
領隊不知為何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差距。
醒悟的這一瞬間,領隊對令季的敬佩達到了頂點。
看出領隊在想什麼,令季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沒有回應,其實他一開始知道愚人眾臥底真寫,內心多少感到崩潰。
之前他是打趣過那名愚人眾臥底寫,可沒想到他真的寫。
但是後麵雷瑩術士和愚人眾士兵對他說的話,讓令季慢慢感覺被寫進書裡其實也沒什麼,那些人看到的他和維克終究都不是真正的他們。
就像不表露身份,那些人根本認不出來站在他們麵前的他就是那本書裡的‘主角’。
今天遇見的愚人眾也好,愚人眾的臥底也罷,都沒有上帝視角,他們能看到的都是片麵。
令季不知道雷瑩術士和愚人眾士兵會不會把他和書裡的‘主角’聯係起來,可是無論怎麼看待,都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再加上那本能讓那群愚人眾解解悶,令季認為還挺不錯。
至少那本書讓人開心了不是嗎。
令季想到這裡又看了看手裡的書,就在這時,一張宣傳頁自封皮的折邊滑落。
“這是征稿?”令季蹲下森撿起宣傳頁的時候看到了上麵的內容。
因作者出於某些私人原因短時間內無法供稿,所以八重堂發布征稿令,征集以《月與海之亭》為基礎創作的輕。
其中最受歡迎的作品將會獲得出版機會和大量獎金。
最下方還寫著一條,該活動通過了作者的同意。
令季一邊品讀著宣傳頁上的話,一邊將它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