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嗎?”少年重複這個身份,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他其實不是人類,而是動物……可是他的外表分明和他見過的人一模一樣,甚至不具備任何貓的特征。
少年皺了皺眉頭,接著他問向維克,“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吧。”他還是不相信自己是貓。
然而維克搖了搖頭作為回複。
這下少年又開始懷疑自我。
恰在這時候,站在維克肩膀上的醫生忽然開口,“你們的居所裡是有一隻黑貓。”他回憶想起上午來到那棟房子的時候,被那隻黑貓到處追趕。
就像是那隻黑貓看他很不爽一樣。
想到這一點,醫生又看向若有所思的少年,覺得對方就算是變成貓,也不會想把他按進咖啡杯裡的貓。
少年察覺到醫生的視線,他好奇的看了眼那隻薄荷色的小鳥,再想對方剛剛說的話,突然覺得維克確實不是在開玩笑。
而且如果他以前是貓,那麼除了維克以外,其他從這邊路過的人都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似乎也說的過去,畢竟他以前是貓。
不過少年雖沒有再質疑維克的說法,但他也沒有完全接受,隻是轉而問起自己的名字。
維克想了想回答,“你叫流浪者。”這是散兵進卡池的稱呼。
“流浪者?好奇怪的名字,不過好像很符合我現在的身份。”少年略有些遲疑的回複,沒有完全接受。
但很快他就相信了自己真的叫流浪者。
隻聽維克說完流浪者的名字後,又介紹起肩頭的薄荷色小鳥,“我叫維克,他叫醫生。”
“相比起名字,醫生是我為自己取的代號。”醫生適時解釋。
少年這下恍然大悟,所以流浪者也不算是一個名字,而是代號。
如此一想,流浪者覺得過去的自己更像是貓了。
就在流浪者接受了自己曾經是貓的身份,想問問他是如何從貓變成人類的時候,維克突然對他,“回去吧。”
流浪者微微愣了幾秒,接著他沒有再說話,跟隨維克朝須彌城的方向緩緩走去。
來到須彌城內,沿街的店鋪和各色打扮的行人讓流浪者止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看過很多類似的場景,但他都不記得了。
流浪者為失去的記憶感到沮喪,這也讓他更加的想要得知自己如何從人變成貓,於是等維克把他領進一棟看起來很平常的房間,他立刻開口詢問。
“先生,你知道我是如何從貓變成人的嗎?”
“什麼?從貓變成人?”
不等維克回答,一個驚愕的聲音冒出來。
流浪者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隻見一名拿著水杯,正從廚房裡走出來的人正吃驚的看著他。
“你好。”流浪者友善的打招呼。
被問候的令季差點沒端穩杯子。
好在他反應的速度很快,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
很明顯這是劇情進展到散兵在和旅行者進到世界樹之內,發現了過去的真相,為改變過去把自己刪除了。
認為隻要他不存在,因他而起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然而事與願違,世界樹隻會改變的是人們的認知和記錄,已發生過的事實不會更改。
回想到此處,令季冷靜下來,頂著醫生探究的目光故意問道,“你是流浪者?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之前維克對他透露的是劇情大致走向,沒有說過散兵把自己刪除後,再出現時換了身與執行官期間完全不同的服飾。
“我也不清楚。”流浪者實話實說,“我失去了很多記憶,包括我是誰,就連我是貓,也是維克先生告訴我的。”
令季這下心情變得複雜,礙於醫生在場,他隻能順著流浪者的話說,“你之前確實是貓。”自從被那台相機拍到後,就沒有變回來。
“那麼正如他所問,他是如何從貓變成人?”醫生淡淡的接話。
“因為時間到了。”維克理所當然的回複。
令季聞言也故意反問一聲,“是啊,你忘了維克有一台能將人變成動物的留影機。”
醫生微妙的愣住,接著他想起來是有這回事。
隻不過他在看到流浪者之後,完全把留影機的存在拋之腦後。
補上這個條件,醫生發現一切都變得合理。
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維克用那台留影機又拍攝了其他人,使那個人變成了動物,如今到了時間,他自然要去看看那個人的情況。
隻是不知為何,那個人忘記了很多事。
一套分析下來貌似沒有破綻,可那種說不上來的不協調感使得醫生皺起眉頭。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出現,早在上午見到令季,與他聊起小吉祥草王時,他就產生過類似的感受……兩者莫非有關係?醫生把它們聯係起來。
不過醫生沒有問出來,他看向正在和流浪者交流的令季,便挪開視線,暫時隱藏起自己的猜測與想法。
令季也察覺到醫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又挪開,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神色平常的繼續和流浪者交流。
“你是與我們有一些交情,後來因被那台留影機拍到變成了貓,如今時間到了,你就變回來。”令季言簡意賅的講出關於流浪者的‘過去’。
認真的聽著令季的談話,流浪者也逐漸弄清楚狀況。
所以他並不是貓,他原本就是人類的模樣,因為意外才變成了黑貓。
既然是這樣,維克來找他是出於一份責任感?流浪者順著思路想下去,發現自己可以確認一件事,那就是維克在他失去記憶之前,和他的關係應當稱得上不錯。
或許我們是朋友。流浪者的心裡冒出這樣一句話。
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很喜歡朋友這個詞。
這令他感到安心,原本還存在的防備完全卸下,他禮貌的道謝,“令季先生,還有維克先生,我明白了,很感謝
你們能在我失去記憶後來找我。”
麵對來自流浪者的感激,令季沉默了。
說實話,他沒想過流浪者狀態的散兵是這樣的。
在大受震撼中,令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沒關係。”說完他抬頭看向站在沙發後麵的維克,對他叮囑,“你帶他去那間閒置的臥室吧,這幾天他先住在這裡。”
“好。”維克很樂意接受這個任務。
“我也與你同去,畢竟他是你們的朋友。”仍在維克肩頭的醫生用一種堪稱友善的語氣說話。
這讓令季的眼神變得複雜。
但這種複雜僅僅存在了幾秒就被令季掩蓋。
等待維克和流浪者的身影都消失,令季才端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壓壓驚。
“你在隱瞞什麼。”
醫生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近乎是立刻望向發聲的地方,在樓梯處的衣架上,他看見了小鳥外表的醫生,那雙與綠色調完全相反的紅色眼睛正審視著他,如能看穿他的內心。
“又或者說,這是你們的特殊之處,你們的意誌給予了你們在此世界麵對命運時的豁免權。”醫生用十分學術的口吻分析當前的現狀。
令季眼看醫生即將接觸到真相,他也放平態度,直言道,“既然你都猜出來,又為什麼來問我?是來驗證嗎?那很遺憾,我知道大概不比你多。”
本質上,令季自覺他全部的特殊之處,都是來自於維克。
沒有維克的出現,他在提瓦特生活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居然是遊戲世界。
因此他認為醫生來找他驗證純粹是徒勞。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去找維克,令季推斷應該是醫生還記得醜角對他們的約束,不要去找維克打聽太多的情況。
很快令季就可以確定他的推測沒有錯。
醫生扇動翅膀,輕巧的落到令季的水杯上,不同於之前的笨拙,他使用這個新器官已非常的熟練。
“對於維克是特殊的存在,我從不感到意外,他是有匹敵世界的強大意誌,他追尋的也是突破虛假,重回真實的力量。”
講到此處,醫生話鋒一轉,“這一類人,在愚人眾的資料之中被稱為降臨者,這也是醜角明令禁止所有知情的執行官向他探求隱秘的原因。”
第一次得知醜角嚴禁執行官向維克打聽事情的原因,令季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散兵知道的遠遠比‘博士’要少。
當初在八醞島的時候,令季依稀記得散兵向他打聽過維克真正的來處。
那時他用了一個籠統的回答,說維克來自世界之外。
對此散兵的回複是維克什麼都對他說。
這代表散兵在之前根本不知道維克真正來自哪裡,但是醫生卻輕易地說出口,並給出降臨者這個信息。
再結合必然會失敗的造神實驗,令季得出一個結論,愚人眾從一開始就確定了要拋棄散兵。
而這次的自我刪除,是為了從根本上保證了
散兵不會泄密。
但是這其中有兩個例外。
令季垂眸望向醫生,篤定的說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還記得黑貓對吧。”
“是的,這正是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異常的原因,你們的身邊確實有一隻黑貓。”醫生給出肯定的回答,隨即他話鋒一轉,“我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不尋常之處。”
“在黑貓的身份之外,流浪者有第二個身份對不對?”雖然是問句,醫生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令季點點頭,“對,你認為他是誰?”
“愚人眾的第六席執行官。”醫生說完開始分析,“在我的記憶裡,第六席的位置空缺了幾百年,這不符合愚人眾的規則,執行官的位置一旦設置不會出現空缺。”
“排除掉所有的意外,隻剩下一個選項,屬於第六席執行官的‘記憶’被修改過。”
說話間,醫生輕歎一聲,“我雖對你們身邊的黑貓的印象被削弱,卻仍記得在去見小吉祥草王的時候,旅行者和維克都沒有反對帶上他,這不符合邏輯。”
令季聽到這裡,有種想給醫生鼓掌的衝動。
雖之前他就看出來醫生肯定拚湊出來真相,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所有的線索整合完畢。
誰知這還沒有完,令季聽見醫生繼續說,“如果世間的‘記憶’被沒有準備的改變,必然如現在這般漏洞百出,想要讓一切變得合理,最好的方法是用真實填補真相。”
“想必在小吉祥草王之前的那名神明,正是這樣做的。”醫生盯著令季說道,“小吉祥草王並非是統領須彌千百年的神,當前的她填補了上一任草神在提瓦特‘記憶’中的位置。”
這樣的話,教令院的賢者們對她的忽視,敢於跳過她造神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人類本質上是一種務實的生物,一名沒有展現過神跡的神明,很難讓人信服。
醫生無聲的想著,同時觀察著令季,從他發生輕微變化的神情上判斷自己的推測沒有錯。
這樣引出來他第一個問題。
“你又為何是特殊的存在?迄今為止,你都沒有表現出匹敵世界的意誌與力量。”醫生感到疑惑,不論是令季的表現,還是他的行為方式,他都沒有特彆之處。
令季聽到這個問題回過神,他想了想,自嘲的笑了一聲回答,“也許是我和維克來自同一個地方吧。”
“不,你還是不能理解,倘若你隻是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你的存在無法被稱為降臨。”糾正令季的話,醫生十分肯定的說,“你有連自身沒有發覺的特殊之處。”
“你彆忘了我連神之眼都沒有。”令季提醒。
醫生搖搖頭,“不,這大概正是你的特殊之處,不能擁有神之眼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證明你的命運將永遠屬於你,而不是作為世界的柴薪。”
“不論你怎麼說,在眾人眼中,神之眼仍然是能改變當前命運的東西,也是一份證明自己特殊的勳章。”對於神之眼,令季還是持有比較大眾的看法。
醫生看令季態度堅決,倒也沒有反駁,他很自然的換了個話題,“我尊重你對神之眼的認知,而你的這種表現也讓我更感興趣。”
“我感覺這不是什麼好事。”令季毫不留情的說。
對此醫生發出輕笑,他沒有介意被這樣評價。
這時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下來,令季思考片刻,對醫生叮囑,“你不要去刺激流浪者。”
“你多慮了,不用我透露,他自會去探明自身存在的意義。”醫生一派輕鬆的說,就算沒有令季的叮囑,他也不打算主動做些什麼。
當前的他隻得出來了流浪者是第六席,以及他通過某種手段將自身存在於世間的‘記憶’刪除的信息,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情報。
可是對令季來說,這些信息已足夠讓他對醫生警惕。
不過細細想來,令季發現自己就沒有對身為博士切片的醫生放心過。
就算是醫生自稱不再是博士的切片,卻沒有擺脫博士一樣的特質,即缺少道德感。
令季能夠理解這是太過聰明,無法融入人群的人的迥然不同的三觀,但他們大部分還是用道德做為自身的行為底線,哪怕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也會尊重社會運行的基本規則。
顯然醫生,或者說‘博士’不具備這種道德底線。
做出這個總結,令季提醒自己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對醫生太過放鬆。
抱著這個想法,他沒有對走下樓的流浪者和維克透露剛才的談話,而是聊起其他的事。
“怎麼樣?安排好了嗎?”令季很是自然的問道。
維克嗯了一聲,“都收拾好了。”
“嗯,很感謝你們能提供的住所,我本以為今天要在林間露宿。”流浪者把手放在胸口前,真誠地說道。
這多少讓令季感到不適應。
一直聽著散兵的嘲諷,突然間他變得這麼有禮貌,他真的好不習慣。
落到令季肩膀上的醫生也是這樣想。
因為令季的叮囑,他沒有問出第六席執行官以前也是不是這樣子。如果他在擔任執行官期間也是如此謙遜有禮,那醫生會懷疑愚人眾內部是不是出了問題。
那邊流浪者看到令季不說話,以為自己說錯了,他想了想,小心的問道,“是我有哪裡說的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