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湉乖巧地看著齊墨鶴,昨天兩人才在那幅畫裡見過麵,今天她男神就特地來找她了,這叫她如何是好?沈淑湉激動得小心臟“怦怦”跳個不停。周圍還有彆的人在注意這邊,齊墨鶴發現有幾個姑娘正捂著嘴偷笑,頓時覺得有點尷尬,說:“沈姑娘,你現在有空嗎,關於你上次說的丟了東西的事,我可能有些眉目。”
沈淑湉一聽是正事,立刻從“花癡”狀態中醒了過來說:“你知道了?”她忙道,“有空、有空我可空了,我們到那邊去說。”
齊墨鶴跟著她一路走到了書堂後麵的一座亭子裡,沈淑湉才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她伸手取出四張符,一個方向一張起了個結界,把此處與外界隔絕了方才道:“男神,請說。”
齊墨鶴沒搞明白“男神”是什麼意思,不過猜測她是在喊自己,因此道:“你看看這個。”他把喬單給他的乾元袋打開,從裡頭拿出了那本濕漉漉的《朱明學堂考》遞給沈淑湉。女孩子有些茫然地接過了那本書,拿在手上,不知道她男神給她這麼本書是幾個意思。
齊墨鶴說:“我那天去珍書閣借書,出門的時候剛好跟你撞了一下,書掉在了地上,當時是你幫我撿起來的,然後你回去後就發現自己的東西丟了……”
沈淑湉忙道:“我、我已經不誤會你了,男神,真的,雖然我還沒找到那東西,但是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拿走的。”
齊墨鶴說:“不,東西確實是我拿走的。”
沈淑湉一下子愣住了,微微張著小嘴,露出迷惘的表情。
齊墨鶴說:“東西是我拿走的,但不是我有意拿走的,當時撿書的時候,可能是一不小心也可能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導致你的東西夾帶在我的書裡被我一起帶走了。”
沈淑湉好容易才聽明白,看向手裡那本濕噠噠的書說:“你是說我的東西被夾在這本冊子裡了?”見齊墨鶴點點頭,沈淑湉反而有些茫然,她說,“可是我的東西是一枚玉蟬啊。”
“是玉蟬就對了。”齊墨鶴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枚玉蟬應該跟你學習的天書之道有什麼關係吧。”齊墨鶴後來回想了一下,兩百年前的靈修宗門之中姓沈的人家有三戶,用筆的隻有一家,臨川沈氏,剛好是嘯風城的屬下。那是一支擅長符籙和天書道的靈修家族,乃是從昔年“倉頡造字”的源頭而來,他們專心鑽研通過字、符、圖騰等符號與天地人鬼神溝通的方式,從而掌握天地氣機的變化,所以沈淑湉在尋找的東西一定也是與此相關的。
沈淑湉沒想到她男神那麼厲害,頓時用力點點頭說:“對、對的,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從珍書閣裡取出來的一件器物。”原來半個月前,沈淑湉為了複習功課,無意中從珍書閣的乩室中撞進了一片廢墟,她也不知道那裡是哪裡,轉悠了大半天才看到了一塊殘碑,然而怎麼看都看不明白上麵的內容,隻能初步推測應該是一種從沒有見過的文字。她想把那塊碑帶回去研究,結果試了幾種方法都沒成功,緊接著那個空間突然發生了變化,熊熊大火燃燒起來,把沈淑湉嚇得差點沒能逃出去。等到她回到乩室的時候就發現手裡多了一枚玉蟬。她百思不得其解,就想把玉蟬帶回去好好研究,結果絞儘腦汁也隻能認出那應該是個不明用途的“器”,她用儘辦法才讓“器”認主,但這個“器”似乎並不完整,仍然無法告訴她什麼有用的信息,所以她便想帶著那個“器”再進乩室裡碰碰運氣,運氣好或許能有所斬獲,結果剛好撞到了齊墨鶴。
齊墨鶴問她:“你知道殄文吧?”
沈淑湉趕緊點頭,她當然知道殄文,臨川沈氏研究字,對大部分文字都了若指掌。殄文又稱作鬼書、反書,民間普遍相信那是專門寫給鬼看的文字,事實上那是由一個叫陸鐸的人創造,在水族中代代相傳用以溝通鬼神的文字,所以殄文又被稱為水書。
“水……書……”沈淑湉看向自己手上拿著的那本濕嗒嗒的書冊,這次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書頁。被水浸濕的紙張之間充滿了吸力,雖然已經被齊墨鶴翻開看過了,沈淑湉翻動的時候仍然需要多花一些力氣。紙張一頁頁被剝開,然而原本寫滿了字的書頁內部此時完全變了副樣子,第一頁、第二頁、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所有的字都變了模樣,成了反寫的樣子,一直翻到最後一頁,沈淑湉看到一團淺淡的墨跡盤踞在紙頁的中心,形成了一隻蟬的圖案,蟬的翅膀拚在一起是一個螺旋形標誌。
“這是什麼,是那枚玉蟬?那這個圖……”沈淑湉想用手指去撫摸那個螺旋的時候,她插在發上的蘸青突然間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玉簪自己變成了筆,從她的發間抽出,橫在了沈淑湉與那本書之間,靈力一波波地湧動,如臨大敵一般的架勢,阻擋了她再往前。
齊墨鶴道:“這不是玉蟬是冰蟬。蟬死而複生,所以凡人的帝王將相入葬之時都會口含玉蟬,希冀自己也能複生。”他頓了頓又問,“你如今已學了幾個字了?”
沈淑湉大吃一驚,看向齊墨鶴的眼神除了崇拜此時卻是正兒八經地多了幾分敬畏。學了幾個字,這並不是在嘲笑她讀沒讀過書,隻有熟悉臨川沈氏一族族學的人才會知道,修習天書道的沈家傳人一輩子孜孜不倦就隻在做這麼一件事——認字。
認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字,而是天書上的字。
要看懂無字天書,就要修習天書道,就要學天書上的字,進而學會用天書上的字。沈淑湉今年一十四歲,是家裡幾百年來可以排得進前三的天才,至今為止她也隻學到了七個字,其中一個進入結界的“入”字,一個保護自身的“守”字都在昨日使用過,此外還有五個字,分彆是與守相對的“攻”,與“入”相對的出,以及“速”、“複”,還有一個她自己也沒弄明白有什麼用的“之”字。學習天書上的字並不是對照著字譜學習,而是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突然開悟,與某個“字”相遇,天書上的字其實也不是如今人們普遍使用的字的模樣,而是更接近於一種原始符號,隻不過在學習天書道的靈修眼中,它會演化成人們熟悉的那個形態。
“你是說,我看到的那些字是類似殄文的東西?那這枚冰蟬……”冰蟬可不能長久保留,就像是……
“南柯一夢。”齊墨鶴說,“我猜測你帶回來的冰蟬其實就是一個字,是一個夢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