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問題問出許久,都不聽見那房間裡的少年回答,一時間氣氛便有些尷尬起來。齊墨鶴隻得上前道:“師姐,對不住,我那……朋友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好像記憶有損。”
水靈詫異道:“失憶?”她低頭思索片刻說,“我所知迷蹤林中丨共有毒物七百三十八種,其中並沒有損傷記憶這種副作用啊,難道是我診斷有誤?還是哪一針下錯了?”她說著,端了藥湯疾步走進房內。齊墨鶴和喬單趕緊跟在她後麵進去。三人一進門就看到那冷冷的少年靠牆坐著,正在自己打坐療傷,剛好齊墨鶴進去的時候那少年睜開眼睛,兩人無意中對視了一眼,但是少年很快便移開了目光,不知為什麼的臉仍是有點紅。
水靈將藥碗放到一邊,伸手便要去替這少年把脈,但少年經過短暫的休息以後似乎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至少比起剛剛跟齊墨鶴對陣的時候要有力多了,於是他敏捷地閃躲開了水靈的碰觸,同時冷聲道:“不要碰我。”
水靈大概也是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病人,聞言倒也不以為忤,反而還好聲好氣地解釋說:“你放心,我沒有惡意,隻是聽陸師弟說你的記憶似乎有損,想要替你再仔細診斷一下。”
那少年卻道:“不必。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
喬單冷哼一聲說:“你心裡有數?你倒是說說怎麼個有數法,你姓甚名誰是哪裡人士,到我們朱明學堂來做什麼,又是如何會在迷蹤林裡受了傷?”
喬單一連問了數個問題,就等著看這少年好看,誰想到那少年隻是麵無表情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喬單:“……”
喬單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揍一頓丟出去!”
林茂趕緊跟著在旁邊狐假虎威說:“就是就是,我和無雙一起揍你!”還叉起腰來,也不知道是哪裡學來的潑婦罵街的樣子。
齊墨鶴無語極了,趕緊道:“他受了傷,你們倆就彆嚇唬他了。”
這話一出,喬單馬上恨鐵不成鋼了,痛心疾首地說:“明世,你居然維護他!他又不是……”好險把齊墨鶴壓根不認識這少年的事給說了出來。
林茂也來湊熱鬨,兩個眼圈說紅就紅,哭嘰嘰地說:“黑鳥,你、你真的不要我們了嗎?嗚嗚,怪不得他們說什麼新人笑,舊人哭呢,你真的、真的不要我和無雙兩個舊人了嗎?”
齊墨鶴簡直想給這兩個天才跪下了,什麼新人舊人的,這都哪跟哪啊,他隻是覺得這少年應該心不壞,那種故作強勢的模樣多半也是因為失去了記憶心裡沒底的緣故,結果莫名其妙就被這兩人話趕話地說到了這裡。他啼笑皆非,隻能連哄帶騙地說:“好了好了,我怎麼會不要你們,剛剛我們不是才說了要好兄弟一輩子的嗎,誰能比得過你們倆。”他這話才說完,便聽得有人咳嗽了一聲,齊墨鶴回過頭,好像看到那冷若冰霜的少年臉上一瞬間竟然閃過了委屈的神情。是看錯了嗎?是看錯了吧。
水靈在旁邊笑了起來說:“你們三個感情還真好,我家宥德要是能夠像你們一樣坦率,肯多交幾個朋友就好了。”她柔聲對那少年說,“我看你在丹藥一道上應該也是行家裡手,既然你說知道自己的情況,那我就不多過問了,這是我自己配置的解毒養元的藥,依我的診斷,你還需服用三天才能完全拔除餘毒,讓身體基本恢複到正常,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診斷,等下走的時候,我給你封了藥丸,你帶上一日服用一粒即可。”
齊墨鶴趕緊道:“多勞水靈師姐費心救治了。”那少年似乎本來想說什麼,因為齊墨鶴說了這話便咽了回去,隻是勉強點了點頭,已經算是致謝了。
水靈說:“至於記憶有損一事……”
齊墨鶴說:“或許未必就是長期性的,也可能是短期的症狀,我以前就遇到過有人摔了頭,一時半會忘了事,過一陣子漸漸想起來的事。”
水靈說:“陸師弟說得是,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所以可以再觀察一下,我也會再仔細琢磨琢磨,如果你們有需要,可以隨時來藥廬來找我,我每日午時正都會在這裡坐診或是煉藥,如果我恰好不在,找清懷通知我或是找我那不成器的胞弟也行。”水靈畢竟是公務繁忙,今夜本來是跟著隨衛在學堂巡邏,剛好碰著了齊墨鶴手頭這事,便順手施救了一把,此時見病人情況基本安定,便抽空先走了,臨走還囑咐幾人,可以隨意使用這間藥廬裡給病患用的床,等那少年身上有了力氣再走也不妨事。
水靈一走,藥廬裡很快安靜下來。喬單到門口看了一眼,把簾子一放,抱臂對那少年道:“好了,現在來說說你的事。”他此時便換了表情,剛才是因為水靈在,才用了無賴撒嬌的樣子,此時卻是十足十的戒備,他問,“你到底是誰?明世剛剛跟我說了,他壓根就不認識你。你無緣無故大晚上的倒在迷蹤林外,身上既無身份證明也沒有行李,一醒過來就說自己失憶,我們可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不安好心。”
齊墨鶴嘴巴張了張,最後並沒有阻止喬單,這些疑問他自己心裡也有,隻是剛才不便說而已。那少年抬起臉來,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樣子說:“我記不得了。”
“你說記不得了就是記不得了,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喬單說,“裝什麼樣子,再裝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少年看了喬單一眼,然後問齊墨鶴:“你也是這麼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