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陰謀陽謀(1 / 2)

葉善說地道下麵有一些東西, 聽她描述值一些錢,語氣太隨意,以至於謝無苔真的以為下麵不過是竄天虎的私庫, 藏了些銀子或是珠寶。

因此當他漫不經心的下去,看到底下密密實實擠在一起的陳舊腐朽的大木箱,腦子裡還冒出了一些不好的念頭, 竄天虎不會在這裡頭藏屍了吧?畢竟他那麼變態!

又一驚一乍的回過頭, 生怕女暴君突然封了地道的門, 將他活活囚禁在裡頭,至死都不見天日。

無端的猜測讓他心底生寒,隨手打開一個箱子,打算看一眼就走。

愣住了。

之後,他就跟瘋了一樣, 一個個打開下麵的箱子,有些夠不上甚至還爬了上去。

動靜太大, 葉善站在上頭問:“小三, 你怎麼了?”

三當家這會兒倒不介意稱呼問題了, 震撼已讓他無法言語。

等他從地道裡出來,外頭又多了個人。

長得倒還挺結實,應是有些力氣的,麵上憨厚, 雙手垂在身側。

謝無苔認識他,黃家村的人, 據說媳婦跟土匪跑了後來又被殺了,可笑的是,養了十多年的兒子也不是自個的。

葉善靠坐在鋪了厚墊子的椅子上喝水,見他出來, 指著獵戶說:“他特彆會買東西,還會講價,是個好幫手,往後山上的物品采買就交給你們了,需要幫手去跟梅梅要人。”

謝無苔自認不動聲色,麵上含笑的領了命。雖此刻心裡已是驚濤駭浪,仍故作鎮定,暗暗打量黃獵戶。

這樣的人應該非常恨土匪吧?

有些人就是看著老實而已。不,就算是老實人被逼到了這份上也會被仇恨染黑了心腸。

女暴君深不可測,果然是因為他放走了那些人,就對他起了戒心了,沒看見連監視他的人都光明正大的安排上了嗎?

可是為什麼要給他看那些財寶?

那簡直是堪比半個國庫的財富啊!

謝無苔知道關於黑虎寨一直有個隱秘的傳說,說是黑虎寨的前前前任當家,曾是孝宗年間的大貪官,後來老皇帝病逝,太子即位。新皇帝要殺他,他提前得到消息,連夜奔逃,最後才在青峰山落草為寇。

不過一直都是個傳說,就跟白蛇被壓雷峰塔,人和蛇能生娃一樣,茶餘飯後的鬼神故事,沒有人當真。

謝無苔神魂難安的回了自己的臥房。

大概是巨大的財富給他的衝擊太大,也有可能是李富貴的離開讓他羨慕的冒了酸水,又或許女暴君已經開始懷疑他了,給他身邊明明白白的安插眼線了。這些無疑都刺激到了隱忍許久,籌謀許久,可笑卻一直優柔寡斷沒有進展的謝無苔。

他忽然做了個決定,他要將黑虎寨有巨大財寶的事宣揚出去,他要讓黑虎寨和白虎寨打起來,他要讓三十六寨的土匪都打起來,讓整個青峰山的土匪都廝殺哄搶起來,讓他們自相殘殺,讓他們血流成河,讓他們死!

謝無苔被自己瘋狂的念頭刺激到,當下再也不管不顧,手書幾十封書信,為了增加信任度,甚至最後寫了落款按上了手印。

他叫來自己的幾名心腹,告訴他們找尋機會送出去。

他等了太久,是時候有個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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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仍舊是個大晴天,冰雪有消融的跡象。

葉善經過一處破茅草棚,遠遠看到一名臭蟲一樣的老人躺在屋簷下牆根的門板上。

梅寨主吼了幾嗓子“寨子裡不養閒人”,讓那些自願留下來的人自己領了差事,一切按部就班。隻有這位老秀才不言不語躺那不動。

寨子裡的人說老秀才快死了,不用管他。可他都死了幾年了,仍吊著一口氣,沒死透。

老秀才一身排骨,梅寨主看他可憐,也就沒為難他,讓人按時按點送飯,又命人將他抬到廢棄的茅草棚裡暫避風雪,等真死了就來收屍。

偏葉善神出鬼沒,沒有哪個犄角旮旯是她不去的,一眼瞅到這大白天躺著個人,還是個喘氣的。上去朝著屁.股僅剩的一點肉就給了一腳:“起來!”

老秀才悶哼一聲,沒說話。

葉善朝著他的身上又踢了幾腳,角度刁鑽。

老秀才痛得受不住,抱怨大喊:“可憐可憐我這個快死的老頭子吧,你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嗎?”

葉善冷笑,硬是用腳擠到他側臥的臉頰下,將他撐著坐了起來。

“中氣十足,能吃能喝。”葉善的目光落在空下來的碗碟上,舔得乾乾淨淨,“你這一身骨頭架子騙騙小孩子也就罷了。”

老秀才是真心覺得自己是個老人家,快不行了,不過他也感覺得到,沒那麼快死掉,這就是操.蛋的地方了!

他身子一滑,又想往另一邊倒去。

忽然“嘭”一聲,一柄斧子沒入牆根。

老秀才一下子精神了,也不馬上入土為安了,頂著一腦袋雞窩,胡子眉毛一把抓麵目全非的臉道:“哎哎哎!老朽曉得寨子裡不養閒人。可是你瞅瞅老朽能乾撒子嗎?老朽沒入山寨前是孝宗二十八年的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求姑娘給指條明路?”

葉善盯著他一張雜草亂生的臉,微微眯了眯眼。

然後,她一招手,讓人將梅梅叫了過來。

於是不多一會,梅大當家登高,振臂一呼,讓所有男人停了手裡的活都到操練場集合。

謝無苔聽到這個消息嚇壞了,隻當是派出去的心腹心急送信出去暴露了,袖子裡藏了一把刀,暗想:大不了魚死網破!

操練場上圍了一圈的人,人頭攢動,謝無苔手心冒汗。

他站在外圈站了站,站了又站,也不見人來抓自己,心中疑惑。又聽一聲聲低呼:“哎喲。”終於忍不住扒開人群。

然後他看到圓圈的正中心,女暴君身著圍裙,手裡剪刀梳子翻飛,一排五個人頭,挨個剪過去。

不一會一排邋遢的臟辮全都變成了板寸精神小夥。

精神是精神了,就是很不習慣。

謝無苔頭一縮,正要往後躲,忽然梅大當家看見了他,揚手喊:“三當家!你來啦!”熱情洋溢,就像是看到了親人。

謝無苔愣了下,不情不願的走了進去。這才發現當中還坐了一個老頭,懷裡抱著一縷稀疏發白的發辮嗚嗚的哭。謝無苔一時沒認出他是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暗道了句:剪頭發還能延年益壽?這頭發一剪,精神頭看上去還能再活三年!

葉善動作利落,也架不住人口眾多,挨個剪過去,她也累。況且她還有彆的事要乾。

見三當家過來,說:“他們當中誰還會剪頭剃胡子?讓他們來幫我。”

謝無苔領命,他本人就會啊。竄天虎的頭發胡子就是他在打理,曾經他視此為恥,可為了保住自個的頭發美髯,他必須行動起來,於是毫不猶豫抄起衣袖:“手下會。”

起先大夥兒都是抱著視死如歸的想法走上的剃頭台,後來被剃掉頭發的越來越多,大家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反互相調笑了起來。也有愛惜頭發,嗚嗚哭了起來。

葉善不耐煩:“你哭什麼?”我都沒嫌剪頭發我手累。

少年人是黃家村人,哭得更厲害了。

謝無苔沉痛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況且無論是晉人還是梁人,都蓄發,咱們剪這麼短,形同異類,往後也不好在外行走。”

葉善:“既然在我的寨子,往後就不要隨便外出亂跑,我不喜歡將外人引來。”

謝無苔又開始發散思維,想得有些多,隻當又要當那籠中鳥,不得自由,心裡一緊一緊的鬱悶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