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冬狩(2 / 2)

終於到了顧家的馬車邊。說不在意,顧誠還是扶了下官帽,又不著痕跡的扯了扯衣上的褶皺。

“奶奶,娘!”他叫了聲。

“少爺!”車簾掀開一角,畫屏一張大臉將裡頭情景堵了個嚴嚴實實。

“路上顛簸,我來問問她們是否還好。”北風呼呼的吹著,厚重的車簾偶爾被吹開一點,顧城努力從那一點空隙往裡頭看。

畫屏怕凍著裡頭的人,扯緊了車簾,開開心心道:“好著呢!我們載了善善一起,大家一起說話,一點都不無聊。”

顧誠心說:“我當然知道!麻煩你這張大餅臉能不能讓讓!”

畫屏毫無所覺,忽然道:“少爺,你今天怎麼也不打扮打扮?你這樣真醜!”

這要不是家裡養大的丫頭,顧誠可以肯定,她的頭已經沒了。

“嗯?”畫屏忽然動了下,讓開了些,從裡頭伸出一隻柔軟的手,手裡攥著橘子皮,手一揚,橘子皮逆風飛去,有幾片打在顧誠身上。

畫屏讓開時,頭頂著車簾,顧城一眼看到打扮的過於精致的葉善。

他一眼認出了她,又怕自己認錯了人。

不,應該是他確信是她,不過是有些情不自禁,伸手一拉,將車簾扯了起來。

“呀!小誠!”侯夫人被冷風忽然一灌,縮了縮脖子,“冷。”

顧誠的目光在葉善臉上已經過了三遍,畫屏搶下車簾,“少爺!你凍到我們了!”

顧誠怔怔的在馬上坐正,忽然有些自慚形愧起來,“我今日的確很醜。”然後他就非常後悔沒聽他娘的話,沒穿新衣裳出來。

唔,現在回去重新梳洗打扮換新衣裳還來得及嗎?

何家的馬車在後頭,何不憶撐著一條胳膊將自己掛在車窗外,他戴了一頂帽子,將自己額頭的傷口遮住,搖著扇子道:“是誰說參加冬狩有病來著?”

顧誠:“何不憶,你帶新衣服了嗎?嘖,不行,你太矮了。”

何不憶無端被嘲個矮,氣得胸口疼,叫罵:“你高你了不起啊!誰敢高攀你呀!”

馬車內老太太笑著搖頭,“怎麼又吵起來了?”

葉善和畫屏之前換了位置,剛好坐在窗口,聞言禮貌性的掀開車簾,探頭看了眼,顧誠隻覺得身上每一處神經末梢都連上了一個叫葉善的女子,她一看過來,他就察覺到了,精準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顧誠:她一定是惱我參加冬狩,才故意將自己打扮成這樣,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美。是我的錯。

葉善:賤人!比不過我就故意吵吵吸引奶奶注意,真煩人!

真不怪葉善也開始罵人了,實在是張氏張口閉口“小賤人”將她給教壞了。

皇家獵場並不遠,馬車行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這裡建有行宮,圍獵的地方搭了帳篷,燃了火爐,煙熏嫋嫋,足以看得出燃得碳並不怎麼好。

場地四周擺了條桌,上頭隻放了幾樣糕點。早幾天前,宮裡就派了人將這裡打掃乾淨,布置一新,隻等貴人們駕臨。

顧誠疑心是不是自己太多年沒參加冬狩,規矩都改了他不知道?在他的印象裡冬狩素來鋪張浪費,為京中貴人們所喜愛。

恰在此,太子從一座帳篷裡走了出來,他穿一件舊衣,頭發隻隨意的用一根木簪子彆著,貴氣不顯,倒像是隱居山野的居士。

然後,顧誠就明白了。

“這裡是你布置的?”

太子:“嗯,我前幾日就過來了。”

顧誠:“沒聽你說。”

太子笑了下:“說了就輪不到我來布置了。”

顧誠沒忍住笑了,自太子議政以來,一直身體力行主張勤儉治國,非必要不鋪張浪費。

雖說,每年冬狩,各家大族都有捐銀子,因為畢竟是為了自家小輩,沒道理都讓皇室出錢。

可是,太子要是把這筆錢省了下來,就進了皇族手裡,入了國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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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娘娘果然一到這裡,眉心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她是來看熱鬨外加散心的,不是來找罪受的!

太子脾氣好,溫聲道:“今日住一晚,明日下午就走了,真沒必要浪費。”

各家領了號碼牌,由宮人們帶路進入事先安排好的帳篷休整。

然而,怨聲載道此起彼伏,就沒停止過。

太子忙著四處救火,不過他一直笑眯眯的,又長了一副好相貌。這些貴族對宮人們大呼小叫,真把他叫來了,也都沒聲了。

童小姐看著自己獻舞的台子,氣得直哆嗦。

氣得也是凍的。

她說:“太子殿下,您這樣四麵連個擋風的都沒有,你是想凍死我嗎?”

太子認真道:“童小姐,我算了一筆賬,您就一支舞,要將整個看台周圍都圍上布簾,我覺得這代價太大了。”

童謠:“四周圍上布簾又不是為了我一個人,到時候大家都在此處玩鬨,圍了布簾擋住風,就沒那麼冷了啊!”

太子:“孤認為,進了帳篷更暖和。”

童謠氣得嘴唇發抖,“太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冬狩的意義?咱們都進了帳篷,還怎麼,怎麼?”

太子:“孤幼年讀大晉國史,常為祖先們的英勇豪氣不拘小節而自慚形愧。當年先祖也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而冬狩也是為了強人體魄,磨練子孫意誌。卻不知如今,怎麼就,怎麼就?”

童謠氣得無語,扭頭走了。一不留神差點崴到腳,嚇得隨行的丫鬟連攙帶扶,最後還是一位身體強壯的丫鬟給背回了帳篷。

太子搖了搖頭,歎口氣。無意間一瞥,忽然被一抹紅衣吸引。

那紅衣似是瞧見了他,遠遠朝他搖了搖手,而後策馬疾馳而來。

那是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連他都不敢隨意騎坐,必須在馬夫的幫助下,挑一匹性格溫順的,才敢坐上去。

眨眼間就到了眼前,梅梅齜牙咧嘴,比了個口型“太子哥”隨即出聲道:“你……好……呀!”而後馬兒又帶著他跑遠。

顧老太太看著梅梅笑:“這丫頭,小野馬似的。”

葉善側目,分辨奶奶是不是喜歡這樣的。

畫屏將自己帶來的山芋全撥火爐裡了,壓住了明火,嗆得人咳嗽。

銀燭又要打她,“你就這麼饞!”

畫屏趕緊撥火爐,“不是啊,大家都吃嘛,走了一路了,身上都冷。”

映紅說:“待會讓少爺打幾頭野物回來,咱們烤肉吃。”

畫屏翻了個白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少爺說了,今個他是來當護衛的,彆指望他狩獵。切!”

葉善說:“沒關係,我來獵。”

顧老太太哈哈大笑,“咱們善善今天是仙女,仙女什麼都不用乾。”

誰人也沒將她的話當真,畫屏甚至還裝模作樣的比劃了起來,“仙女是這樣打獵的嗎?急急如律令!定!”

太子進來跟祖母和舅母打了聲招呼,看到葉善,目光愣了愣。忽然道:“善善姐今日也是要和童小姐一起表演《白狐》嗎?”

他這一聲善善姐叫的女眷們都笑了。

太子被笑得不好意思,他也是聽畫屏一口一個“善善”隨意的很,不自覺就這麼稱呼上了,感覺比叫劉夫人更適合她。

“才不是呢,我家大娘子不會跳舞。”梅梅噴著熱氣從外頭進來,她剛出去跑了一圈,身上火氣很旺,額頭出了汗。

正說著話,外頭響起了鼓聲。

侯夫人說:“大概是貴妃娘娘和端靜王妃快過來了,咱們先出去準備準備吧。”

眾女眷依次離開帳篷,往獵場跑馬的空地而去,高高的露台上,防風做的最好,那是貴妃和端靜王妃待的地方,因為空間大,貴妃也會讓曹家親眷坐那。餘下三麵空地,做了簡單的擋風,場地正中觀看表演。等歌舞撤去,就可以狩獵了。晚上還會在此舉辦篝火盛宴。

眾人依次落座,貴妃靠北朝南,女眷們靠西邊,郎君們靠東。

顧誠抱臂站在東南角落,和所有不引人注目的護衛一樣,陷在人群中,如此他便能光明正大的偷看他想看的人了。

曹貴妃大概是對定遠侯夫人“情有獨鐘”。她剛一坐下就想起她了,目光四下一找,卻與一道挑釁的目光撞上了。

曹貴妃眯了眯眼,認出來人,正了正身子。

喲嗬,她當是哪個恨嫁的小姑娘,打扮的這般醒目,這是來砸場子了?

你個小婦人,砸誰的場子?

曹貴妃眼珠子轉了轉,登時興奮了。離得遠,她不好扯著喉嚨迎風叫人,跟邊上伺候的宮女說了一聲,宮女領命,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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