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1 / 2)

葉善是典型的行動派,想乾什麼就會立刻去做。隻有她想不到,沒有她不敢乾的。她從不信什麼時機成熟,因為她過往的經曆告訴她,多餘的等待隻會讓未來充滿變數。後悔懊惱一直都是人類永恒不變的話題。

她做了決定,以絕對的強硬手段拿下獵物。

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積極適應了新身份,並且希望獵物也能按照她期望的樣子扮演著屬於他的角色。獵物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不能太多,多了,就要套條鏈子拴起來,或者乾脆剔除出局了。

顧誠也想談情說愛,可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你知道刺殺皇帝多危險嗎?往後你千萬不能衝動行事了,有什麼想法你跟我說,萬事有我。”

葉善仰頭看著他,目光專注而溫柔,她這樣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生你就是她全世界的錯覺:“好,我聽你的。”

顧誠還從來沒享受過如此待遇,隻覺得整顆心都要破胸而出敲鑼打鼓了,他繃住自己不準胡思亂想,滿腦子禮義廉恥,正人君子,穩重正經道:“無論怎麼說皇帝也是太子的親爹,不看僧麵看佛麵,要是能殺他,我早就想這麼乾了!”刺殺君王,這中間涉及的問題太大了,除非想謀朝篡位,當那亂臣賊子。而顧家的目的自始至終隻是保護太子順利登上大統。

“好。”

顧誠遲疑了下:“你真的懂了?”

葉善:“其實也不是特彆懂,但是你既然說了,不懂的參照第一條,我聽你的。”

顧誠麵上繃著,看不出什麼,實則他真的想表演當場去世,他被甜死了!

葉善靠了過去,頭靠在他的手臂上,“我這樣乖,你喜不喜歡?”

顧誠從被她撲倒後,全身所有器官都處於超負荷運行狀態,此刻還能活著,完全是憑著一股堅強的意誌。

他動也不動,眼睛也不敢看她,掙紮著,輕聲道:“要不……聊聊咱倆的事吧?”

葉善:“好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顧誠:“!!!”

葉善:“你怎麼啦?”

顧誠:“……”

如果可以,他希望立刻馬上,但“他本人”和“這段感情”真的是她想要的嗎?有時候心裡明白是一回事,然而陷入溫柔的陷阱中,人根本清醒不了。理智告訴他,不能趁人之危,要搞明白她的想法,問清楚她為何突然這樣?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事不得不如此?他不希望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他想告訴她人應該順從本心,尤其是感□□,不可強求。然而他感情充沛的心又叫囂著,管她呢!是她說要嫁我,是她投懷送抱,我又沒強迫她,我張開懷抱接著就好了,我好喜歡她,不管她喜不喜歡我,我好喜歡她,我保證一定會對她好,絕不辜負了她!

顧誠在這樣的拉扯中,感覺自己快要分裂成了兩個人。

一直等馬車晃晃悠悠的停下,到了顧府門口,顧誠心裡的倆個小人還沒吵出個結果。

“這樣吧,我給你倆個月時間,這段時間在祖母他們麵前我會和你保持距離。私下裡就由不得你了,我會儘量讓你心甘情願跟我。”你需要時間適應,我給你時間。你要我先了解你,也行吧。

她下了馬車。

顧魏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邊,跟他家少爺一樣,傻得如出一轍。

原本,她還以為顧誠會比顧魏機靈,現在看來,仆隨主,都一個蠢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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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葉善離開許久,顧誠才終於能正常呼吸,然而馬車內還留有她的香氣,他的腦子還暈暈乎乎的,正常不過來。

“少爺,你今晚打算在馬車裡過夜嗎?”顧魏打開車門。他保證他不是揶揄,是真心發問。

顧誠將他一瞪,“今晚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你就死定了!”

顧魏怎麼聽都覺得他家少爺這句威脅比之曾經氣力不足,他壯著膽子迎著羊角燈一看,隻見少爺麵色潮紅,眼尾都微微泛了濕意。

好端端一個男人,無端讓他想到了一個字——媚。

*

顧誠臨下馬車的時候看到車內落了一張道符,這不是他身上帶下來的,那可能就是葉善了。他捏著符,現在他是不敢去問她了,隻想等過了這一晚,整理了思緒再看往後該如何同她相處。

他既興奮又膽戰心驚。不過此刻的他還沒深切的意識到,他倆之間的關係從來都不是他說了算,先愛上的就已經輸了,輸了的人注定要被贏者牽著鼻子走。

他等了等,覺得葉善差不多從父母那離開了,才敢過去說話。

今晚,他的人生發生了重大變故。按理他是沒精力管其他的事,可是他的責任心還是強逼著他將今晚看到的事先和長輩知會一聲。因為,他感覺接下來的日子,他好像不能正常思考,運籌帷幄了。關於皇帝快駕崩了這麼大的事,還是交給他爹好了。

感謝天感謝地,有爹真好。

主要是兩件事都發生的太突然了。皇帝這事是大家的事,沒有他還有其他人能扛,可商量的人多,能人還不少。而善善這事吧,就奔著要他的命奪他的魂來的,這就非常棘手了。

他現在心裡眼裡腦子裡裝的都是善善,不是他想這麼沒出息,而是他就是這麼沒出息!

人這一輩子能有多少大事?

找一個合心意的人,過一輩子,這絕對是所有人生大事中最最要緊的一樣。

反正就顧誠目前的心態來說,什麼建功立業青史留名他都不記得了,暗暗瞧不起顧侯“英雄氣短,父女情長”那也肯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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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理了思緒,將這事跟他爹說了。

顧侯果然狠狠吃了一驚。皇帝要不行了,這絕對是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顧侯讓顧誠去把他奶奶請過來商議對策。顧侯身份不便,不好在府內隨意走動。

顧誠現在特彆怕見到葉善,猶豫不肯。

顧侯想了想,忽然特彆感慨,一掌拍在他肩上,說:“果然是長大了,知道心疼祖母了,也是,咱們不能什麼事都習慣找老太太商量,該自己拿主意就要自己立起來,惹她老人家煩心,是我們做子孫的不孝。”隨後他繞著屋子轉了圈,一連報了六七個人名,讓他連夜去將這些叔伯請來商議。

顧城聽令行事,半句廢話都沒,他現在乾事一點都不想帶腦子,因為腦子已完全調整成善善模式,不能思考。

於是這一晚上,任勞任怨,聽他爹差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

侯夫人很驚訝。兒子這是轉性了?竟然沒跟他爹唱反調?

顧侯很滿意,兒子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養兒子比養條狗強。

人都叫齊了,與他爹同輩的叔伯們窩在房裡一通商議爭論,顧誠抱臂想心事,一句話都不插嘴。顧侯偶爾抬頭看一眼,暗歎,我兒雖然小事上臭毛病多惹人心煩,大事上真不含糊。

於是顧侯非常難得的向他發問,“顧誠,關於剛才你吳伯父提出的問題,你怎麼看?”

顧誠抬頭,愁眉深鎖,嘴上說:“爹,你怎麼看?我聽你的。”心裡想的卻是,我明天見到她,我該說些什麼呢?

顧侯一愣,麵上顯出狂喜之色,忽然皇帝要不行的事都不是事了,得意洋洋起來。

姓吳的叔伯是一名武將,家裡也有一個刺頭兒子,父子倆頗不對付,隔三岔五就要乾上一仗。原本他心裡還有些安慰,因為老夥計顧侯和他兒子也不對付,現在突然見彆人家兒子乖順如狗,心裡的衝擊可想而知。

吳將軍:“他……怎麼就……”

顧侯:“其實關於養兒子這事,我之前就同你們講過,抓大放小……”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忽然就演變成了顧爹爹育兒小課堂,一眾爹爹們求知若渴。

關鍵顧誠一直在走神,全程圍觀,還沒拆台,說到顧誠小時候光著屁.股往軍營的大水缸裡撒尿,被他爹罰掃了半個月的茅坑也沒甩臉子走人。

眾人徹底信服了顧爹的養兒小配方,擊掌讚歎不已。

顧侯在一乾老友麵前長了臉,易發想顯威風耍能耐,說:“兒子,你學聲狗叫我聽聽。”

眾大人一臉殷切的看過來。

顧誠突然被點名,不明所以,見叔伯們都看著自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朝堂更替這麼大的事,叔伯們都在殫精竭慮的想辦法應對,偏他這個本該衝在最前頭的年輕人卻因為兒女私情亂了陣腳。心中一陣慚愧。

顧侯:“兒子,你學一聲狗叫?”

顧誠心中有愧,還當叔伯們商議出了什麼接頭暗號之類的,心虛之下,不敢多問,遲疑了下:“汪?”

顧侯撫掌大樂,“看!我說的沒錯吧,我是他爹,他當然得聽老子的,老子指東他不敢往西,指西不敢往東。”

顧誠一聽,什麼玩意?

這次再不敢走神,凝神靜聽,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在說如何應對曹家發難,擁護太子登基嗎?

怎麼把教育兒子跟訓狗聯係到了一起?

這都什麼跟什麼?

顧誠生生被他爹氣成了河豚,轉身就走。

看到了沒?

這就是他和他爹一直不對付的原因。

從小到大,他爹在他眼裡就沒靠譜過。給他臉就能蹬鼻子上臉那種。

另外,如果顧誠當時聽見他爹又在胡言亂語他亂撒尿的話,一定會跳腳,都多少年的往事了,當初是他年幼不懂事,自以為豪氣乾雲,給兄弟頂缸了。

後來長大了,回頭看幼時覺得捅破天的大事也不過是一句笑料,他爹再擠兌他的時候,他就解釋清楚了。沒想到他爹那老東西腦子不好使,又給選擇性遺忘了!

*

次日一早,何不憶就過來了。

沒旁的事,按照年前和顧誠說好的,偷偷帶顧侯去看看那石棺,順便見見“女鬼”。

石棺安置在郊外,女鬼養在城內小巷一戶不起眼的人家。

顧侯換了裝扮,先去見了女鬼。

顧誠迎麵一看,女子的氣色比幾天前又好了許多,記得之前抓住她的時候隻覺得是一具人形排骨,頭發稀疏,渾身惡臭。現在打理整潔了,模樣竟然還挺清秀,戴了塊黑紗,遮住半張臉,露出的眼睛倒挺好看的。隻是還是太瘦了,細胳膊細腰仿佛一掐就斷。

屋內擺了許多木雕小玩意兒,他們過去的時候,女子正在刻東西,神情專注。邊上放了副拐杖,一條腿半懸著,一看就是被顧誠踹斷的那條。

顧誠正要進去,被何不憶攔下了,說:“你就彆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