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1 / 2)

臨安,顧家

老太太哭了一整夜,她很早以前就對女兒的死心存懷疑,可是任她再怎麼想,也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死法,死後還被釘上了鎮魂釘,永世不得超生。

老太太哭得力竭,第二天就躺在床上起不來身了。侯夫人小心伺候,忽然間就明白了善善掛在嘴邊的那句“奶奶會哭”是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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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誠跟著葉善一起去了鎮上采購物品。東西靠買,顧誠很失望。不是說要從無到有嗎?他還想看葉善徒手煉鐵呢。

失望沒多久,他又自行想通,高興起來。

真正的從無到有,太辛苦也太浪費時間了。物質基礎搞好,接下來是不是可以談談情說說愛滿足滿足精神需求?

二人腳程都快,體力又好,半日來回足矣。

原本葉善是想在鎮上酒樓吃飯的,奈何顧少爺沒黃大全靠譜,跟她一樣不會討價還價,二兩的金子買了些生活用品,又添置了些工具就沒了。最後剩幾個銅板,買了兩塊肉餡餅,都進了葉善的肚子。

到了家,旁的事顧不上,顧少爺急急忙忙生火做飯。

買回的母雞原本是要留著下蛋的,沒忍住,殺了,煮了。

他樂觀道:“沒事,不是還有一隻嘛,不夠的話,咱進山抓幾隻野雞,馴服了也能下蛋。”

葉善指著那隻湊巧活命的大紅冠,說:“那隻應該是公雞。”

顧少爺隻吃過雞肉,還從未刻意區分過公母。他大少爺金貴,平常沒機會進雞籠。先生也不會特意教這個,他也從來沒想過問。

不過學海無涯,三人行必有我師,顧少爺自覺在葉善麵前丟人不算丟人,溜須拍馬張口就來:“善善,你真聰明!什麼都知道!那你知道鴨子怎麼區分公母嗎?”

葉善轉過身,開始收疊物品。

顧少爺:“善善?你知道嗎?”他是真不知道,索性一次問個明白,以免往後再犯錯。

顧少爺:“善善?”

葉善:“大的是公的,小的是母的。”語氣篤定,又自信。

顧少爺:“嗯?”

葉善:“本來就是,你剛抓的時候,沒發現公雞比母雞大一圈?”

顧少爺心想:是啊,我就是沒舍得吃大的,才選了小的宰了。

條件艱苦,過日子要精打細算啊。

葉善:“你再看看我和你,你是男的,沒疑問吧?”

顧少爺看她擰著細細的眉頭一臉認真的小模樣,心口就化了,喜歡的不得了。他想,怎麼就這麼可愛呢?老天爺太會造人了。

葉善察覺到他目光不對,轉身就回了山洞。

顧誠繼續扒拉雞內臟。弄乾淨這些,放在爐子上開始燉的時候,又不著邊際的想。

唔,大的是公的,小的是母的。何不憶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比我小一圈,所以他是個母的!

此後數日,顧誠就圍著葉善轉,她乾活他陪著乾。她沒說想回臨安或者去哪裡他就絕口不提。她不說的事不提的人他也不說。

雖然他心裡早就急爛了,想知道臨安現在如何,表弟如何,家裡如何。也隻能按捺住心情。表麵雲淡風輕,繼續裝癡賣傻。

他想:大晉國的朝堂穩固,有文武百官的齊心協力。表弟的帝位有昔日的太子黨一力擁護。就算他顧家也有他爹娘祖母一起互相扶持。可是善善呢?她隻有他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二人間的相處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似乎是為了維持某種微妙的平衡。

葉善待他不冷不熱,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顧誠從不越雷池一步,也沒像之前那樣不知分寸的拉她的手抱她親她,更像是將她當小妹妹一般的照顧。

讓顧誠感到安慰的是,葉善再也沒笑過。準確的說,是沒虛假的笑過。她慣常的神色都是冷靜而麵無表情的。像是什麼事都不能影響她,波瀾不驚。

這要是旁人瞧見了,大概會覺得她心腸冷硬。顧誠卻覺得扒開了她虛假的溫柔露出內裡的冷漠無情,而她最赤誠的心濃烈的感情一定是壓在這層層的偽裝之下。

隻要他足夠耐心,待她真心,遲早她會對自己敞開心扉。

三五月不夠,三五年不嫌長,一輩子他也等得起。

呃,一輩子不行。

他不信自己這麼沒本事,這簡直是對他個人能力的侮辱。善善遲早是他的乖乖媳婦兒,遲早是。

大概是上天聽到了他內心的呐喊?

何不憶找來了。

說句真心話啊,若不是顧誠擔心他的親人,惦記他未儘的義務,他真喜歡和善善過這種日子,每日都有新鮮事要乾,研究如何施工,看著原本貧瘠的山坡在自己的手裡越來越像個家,這種成就感會讓人無比滿足。

大概是閒適的田園生活讓人的警惕心都沒了,直到何不憶敲了敲院門口的木板,顧誠才發現他,放下鋤頭,高高興興的跑過來,心裡咯噔一下,麵上卻無比張揚快樂:“何不憶!歡迎來善善和我的家做客!”

何不憶麵上凝重,看不出高興,“你真的和她在這裡過上了夫妻生活?”

顧誠老臉一紅,湊過去:“注意措辭,還不是夫妻,就一起蓋了房子,組建了家庭。”至於家庭成員身份,未定。

何不憶看著這個家,簡直比他一路走來看到的很多人的家都更像個家,籠子裡雞飛狗跳的,什麼都養。

他甚至看到了綁著一條腿的黃鼠狼。

顧誠看到何不憶一直盯著黃鼠狼和一直在它周邊淡定吃稻的大公雞,眉頭一彈:“嘿!就是讓它看到吃不到!”

何不憶:這什麼愛好!

顧誠:“長話短說,你快跟我說說,現在臨安情況怎麼樣了?據說新帝登基了,我表弟現在還好吧?”

何不憶冷笑一聲:“你還知道關心這個?我還當曾經那個立誌報效家國建功立業的顧將軍被人奪舍了呢。”

顧誠拿胳膊撞他:“哎,人這一生總要有所取舍嘛。隻是不巧,剛好兩樣重要的事都趕到了一起。我這不是相信你能力強,責任心重,才暫時當了逃兵嘛。何大人,何賢弟,你辛苦了!將來補償你啊。”

何不憶:“將來?”

顧誠看他眼神不對,忙糾正他的錯誤思想:“可不是你的想的那樣。我對善善是認真的。現在要緊時刻,難免黏黏糊糊,體諒下。”

何不憶板了臉:“對不起,我無法體諒。”

顧誠同他多年情誼,心知他認了真,不再插科打諢,麵上態度一變,也認真道:“何不憶,感情的事,我不求你的認同,但是請彆打擾我破壞我。”

也不知顧誠的那句話刺激到了他,何不憶直了眼,激動道:“我就算想破壞你也是為了你好!”

“顧誠,咱倆是從小玩到大的,你小的時候姑姑帶你回京,我們就認識了。後來你十二歲入京為質,我們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夥伴。這麼多年,我可曾坑過你,害過你?”

“當年明明說好了,我文你武,咱們一起守護太子,將來成就一番偉業。我當了真,為什麼你卻變了卦?”

“隻因為一個女人?一段感情?”

“她葉善但凡要是個正常女人,我也不會反對你,可是她是嗎?”

顧誠:“何不憶……”

“她來自哪裡?父母是誰?還有這一身的武功都是來自哪裡?”

“那晚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是她親手殺了皇帝。若是要認真追究起來,她就算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可是我們也知道皇帝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顧誠:“何不憶……”

“但是,她弑殺的本性你該看出來了吧?你就不怕她有一天會殺了你?”

“好,你愛她!你愛得無可救藥!無法自拔!離職全無!可是,她呢?她愛你嗎?她知道愛是什麼嗎?”

顧誠:“她知道!”

顧誠生氣了,高聲喝止了沒完沒了的何不憶。

好心邀請他來家裡做客,落了這一堆埋怨他忍了。可是他憑什麼這麼說善善?憑什麼?

善善好與不好他都舍不得說。

顧誠說:“你走吧,我現在不想和你吵架。更不想揍你!你這個弱雞在我手裡掛了,我不好交代。”

何不憶氣得胸口氣直喘,憤憤轉身,大聲道:“好!我不管你了!誰都沒你會投胎,出生就是好命!父母恩愛,一家子溫暖貼心。你混賬犯糊塗,你爹就給你兜著。也是,你也不是全然在犯糊塗,你要是順利娶了妻,還能儘快給你顧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何不憶在何家是沒人管他的,除了虛情假意的問幾聲,誰真正關心他?

因為對婚嫁不在乎,也養成了風.流才子的名聲。

他人都走出去好遠了,忽然想起今日過來的本來目的,驀得一愣,提著衣擺就往回跑。

顧誠吵過架還沒走開,遠遠的看著他離開。

他已經好多年沒和何不憶這麼吵過了,倆大男人吵成這樣,就覺得挺幼稚的。

何不憶飛奔回來,顧誠心裡挺開心,麵上嘴硬:“搞什麼?認識到自己錯了,回來認錯了?我屋裡有茶,你敬我一杯,我再考慮原不原諒你!”

“呸!”何不憶差點噴他一臉吐沫星子,表情嚴肅:“顧奶奶失蹤了。”

二人吵翻了天也沒有現身的葉善在聽了這話後,人影一閃,就到了何不憶麵前:“什麼時候?在哪裡?”

何不憶對它有陰影,本能倒退,又被葉善隔著柵欄扯了回來。

柵欄高,葉善將他車過來的時候,木樁幾乎抵到他喉嚨,讓他吞咽困難。不一會,他臉都紫了。

“媳婦,彆這樣!”顧誠忙將何不憶解救下來。他在心裡一直這般默念,此刻脫口而出,竟絲毫沒有意識到。

何不憶被救後,嗚嗚兩聲,這才將前因後果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