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1 / 2)

葉善將台階上的糕點端起,捏了一塊送進嘴裡,又脆又甜。她站在原地沒動,一塊又一塊的吃,細嚼慢咽,麵上慢慢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之色。

張氏轉過身子看向她,眼淚陷在臉皮的褶子裡,然而整個人又腫脹如球,胖的。

她哭訴道:“劉世仁就是喪天良的混蛋!他沒良心,人麵獸心!他,他竟然和阿琴搞到一起去了!昨晚被我撞見就把我給打了,下手太狠了,一點都不顧念夫妻之情。善善,你可要為你娘做主啊,當時我收留阿琴也是為了做戲給人看,為了你能順利進入顧家!現在我引狼入室,你要幫我啊!”

“善善,你也知道,那阿琴本就不是好貨,妓.院來的騷娘們。宗孝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就養了孩子。那沒臉沒皮的女人往上貼,宗孝不跟她一起,她才幾日沒碰男人就癢得受不住了,什麼傷風敗俗的事都乾了,不要臉的賤人!”

“我家宗孝現在也不好過啊,曹家倒了,我們也受了牽連,他現在被停了職,上頭一直拖著也沒說咋辦。房子被官家查抄了,說原本就是曹家的產業,給收繳國庫了。我們不得不搬回先頭黃大全給安排的住處,那地方咱之前住過,房間統共沒幾個。原本的下人也都給姓謝的搞走了,說是黃大全的鋪子上缺人。就是借口!人走茶涼!我看他就是看你現在不在家裡,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他們怎麼能那樣啊?我們好歹也是善善你的家裡人啊,他們算個鳥啊!謝無苔欺人太甚。”

張氏有一肚子委屈,怎麼都說不完,顛三倒四的想到哪說哪,將葉善當成了垃圾桶,隻管傾訴這段時日的不滿以及所受的委屈。

一麵罵一麵倒苦水,完全忘記了先前對葉善刻入骨髓的仇恨。

人有時候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當年恨不得生食其肉,現在又覺得親切無比,隻因她現在過的日子並不如曾經想象的那般美好,甚至還惶惶不可終日。以前她唯一的恐懼就是葉善,然而除了恨她怨她,張氏也就沒其他想法,反而日子過的踏實。如今自由是有了,反時常不順心,日日膽戰心驚起來。總害怕又要過回曾經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過她此刻還沒想那麼多,隻感覺到了不對勁,就已經救命似的找上了葉善。

葉善安靜的聽著。

顧家的下人又進來說話,說劉老太爺來了。

劉世仁瘸著腿,眉毛下垂,一臉衰樣,進來通傳的丫鬟還沒走呢,劉世仁已直挺挺的跪下:“善善,你聽我解釋啊。”然後劈裡啪啦。

張氏嗷嗚一聲,撲上去就要撕咬劉世仁。

夫妻倆個當著葉善麵就打了起來。

張氏很早以前四體不勤,拎一桶水都提不動,後來當了幾年菜園子張氏,將自己鍛煉的虎背熊腰,力大驚人。如果繼續下去,自己養活自己根本不是問題。奈何,她本性懶惰,自從當了劉老太太後,葉善沒再管她,她又好吃懶做起來。劉世仁刻意養著她的懶,哄騙她家裡沒了葉善他們會過的更逍遙快活。張氏被老男人侍弄的舒服,言聽計從。

她一身肥肉,走兩步路都喘,怎麼可能是連“兒媳婦”都能拐到手的劉世仁的對手。

起先,劉世仁多有閃避,並不還手。他察言觀色,見葉善並無反應,試探著掌摑了張氏。葉善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曾給他們。劉世仁心裡有了數,再不客氣,直接下了重手。張氏被他打倒在地,一灘肉,死豬一樣。劉世仁拱拱手:“主子,汙了您的眼了,小的這就將她拖下去,再不讓她來打擾您!”

葉善沒抬眼,揮了揮手。

張氏原本還挺在地上裝死,聞聽此話,翹起了頭:“善善,我是你娘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葉善看向遠方:“不,你不是。遊戲到此結束了。”

她起身離開,走出門外,發現不遠處站了好些人圍觀,見她出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各自走開。

屋內,張氏傳出殺豬般的叫聲,又戛然而止。

銀燭猶猶豫豫的走到葉善麵前:“你,沒事吧?”

葉善:“我為什麼有事?”

銀燭心裡是怕她的,可是聽見屋裡頭鬨成那樣,又生出了同情心,攤上這樣的公婆,以前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難道姓劉的一家都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才逼得葉善和離?她對葉善的看法一直在變,每經曆一樣事,對她就有了新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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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世仁還未將張氏拖走,謝無苔又來了,他將清風山莊的人都送走了,打算住下來專心致誌的等消息。剛巧看到劉世仁教訓老婆子,吃了個大瓜,快活不已。過年的時候,他就感覺這一家子態度不對勁了,一心想跟他們劃清界線。他轉頭就跟黃大全說:“先頭的苦都吃了,等到可以享福了,又開始作了。劉家這一家子爛人,注定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梅梅也瞧見了,毫無感覺。

打心眼裡她就不認為自己是劉家人。

傍晚的時候,顧誠回來了,腳步匆匆,麵上且喜且憂。

葉善上前迎上他:“有奶奶的消息了?”

顧誠一點頭:“往北地去了,看樣子是想投奔王朝陽將軍。”

站在一邊的三當家怔住。

“那還等什麼?”葉善轉身欲走。

顧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這是咱們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如果真的是王朝陽將軍,奶奶的安全完全可以放心,就是不知他會提什麼要求,你且等等,莫要心急。”

葉善:“先前你沒讓我走,是因為人海茫茫,我無頭蒼蠅一樣瞎耽誤工夫,現在都有了明確方向,你還不讓我去。你做事怎麼這麼不乾脆?”

顧誠:“那總要準備準備,此地距離北地有千裡之遙,盤纏衣物乾糧什麼的總要帶夠,也不能說走就走。”

葉善掙開他,“我先去,等你們彙合。”

迎麵謝老三又擋住了她的前路,表情糾結:“也許我可以幫忙。”

葉善:“閃開!”

謝無苔急道:“王朝陽是我爹!”

果然,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手下,簡明扼要,直擊要害,振聾發聵。

謝無苔:“親爹!”

葉善:“那又怎樣?”

顧誠震驚過後,麵上大喜:“此言當真?”

謝無苔總算遇到個識貨的,否則對上葉善,連揭露身份這樣的大事都毫無成就感,忒沒勁了。

“顧世子,如果顧侯在此,他或許會對我有點印象。我小的時候曾做過顧侯幾日跟班。那時候我就特彆羨慕你家,家裡人真的是發自肺腑的相親相愛,而不是像我家……”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傾訴,深埋心底。

顧誠也想探問清楚,如果一切屬實,那就對他們營救奶奶太有力了。

葉善想了想,說:“我懂了,咱們把謝老三綁了跟王朝陽換奶奶。”

謝無苔滿腔陳年往事的悲憤差點沒繃住,“大娘子……”我求你做個人!

顧誠:“王將軍心懷天下,是為了大家會舍棄小家的人,如果他認定我顧家弑君,恐怕就算用他親兒子的命去抵,他也不會輕易就範,據說他曾經……”他一頓,忽然想起關於王將軍一些非常不好的話。

說這些的不是旁人,正是顧誠的親爹,顧侯對王朝陽一直頗有微詞。與外界評價截然相反的個人感情.色彩非常濃的話。

謝無苔麵上顯出自嘲的冷笑:“滿口仁義,不過是為了成全他自己的名聲罷了。一個妻兒皆可拋的男人,還能指望他憐惜親兒子?嗬嗬。”

即便過去這麼多年,回想往事,自己曾遭遇的不幸,心裡還是止不住的疼了起來。謝無苔正兀自悲傷。顧誠也禮貌的沒有言語,陪著他陷入沉默。

偏有那沒有同理心的,驀然開口:“所以你說了半天,等於白說?”

“你還是個毫無價值和用途的人?”

這話說的殘酷。

顧誠看了眼謝無苔悲傷未散的臉,伸手拉了下葉善,阻止她。

謝無苔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外護金剛鐵甲,收放自如,悲傷尚未四溢,又被打壓了回去,倒也無所謂。

隻不過他有些奇怪:“大娘子,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啊?你雖然內心冷酷,但麵上都要裝一裝溫柔,遇到不合你心意的事,大多時候是沉默寡言,能動手絕不動口,現在怎麼動不動就懟人?”

葉善:“……”

顧誠忽得一笑,他早就發現了,不過他不說。

“沒有的事,你彆多想。”

謝無苔:“不是,我是真的覺得大娘子變了。”

葉善:“顧誠,你去皇宮把曹貴妃接出來。”

謝無苔一怔,再一喜。

顧誠不解。

葉善:“咱們用王朝陽的孫子換奶奶。聽說隔代親。”

謝無苔錯了,錯的離譜,他懊悔又痛苦,祈求寬恕他的罪大惡極。

顧誠低頭看向葉善的發頂,心內發笑,越來越接地氣了啊,好事!

果然是前段時間他的嘮叨起作用了?他心裡的推測得到了證實,葉善潛移默化中會受身邊人的影響。跟好人學好人,跟壞人學咬人。

因為出現了新的變故,幾人沒立刻動身,到了晚上,顧侯回來,果然北地王將軍來了信。

這封信是明明白白的興師問罪,對臨安之變,心存質疑。他要求顧侯十日之內必須到達北地當麵給他個交代,否則後果自負。

顧侯鬆了口氣,反而笑了,說:“青宣六郡在我的管轄範圍,通往梁國的雲州有清風山莊坐鎮,我也早就拜托了謝當家代為搜查消息。其他地方,各有麻煩。先前我就猜曹老二會不會逃亡北地投靠王朝陽,攛掇他謀反。畢竟也隻有王仁義會毫無私心的忠君愛國。他老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跟我不對付。挑撥他來對付我,順理成章。夫人,廚房有醬肘蹄子沒?給我來十個。好多天沒好好吃飯了,這下可以放心了。”

王仁義是顧侯給王朝陽取的外號。

顧誠疑惑:“爹,你不是對王將軍一直頗有微詞,怎麼現在反而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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