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1 / 2)

有道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惡人自有惡人磨。

王朝陽算不得惡人,在很多人眼裡他是善人,是心懷大義的大善人。

為素昧平生之人慷慨解囊,為兄弟義氣兩肋插刀,為治下百姓殫精竭慮。

他要是死了,肯定會有很多人為他掬一把熱淚,念叨幾句他當年的好。

然而,他這種人,於親眷來說,簡直就是極惡。

因此今時今日,他被自己曾經放棄妻兒性命救下的人巴著吸血,為自己沒有原則的仁義付出代價。

顧誠也覺得沒什麼好同情的。

*

孫家母子被轟趕了出去,二人心有不甘,眼裡透著刻毒。

顧誠瞧見了,無聲的搖了搖頭。心懷善意的人不會喜歡農夫和蛇的故事。

讓善意者卻步,讓惡者橫行霸道。這世道該將是如何糟糕讓人作嘔。

孫婆子沒見過顧誠,愣了下,誤會了,倆手端在一起,嘴巴一張一合,乾癟的嘴唇正要吐出那個經典的蔑視詞,豈料頭皮驟然一疼,整個人往前跌去。

母子倆個壓根就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遭到了一頓毒打,頓時鬼哭狼嚎聲起。可想而知,大將軍院內的護衛全被引來了,甚至屋內氣到內傷正在調息的王朝陽也走了出來。

護衛早就看這對母子不順眼了,隻是礙於大將軍的麵不好發作,此刻見有人收拾他們,隻覺痛快,心中酣暢無比。沒上去踩一腳就算客氣的了,根本不可能出手相救。

王朝陽大概也被氣狠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製止。

顧誠卻不想替他出這口惡氣,自葉善身後將她抱住,拉開。

孫家母子被打的滿頭包,抱成一團,奄奄一息。然而,惡人大概都有這能力,一朝得以喘息,又開始作死:“殺人啦!殺死人啦!王大將軍不仁不義殺人滅口啦!”柿子還真會撿軟的捏。

將軍府全體護衛齊刷刷看向葉善,一臉期待。

顧誠借著方才拉開葉善的機會悄無聲息的拉住了她的手,表情很得意,恨不得向天下人宣告,看,我媳婦,厲不厲害?

葉善扭頭看向王朝陽,甩開顧誠的手朝他走去。

顧誠跟上去。

葉善回頭:“站住彆動。”

顧誠果然不動了。

孫家母子被抬了出去,護衛們看大將軍一直沒表態也終於回過味來,大將軍不是不煩他們母子,隻是這麼多年對他們一再容忍,已經不好意思發脾氣驅趕了,不是他心裡不想,而是麵子上已經下不來了。

葉善迎著王朝陽的目光進了屋。

王朝陽看向站在原地的顧誠,目光詢問,然而這二人實在難以達到心意相通的默契。

有護衛上前,被王朝陽抬手止住了。

他進屋,就看到葉善正坐在他平時坐的椅子上,支著一隻手看他,目光蔑視。明明那麼一個嬌.小的人,無端給人一種睥睨眾生之感。

“我剛揍他們不是因為你,不要自作多情。”一句話堵了王朝陽所有想說的話。

“其實我並不討厭大善之人,”她說:“不僅不喜歡,還很喜歡。”

“可是我又討厭傷害家人的人。”

“怎麼辦呢?”

王朝陽一時搞不清她的目的,沒有說話。

葉善:“我要說一個故事給你聽,這個故事裝在我心裡好幾年了,我很不喜歡。”

“我曾經想,我要裝著這個糟糕的故事多久呢?我很高興,該聽它的人終於出現了。”

“這個故事說給你聽,以後就是你的了。”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娓娓道來,將謝無苔曾經說給她聽的那個聲淚俱下的過往,分毫不差的說了一遍。

她是冷漠的,無情的,甚至在王朝陽臉色巨變吐了一口鮮血都沒有住口。

直到最後一個字落下,她看到王朝陽眼睛通紅,掙紮著不肯倒下時,伸手一碰,將他推倒了。

轟得一聲響,王朝陽高大的身軀砸到屋內擺件,發出一連串聲響。屋外的人蜂擁而至。先是看到地上一灘鮮血,再看到大將軍倒在地上,人群立刻分成兩撥,一撥搶救大將軍,一撥將葉善團團圍住。

顧誠大吃一驚:“你怎麼他了?”

也善:“說了個故事給他聽。”

顧城:那這故事可真夠刺激的。

護衛們拔劍拔刀,顧誠擠進去將葉善護在身後,說和道:“誤會,誤會,就說了個鬼故事,你們將軍不經嚇,真不怪我們。”

廢話不多說,二人又被收押。

王將軍病了幾日,二人就被嚴加看管了幾日。日子過的平靜無聊。

顧誠是閒不住了,無聊的時候就找事做,最近他最大的愛好除了單方麵和葉善“談情說愛”就是帶娃了。

將軍府內的人也不知怎麼回事,也可能是故意整他們吧,咬死女嬰是他顧大人的親閨女,非送還給他讓他自己養。不給配奶媽就算了,連個照顧的婆子都不給。倒是良心未泯,配了個母羊當孩子口糧。

四四方方一片天地,門一關,上了鎖,除了一日三餐,裡不出外不進。

院裡四人,一個老太太瞌睡蟲比誰都大,一個視因嬰兒如洪水猛獸。沒辦法這照顧嬰兒的責任就落在了顧誠身上。

除了第一天手忙腳亂,身上還搞上了屎尿,到了第二天就上手了,第三天已徹底習慣,駕輕就熟了。

又過了七八日,謝無苔站在門口,“嘿嘿”衝他們笑,說:“你們怎麼回事?是不是我不來,你們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了?”

顧誠懷裡抱著娃,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笑嗬嗬道:“在哪過不是過?我們過的也挺好。”

葉善的目光自顧誠身後看過來,那神態似乎在說,對,你說的沒錯!

謝無苔老大沒意思了,是啊,他們不急,他急!

他的女人肚子越來越大,他心急的都快爛了!他女人不是一般人,他不儘快回去,他怕人長夢多又生變故。

謝無苔進了院子,身後跟著一些人,他回身又把門關上,把那些人關在門外。

走進院子,先衝老太太見了禮,這才輕聲道:“我前日同王朝陽深聊了一次,他大概是想明白了,同意放咱們回去了。”

說完後半天沒見人反應,雖說不至於感動涕零,但至少得有個誇獎吧?他真的在踏踏實實乾事實!他是有功的,有功的吧?

為了他們,他除了沒開口叫“爹”,連頭都磕了。

老太太歎口氣,手摸著桌子上的小木頭,有些遺憾的樣子,“才剛覺得住舒服了又要搬家遭罪哦。”

桌上放了一副雀牌,是葉善和顧誠在老太太的指揮下,親手做的。隻要孩子不鬨,祖孫三個閒了就搓牌。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悠閒自得。

這一家子沒人領情,謝無苔歡欣雀躍的心大打折扣,又氣回去了。

顧誠回頭衝老太太比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

他指的當然不是故意氣謝無苔逗他玩這出,而是之前他們剛被關,顧誠急得上躥下跳,老太太安慰他說:“你且等著,要一切真如你們所說,自然會有人著急。”

果然,謝無苔著急,急他的媳婦孩子。

王朝陽但凡還是個人,就不會接二連三的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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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備下馬車,護送他們離開。

臨走的時候,王將軍一直送出城外二十裡。眼巴巴的。

顧誠說:“你爹身體很不好的樣子,聽說病了小半年了,下次再見也不知什麼時候了,你要不要和他說幾句話再走?”

大概血脈親情真的會讓人心軟吧,曾經在謝無苔記憶理那個英武陽剛的男人已不在,卻而代之的是對親情渴望的垂暮老者。要說恨已被眼前他的落寞可憐衝淡了。要說原諒,對不起,他實在無法替慘死的母親和姐姐原諒。

他心軟的在心裡叫了一聲“爹”,心硬的沒有回頭,鑽進馬車。合了車簾。

老人麵上掛著苦澀的微笑,朝他們揮手。

軍師深深得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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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啟動,有一隊十幾人的騎兵護送他們離開。

謝無苔睡在一輛柔軟的馬車內休息養傷,放飛思緒,不一會濕了眼角。

另一輛馬車,顧家幾口人。

小娃子養了一陣子舊養出感情了,本來軍師答應幫忙找一戶好人家收養她。顧誠送出去幾次,到底沒舍得。想著多喂一口飯吃又窮不死他,索性留下來自己養了。

倒是用實際行動踐行了他的那句“養娃比養狗好玩”,是真好玩。他一直在玩。

連葉善都看得出來,他是真喜歡小孩子。

她掀開車簾一角,來的時候惴惴不安,生怕遇到千難萬險,可真到了什麼都沒有,隻安安穩穩在大將軍住了十幾日。

葉善的心沒來由的亂跳了兩下。

仿佛是不詳的預兆在向她示警。

她看著奶奶,又看向顧誠。

顧誠察覺她臉色不對,探手摸了下,“你怎麼了?”

善善想說她感到害怕,沒來由的。

顧誠笑了,拉了她一下,“你是不是累了?那我帶小寶貝去吵謝無苔,你和奶奶躺一會。”

他下車。

善善不由自主的往前撲了下。

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一枚羽箭斜刺裡車來,恰好紮入嬰兒的寶貝。千鈞一發之際,顧誠將孩子往裡一跑,葉善接住。

“哇!”一聲,孩子受驚,大哭起來。

無數的羽箭雨點似的從天而降。

甜蜜的和諧驟然被撕裂,砍殺聲,嘶吼聲,兵刃入肉聲。

馬車被掉落的巨石砸壞,葉善險而又險將奶奶救出。

謝無苔在另一輛完好的馬車上朝他們嘶吼,“善善,快上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