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已經撞了車, 為什麼還沒回到現實世界?難道是她又被救了回來?那現在她在什麼地方?醫院?
陶語有無數問題想問,然而她此刻說不出話來, 隻能靠眼神傳遞自己的疑惑。
嶽臨澤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啞著嗓子道:“一切都過去了,你好好休息, 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回家。”
眼看他要離開,陶語心中著急,忍不住想要坐起來,結果稍微一動, 突然感覺不對勁,她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嶽臨澤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他的聲音微哽, 手指不自覺的搭在她的腿上,半晌道:“我的腿雖然殘疾, 但走路還算平穩,以後……我的腿就是你的。”
陶語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恍然,看來這次車禍, 她的確傷得不輕。
“你先休息, 我待會兒再來。”嶽臨澤見她的表情沒有想象中痛苦, 心中反而更加難以麵對, 他匆匆說完, 便將監護室讓給了醫生。
陶語無法挽留, 隻好看著他離開。接下來幾天,嶽臨澤每天都來陪著她,隻每次說不上去幾句話,他便被醫生轟走了。
在這段時間裡,陶語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已經昏迷幾個月了,而她的雙腿已經癱瘓。她聽了之後倒沒什麼感覺,就是平時行動不太方便。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嶽臨澤倒是因為這場車禍收斂不少,既沒有追究她逃跑的事,也不再將她綁起來。雖然任務看起來遙遙無期,但不用被當個囚犯一樣捆著,她便沒彆的要求了。
又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他們回到了家中,不過隻在家裡住了幾天,嶽臨澤便帶她去了另一處風景宜人的地方。
他們的新家在山頂的彆墅裡,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和草地,家的不遠處便是清澈的湖泊。這裡適合療養又鮮少有人,同時滿足了他們兩個人的需要。
彆墅裡沒有傭人,凡事都要靠嶽臨澤親力親為,從洗衣做飯的到打掃衛生,再加上要陪陶語打發時間,他的行程被安排的滿滿當當,而陶語因為癱瘓,心安理得的不做任何事。
不過這也是嶽臨澤想要的,他十分享受照顧陶語的生活。
剛搬來的時候,嶽臨澤時時還從夢中驚醒,看到陶語活生生的在身邊後,才能繼續入睡。搬來之後他見陶語毫無心理障礙的接受了自己的癱瘓,一開始還在懷疑,隻是為了不讓他跟著痛苦,可後來漸漸發現,她是真的對這件事無所謂,隻要吃好喝好,偶爾還能出去玩兒,她就很快樂了。
確認了這一點的嶽臨澤,放下了心中大石,更加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陶語現在在他的監視下死不了逃不了,也沒辦法治愈他,隻能混吃等死醬紫,恰巧嶽臨澤很有做飯天賦,所以她的日子也不算難熬。
一日清晨,嶽臨澤將睡夢中的她撈起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含糊道:“怎麼啦?”
“剛剛外麵下雨了。”嶽臨澤道。
陶語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這跟叫醒她有什麼關係。
嶽臨澤看了她半晌,最後將她背起來,緩慢的朝外麵走去。他的腳還是微跛,走起路來有些不穩,然而他的肩背很寬,胳膊也很有力,在他背上趴著的陶語覺得很安心。
兩個人到了院子裡,嶽臨澤仰起下頜:“看,彩虹。”
陶語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接著笑了起來。
一碧如洗的天空中隻有一片雲彩,而彩虹便是從雲中斜出,橫貫整片天空,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出淺淺的彩色,美得仿佛不真實,卻依然讓人的心為之顫動。
“好美呀。”陶語讚歎道。
嶽臨澤也笑了起來,眼眸中充斥著雲淡風輕,這是陶語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神色,而這次因為他背對自己,也是無緣錯過。
“是很美,但不如你。”嶽臨澤的眼底是誰也看不到的深情。
陶語愣了一下,剛想說什麼,便感覺整個世界都扭曲起來,接著空間開始破碎,房子、樹木、山石都逐漸化為碎片,再由碎片化成粉末,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在這世界末日一樣的場景中,陶語的雙腿恢複正常了,她忙從嶽臨澤身上跳下來,便和回身看她的嶽臨澤對視了。
嶽臨澤的身體從腳開始逐漸消失,他卻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笑著撫上陶語的臉,在她唇上印下一個親吻後,釋然道:“這樣就很好了。”
陶語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他便在自己麵前化作萬千光點,接著便消失不見。
她眼前一黑,再睜開眼就是熟悉的房間。她看到牆上的鐘表愣神片刻,沒想到精神世界的幾個月時間,在這裡也不過是剛過了兩個小時而已。
她坐在沙發上許久,沉默的將頭上各種儀器摘下,接著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熟睡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委托他治療的大佬,嶽臨澤,他長著和剛剛那個說愛她的人一模一樣的臉,然而無論是周身沉澱的氣質,還是睡夢中唇角揚起的幅度,都和她熟悉的那個不同。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心裡清楚等這個人一醒來,就會把副人格精神世界裡發生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而自己也必須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陶語深吸一口氣,等嶽臨澤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她便恢複了正常:“嶽先生,你醒了。”
嶽臨澤靜靜的看著她,有一瞬間陶語覺得是總裁副人格在和她對視。她的心瞬間提起。
“解決了?”嶽臨澤疏離的開口。
一聽他的語氣,陶語的心緩緩落下,覺得自己剛才的猜測甚是可笑。副人格回歸主人格後,一般來說屬於副人格的記憶都會消失,全世界隻有兩例主副人格記憶完美融合的案例,概率小到不值得參考。
而嶽臨澤現在的表現,顯然是屬於會忘掉副人格記憶的那部分。
也幸虧是完全忘了,否則記憶真要融合了,那他豈不是知道、自己對他從頭到尾都是欺騙了?她不覺得這是個好的訊號。
陶語微笑:“嶽先生放心,總裁副人格已經解決。”
“辛苦你了。”嶽臨澤冷漠道。
陶語繼續微笑:“這是我應該做的,嶽先生如果覺得自己能夠負荷的話,不如我們繼續?”
嶽臨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一直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陶語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隻能硬著頭皮道:“現在剛治療兩個小時,以嶽先生的體質來說,相信繼續是沒有問題的,還是說您想休息一下?”
陶語說完便看著嶽臨澤,等待著他來做決定。雖然她是想趁熱打鐵,能解決幾個是幾個,好在嶽臨澤沒發現自己是冒牌的之前,先把傭金拿到手去還貸,但如果病人本身不同意的話,她也沒有辦法。不過她倒不覺得嶽臨澤會拒絕,畢竟哪個病人不想早點痊愈?
“下一個是誰。”果然,嶽臨澤問道。
陶語立刻來了精神:“是一個囚犯,因為替父頂罪被關在了海島監獄,這次我會在催眠你之後,讓自己以獄警的身份出現。”
“女獄警?”嶽臨澤看了她一眼。
陶語笑笑,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無非是為什麼男性監獄會有女獄警。她朝他眨了眨眼:“總比女囚犯的身份合理一點。”通過催眠改變性彆對她來說有些太難了,她隻能通過喬裝做這件事,但這種自爆短處的事她還是不要跟大佬說了。
嶽臨澤冷漠的看著她,對她的玩笑話並沒有反應。陶語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個表情有些輕浮,她訕笑一聲解釋:“抱歉,因為跟總裁副人格還算熟悉,剛才一時沒忍住。”差點忘記這位不是她那個偏執狂‘男朋友’。
“還算熟悉?”嶽臨澤意味深長的看向她。
“隻是認識而已,非要算的話,頂多是半個熟人。”主人格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如果和副人格交往過熟,會讓主人格感覺到冒犯,於是她立刻撇清關係。
然而看起來已經晚了,陶語在說完這句話後,明顯感覺到嶽臨澤身上的氣壓低了下來,見他沒有接話的意思,她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嶽先生,我們繼續吧。”
說完她等嶽臨澤點頭了,便回到自己的沙發上,將之前的儀器一個個戴回頭上。沙發和床擺放在一條直線上,所以她和嶽臨澤此刻是麵對麵的狀態。
陶語深吸一口氣,點燃了催眠用的熏香,清淡的香味飄出時,她朝嶽臨澤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開始了。
嶽臨澤靜靜的看著她,半晌道:“有糖嗎?”
陶語愣了一下,手不自覺的搭在口袋上,接著古怪的看向他:“您要糖做什麼?”
“突然想吃了,”嶽臨澤坦然的看著她,“醫生的口袋裡難道不該有糖?”
……除了她之外,並沒有什麼醫生會在口袋裡放糖。陶語心中的古怪感越來越強,她不動聲色道:“抱歉嶽先生,我不是兒科醫生,沒有隨身帶糖帶玩具的習慣。”
“是嗎?可惜了,上一個醫生就經常送我糖果。”嶽臨澤淡淡道,說完他看了陶語一眼,直接撥了電話出去,“把上次醫生留下的糖送進來。”
陶語怔了一下,沒想到他還真給人打電話了,她心裡的疑慮立刻消了一半,而三分鐘後,傭人端著半盤糖果進來,將她剩下的疑慮也打消了。
嶽臨澤挑了個圓形硬糖放入口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陶語鬆了口氣,開始集中於催眠。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皮逐漸沉重,正當她快睡著時,耳邊突然多了幾聲賊笑,她猛的驚醒,就看到幾個身穿藍綠色囚服的男人,正圍著自己不懷好意的笑,其中一個男的還把手伸到她臉上。
陶語立刻跳了起來跳了起來,一動就摸到了腰間的警棍,她馬上將警棍抽了出來。
幾個囚犯一看她拿武器,臉上的笑立刻收斂不少,帶頭的胖子笑嘻嘻道:“警官彆動氣,哥幾個在這海島上風吹日曬的,早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人了,所以一時沒忍住摸一下,沒想到嘿,還真像個娘們似的。”
他話裡的輕浮十分明顯,顯然沒將陶語放在眼裡,陶語眉頭皺了皺,下一秒一警棍砸到對方臉上,對方的臉上猛然出現一片血色。
這幾人顯然沒想到,小白臉一樣的陶語會突然出手,下手還這麼狠,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陶語眯起眼睛:“你的皮肉也挺嫩啊,我就打了一下,怎麼還出血了?”
她表情看起來極為囂張,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剛剛打人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按照之前的醫療記錄顯示,這個世界的副人格所在的海島監獄,關的都是窮凶極惡又不能殺的囚犯,這些囚犯閒著無聊,最愛給新來的獄警下馬威。
她今天如果忍下這口氣,明天自己好欺負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海島,雖然這些人不敢真的對自己動手,但時不時的找麻煩肯定會有的。她來的目的是解決副人格的戾氣,而不是給這些人當樂子的。
胖子身後的人臉色皆不好看,個個盯著陶語蠢蠢欲動。胖子攔了其他人一下,突然諂媚的笑了起來:“警官出氣沒,要是還生氣就再來一下。”
他說著便腆著臉迎了過來,陶語怎麼會看不出這是挑釁,當即也不客氣,拿著警棍儘全力揮了下去。
胖子沒想到她真的會再來,忙躲閃一下,然而陶語的警棍,在離他原先站的地方幾公分的時候就停了下來。胖子知道自己被耍了,臉色當即差了起來。
陶語嗤笑一聲:“你還差得遠。”
“不知道我這兄弟,哪裡得罪了這位小獄警,竟然被您給打的滿臉是血。”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陶語愣了一下,心裡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胖子像找到了靠山一樣,立刻變了個臉,哀嚎一聲朝陶語背後跑去,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告狀:“老大!你看我被打成什麼樣子了!”
陶語嘴角抽了抽,心想得了,可以趁早滾蛋了,本來還在想刷好感度的辦法,但現在直接把人兄弟打了,還被他看到了。
她默默歎了聲氣,轉身神色如常的看了過去,結果看到嶽臨澤後頓時愣住了。
知道這個副人格是囚犯,所以已經做好了他跟之前形象不同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會這麼的不同。
穿著藍綠囚服的他看著很散漫,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能是因為在海島上生活,他的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五官在這樣的膚色下顯得更加硬朗,薄薄的囚服掩蓋不住他結實而寬闊的肩膀。
他的頭發像是自己剪的,短短的不說,前麵一點劉海還呈狗啃狀,好在一張臉足夠完美,這樣的劉海反而沒有給他減分。
“我老大長得太好看,小獄警看傻了?”胖子不懷好意道。
陶語猛然回神,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到胖子臉上,在他的笑容逐漸僵硬後緩緩道:“有我好看?”
胖子猶豫一下,瞄了眼嶽臨澤,又看了看陶語,一個皮糙肉厚一個細皮嫩肉,他終究沒說出反駁的話。隻是在心裡叨叨一句你是娘們兒的好看,老大是爺們兒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