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語雖然擋得很快, 可白花花的一片,嶽臨澤還是看了不少。此刻他耳根紅得如滴血了一般,聽到陶語罵自己後, 卻還是梗著脖子道:“誰知道你會不著片縷, 哪還有個女人的樣子, 當真是放蕩。”
“放屁!我在自己的屋子裡脫衣服怎麼了?分明是你不敲門的錯。”陶語怒道。
嶽臨澤不耐煩的看她一眼, 意識到她一雙長腿還沒被遮掩時,當即將目光撇向一邊,不耐煩道:“行了行了, 那便怪我好了,誰叫你如今是供我讀書的人。”他說罷便轉身離開, 將門摔得哐當一下。
陶語的眉頭都要豎起來了, 高聲大叫:“你這是什麼意思?!”然而嶽臨澤卻沒有再回來,她氣憤的坐到床上, 半晌怒道, “剛洗完澡, 還不讓不穿衣服了?!”
這座小宅院有諸多缺點, 不隔音便是最大的一個,嶽臨澤剛一回到房間,就聽到她怒氣騰騰的聲音。他耳根還在一陣一陣的發燙,心也不停的亂跳, 此刻聽到陶語的聲音倒是冷靜了不少, 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 這才慢慢恢複平靜。
之前在杏花樓, 他沒少見那些姑娘敞著懷吃酒,可從未有像今日這般緊張的感覺,叫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了。
他想起剛剛陶語羞紅的臉,猜測可能是因為她的反應也不正常吧,所以才將他帶得不正常起來。
嶽臨澤深吸一口氣,不敢再去仔細想,倒在床上悶頭就睡,拒絕再去想方才發生的一切。
一夜無夢到天亮,待鄰居家的雞叫了三次,陶語便打著哈欠從房間出來了,一推門正看到在院中灑掃的嶽臨澤。昨夜的事她還有些生氣,但想到這人如今就是個孩子,既然是個孩子,那就必然有冒失的時候,自己一個大人跟人家未成年計較,有些太跌份了。
這般想著,陶語咳了一聲,對他道:“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清掃。”嶽臨澤頭也不抬道,其實在陶語開門的時候,他便聽到了她的動靜,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她,所以便假裝沒發現,誰知陶語卻主動搭理自己了,這叫他無意中鬆了口氣。
隻是鬆了口氣的同時,他有些不滿,覺得這女人之所以這麼快便不氣了,隻是因為她遇見的男人太多了,所以才不會介意被人看。一想到這種可能,嶽臨澤便說不出的煩悶。
陶語看著他掃地,在他將落葉堆到一起打算燒了時,她忙問:“家裡有紅薯嗎?”
“應該有,你去看看。”嶽臨澤看她一眼道。昨夜他們剛搬過來,熱心的鄰裡都來過,給他們拿了許多吃的,雖不值錢,倒都是心意。
陶語應了一聲便跑去廚房了,嶽臨澤看著她著急的背影有些不解,但是想了一下還是沒有立刻將落葉給燒了。
待陶語拿了紅薯過來後,他疑惑道:“做什麼?”
“烤紅薯,你不會嗎?”陶語問。
嶽臨澤雖不想承認自己有不會的東西,可他確實沒做過。陶語見他猶豫,便知道他怎麼回事了,當即嗤了一聲:“搬兩塊磚來,今日早膳我來做。”
嶽臨澤不太信得過她,但還是按她說的做了,然後在她的吩咐下將紅薯架在磚頭上,然後開始在下麵生火,不斷的往裡麵續樹葉。
很快一股紅薯的香味便傳出來了,陶語搬了兩個馬紮和嶽臨澤並排坐,頗有興致的看著紅薯,半晌道:“今日便是你去學堂報道的時候了。”
“嗯。”嶽臨澤不知她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陶語歎了聲氣:“你去報道,就得報名字吧,可咱們為了日後不被人說三道四,便號稱是親姐弟,但你看,可沒有親姐弟兩個姓的吧?”
嶽臨澤心中隱隱有了預感,看了她一眼後,不知為何有些反感,正要說自己堅決不會改姓,便聽到陶語道:“若你不介意的話,那我日後便對彆人說我姓嶽好了。”
“……”她的話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樣,嶽臨澤張了張嘴,不知為何更加不高興了,“你覺得讓一個寵侍跟你姓很辱沒祖宗?”否則她為何寧可跟自己的姓,也不想讓他姓陶?
陶語驚訝:“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隻是對這些東西沒那麼在意,所以才說隨你姓也是可以的。”
“……那你又如何覺得,我對這些東西在意了?”知道自己又一次誤會她了,嶽臨澤梗著脖子不願認錯。
陶語嘴角抽了抽:“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要姓陶。”嶽臨澤果斷道,分明剛才還不願意,可一聽她要跟自己姓,他便想同她唱反調。
陶語點了點頭:“行吧。”這件事就算定下來了,她蹲下拿著長棍將紅薯翻了個麵,等烤好之後給了嶽臨澤一個。
嶽臨澤見黑乎乎的,嫌棄的坐到一邊,絲毫沒有要嘗嘗的意思。陶語斜他一眼,好脾氣的將外麵燒焦的地方剝了,露出紅黃的芯來,這才用樹葉包了給他。
她在做這一切時,嶽臨澤始終盯著她的手指,看著上頭染上了葉灰,不知為何,心裡就是清楚這塊是給他的。現在,他看著陶語舉在半空中的手,突然產生一絲恐慌。
自己何德何能,叫她這般對他好,若是有一天,她覺得他不像自己的弟弟了,是不是會同他像陌生人一般?
“想什麼呢,趕緊吃啊,馬上涼了。”陶語催促。
嶽臨澤沉默的接過來,小心的咬著。軟糯滾燙的紅薯,似乎將他因為寒冬逐漸僵硬的心也變得溫暖起來。
吃完不像早餐的早餐,二人便去了書院,雖然先生不太願意要個這麼大還未啟蒙的孩子,但在陶語的苦苦哀求下,還是心軟把人收了。而陶語立刻將嶽臨澤留下了,出來後看著湛藍的天,突然覺得自己也該做些事賺錢養家了。
體力活做不了,繡花裁衣又不會,她隻能繼續乾自己的老本行:心理治療。不過不同於在現實社會,她有極多先進的儀器做輔助,如今就隻能靠一張嘴做開導,偶爾再研究一下這裡的迷藥和現代催眠藥物的相似處,再給人做做催眠。
這種行業在古代世界本是死路一條,畢竟都是淳樸百姓,整日忙著為生計奔波,沒那麼多功夫關注自己的心理健康。嶽臨澤在聽說她要騰出一間屋子做這些時,心中也不甚認同,但見她高興,便隨她去了。
好在老天厚待,在心理治療室冷清一月、陶語正打算出去給客棧刷碗賺錢時,突然遇到一個因低血糖狂躁的病人,她在眾人將病人抓住時,急忙給灌了紅糖水,病人極短的時間內便恢複了神智。
這一次讓陶語名聲大震,周圍百姓都知道這位是能治瘋病的女神醫,自那以後便諸多病人上門。陶語哭笑不得,沒想到本專業沒養活自己,倒是普通的醫學知識挽救了她的事業。
不過她從這件事上也看出,百姓似乎並不能分清心理疾病和身體疾病,於是這些病人她來者不拒,自己能治的便留下治,不能治的就給不遠處的藥房,那裡也有經驗老道的中醫,雙方合作,竟然生意都不錯起來。
陶語和嶽臨澤二人一個忙事業,一個忙學業,生活似乎就此穩定下來了。偶爾心理谘詢室沒有生意時,陶語便開始研究嶽臨澤的學習速度,看他什麼時候能考上功名。但無論怎麼算,似乎都需要個幾年,一想到自己要在精神世界幾年的時間,陶語便忍不住哀嚎。
嶽臨澤拿著幾本書打算出門時,便看到陶語喪著臉念念有詞,他的眼中染上幾分笑意,多看了幾眼後便離開了。
他這些日子跟著先生刻苦讀書,幾個月的時間便將字都認全、如今已經開始背四書五經了。雖然讀書很苦,可是他卻覺得很快樂,這種有尊嚴又體麵的生活,讓他願意一輩子這樣下去。
讀書,考取功名,報仇,然後一輩子對陶語好。這是他心中默默定下的目標。
不知自己已經被嶽臨澤納入人生計劃的陶語,最後有了一點苦惱,她如今住的地方是邊疆小城,民風向來開放,隻是她沒想到,竟然開放到給她一個寡婦介紹對象的地步。
看著眼前叭叭個不停的老婦人,陶語無奈的笑笑,等她說完才乾巴巴道:“我與亡夫一生恩愛,哪怕他不在了,我也不想找個人代替他,抱歉了大娘。”
老婦人一聽歎了聲氣,真情實感的替她著想:“你這樣就不對了,你想想你如今才幾歲,若就這麼守寡下去,這輩子得多苦啊,這女人身邊吧,就是得有個男人,知道嗎?我給你介紹這位,彆看人家有了幾個孩子了,可人家家裡富裕啊,你嫁過去了,那就是好酒好肉吃著,丫鬟伺候著,就連你家臨澤都要跟著過好日子了。”
“多謝大娘,隻是我實在沒那個想法。”彆以為她不知道,這老婆子介紹的那個是個肥頭大耳的土財主,貪財好色又沒什麼本事,隻有家裡那點祖業可以敗,如今城鎮裡好人家的姑娘,哪怕是窮死也不稀罕嫁他。
老婦人見她堅決不肯,當即就急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識好人心呀,我辛苦趕來為你說親,你卻一點都不肯見,至少去和人見見麵,也算是給我麵子了,你覺得呢?”
“可是我根本不願嫁人,見了又有什麼用呢?”陶語好笑,隻覺得那土財主定然給了老太婆不少銀子,否則她也不會這麼賣力了。
老婦人冷哼一聲,語氣不怎麼好了起來:“不是我說你,你現在覺得自己還算有些本事,能賺點小錢,可是我告訴你,就你那些積蓄,根本就不夠供你弟弟打點的,若是你執意不肯,到時候耽誤的可是你弟弟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