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什麼前途,是會被我姐耽誤的?”嶽臨澤清冷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老婦人一見嶽臨澤當即笑開了花,誰不知道這位是遠近聞名的俊才子,從識字到精通四書五經,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那未來可是不可限量的,加上相貌俊俏,如今已經是鎮裡姑娘都想嫁的理想夫婿了。
既然是鎮裡姑娘都想嫁的,那她家裡那個因為挑剔遲遲未嫁的女兒也不例外了。
她忙起身迎接,想去拉嶽臨澤的手,但看到他眼中的冷意後縮了一下,接著當什麼都不知道一般道:“你正好來勸勸你姐姐,那李家老爺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若你姐姐錯過了,日後想再找恐怕就難了,而且找了他,你日後也跟著沾光……”
“既然那男人那麼好,大娘家不是還有個老姑娘一直沒嫁麼,嫁給那男人豈不是正好合適。”嶽臨澤淡淡道,心中壓抑著一股怒火。
老婦人噎了一下,好笑的瞪他一眼:“傻小子,我家姑娘是個沒嫁過人的,人又長得好,大把的年輕小夥子都排著隊等著呢,自然不能給人做填房了,可你姐姐不同,她如今已是喪夫之人,能找個什麼好的,這李家老爺已經不錯了。”
“你女兒再好看,能有我姐好看?”嶽臨澤的眼神越來越冷漠,甚至隱隱動了殺機,“你女兒一個老姑娘,若真有那麼多人等著,為何到現在都嫁不出去,反而向我姐求娶的好男人更多,怕不是屎殼郎也覺得自己孩子香吧,大娘,你可要認清現實。”
“你!”老婦人氣得肝疼,“我好心來說親,你們卻如此羞辱我,看日後誰還給你姐說媒,就讓你姐苦熬著吧!”說罷便怒氣衝衝的走了。
她一走遠,陶語噗嗤一聲樂了:“行啊弟弟,戰鬥力可以啊。”什麼屎殼郎什麼的,他到底是從哪聽來的,簡直逗死了。
“我還沒跟你算賬。”嶽臨澤的臉依然沉著。
陶語頓了一下,無辜的看著他問:“我怎麼了?”
“那些人給你說親,你為何不直接把他們攆出去,還陪著聊這麼久,是不是也動了嫁人的心思了?”嶽臨澤怒道。
陶語失笑:“怎麼可能,我隻是覺得大家都是鄰居,沒必要把事情鬨得太絕。”
“隻是如此?”嶽臨澤逼問。
陶語斜他一眼:“當然,我和你撒謊乾什麼?”
嶽臨澤心中積攢的火氣突然消了,陶語笑道:“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了,你今日怎麼放學這麼早?”
“我提前回來了。”嶽臨澤冷淡道。
陶語一愣:“提前回來了?為什麼?”
嶽臨澤看她一眼,悶悶的回屋去了。他如果知道為什麼,就不會這麼憤怒、這麼恐慌了。
陶語莫名的摸了一下鼻子,前幾天還覺得他的叛逆期已經過了,怎麼這次一看,好像又開始了。難道叛逆期跟大姨媽一樣,會回潮?她一冒出這個想法,自己都嫌棄了。
這邊嶽臨澤回到房間,腦子裡也在不斷質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一聽到有人來給她說親的消息,整個人便如同瘋了一般往家走,他在怕什麼,怕自己好不容易有的家再產生動蕩?還是說怕她會離開自己?
嶽臨澤心尖一顫,覺得自己似乎觸到了真相,可是他不敢去聽、不敢去看,隻能像縮頭烏龜一般將自己藏起來。
因為這次嶽臨澤說得狠了,老婦人一個月內都沒登門,顯然是被氣得不輕,陶語也樂得清淨,將自己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又是一日清晨,陶語拿著從外頭買回來的包子,塞到了急著去書院的嶽臨澤的手中,笑眯眯道:“今天測試是吧,加油呀,考個好成績給我。”
嶽臨澤拿著熱騰騰的包子看向她,頓了一下抿唇道:“我近日沒用功,可能會考得不好。”他說完便認真盯著陶語,想從她的反應中看出,到底嶽臨澤本人對她來說更重要,還是那個可能考上功名給她帶來好生活的人更重要。
“……考不好也沒關係嘛,我先前讀書也讀得不好,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陶語說完不自在的摸摸頭,看到他衣領有些亂,便踮起腳尖幫他整理,邊整理邊愧疚道,“抱歉啊臨澤,我以為你成績如之前一般厲害,所以才會和你說這句話,我隻是隨口說說的,不是一定要你考好才行,不要擔心,考得不好我也不會責怪你。”
嶽臨澤:“……嗯。”分明還未吃早飯,胃裡卻是熱熱的,眼眶也跟著熱熱的。
怕她看出自己的激動,嶽臨澤拿著包子便匆匆離開了,陶語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轉身回堂屋,一進門便有些好笑,覺得自己養娃都養上癮了。
今日的測試是全鎮學子都要考的,為的就是估算一下成績,為後麵的會試做準備。陶語向來不懂這些,便對嶽臨澤一直實行放養政策,一日的考試結束,她見鄰裡都有人去接了,猶豫一下沒有出去。
今早他才說了自己考不好,她晚上就學彆的家長去接,這不是給他增加壓力麼。這般想著,陶語決定當做平時一般,隻管在家等著他回來吃飯。
這般想著,陶語便要去買些好菜回來,出門卻遇上一家去接人的,那家夫人和她相熟,看到她後驚訝:“馬上便要結束了,你為何不去接臨澤?”
“我怕給他太大壓力,便不去了。”陶語笑道。
夫人好笑道:“傻不傻,你又不說他什麼,怎麼會有壓力,再說彆人都有人接,就你家臨澤沒有,你就不怕他會是傷心?”
“……他會傷心嗎?”陶語奇道,話音剛落,天上便開始落雨了,她愣了一下,想起嶽臨澤今日出門沒帶傘。
夫人立刻道:“當然,他再怎麼成熟,那也是個未成家的孩子,彆人有的他沒有,當然會傷心。”
陶語有些懷疑,但想到這位夫人已經生過好幾個孩子,大的都已經成親了,養孩子的經驗自然比自己多,那她說的應該是對的,加上已經下雨,她不能讓他淋著回來啊。
這般想著,陶語急忙去取了雨傘,搭上她的馬車,朝著書院去了。
書院的考試已經結束,幾家歡喜幾家愁,出來的考生都是百般滋味。倒是嶽臨澤,還是如同以前那般平靜。
和他相熟的友人走了過來,問道:“考得如何?”
“全院第一。”嶽臨澤篤定道。
友人聞言笑了,也不覺得他是口出狂言,畢竟嶽臨澤的努力和聰明,是他們親眼所見。
二人又聊了幾句,友人家父母來了,他問嶽臨澤:“可要一起回去?”嶽臨澤家中隻有一個姐姐的事他也是清楚的,所以他知道嶽臨澤今日極可能會沒人接。
“不必了,多謝。”嶽臨澤看了友人笑著的家人一眼,心中倒沒什麼感覺。
友人點了點頭,想了一下道:“雨雖然不大,可你徒步回家也會淋濕,我的傘給你吧。”
“不必。”嶽臨澤又是拒絕。
友人無奈,可也知道他的脾氣,隻得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嶽臨澤頷首,目送他離開後便轉身要走,一回頭就看到陶語笑著打著一把油紙傘站在他身後,笑著的模樣仿佛世間最美的風景。
嶽臨澤長這麼大,見過許許多多人,世人將這些人分為美醜兩種,他從未覺得俗世的美醜有什麼太大的區彆,也不知道有哪個人的臉值得印在心上,可這一刻當他看見陶語的臉後,他突然發覺,原來所謂的好看,就是這樣簡單。
“你該早點來的,我身上都濕了。”嶽臨澤繃著臉道。
陶語挑眉:“臨澤小朋友,你現在是撒嬌嗎?”
“算是吧。”嶽臨澤笑了一聲,總算是承認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