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曬床?”嶽臨澤看向她,目光有一瞬間像利刃一般叫人感到危險。
陶語眨了眨眼睛,那種危險的感覺便消失了,而眼前的嶽臨澤還是那個叛逆期反複的小少年。她笑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想曬了唄,你幫我抬一下。”
嶽臨澤定定的看著她,直到她開始感覺到不自在時,才淡淡應了一聲。陶語鬆了口氣,轉身朝廚房走去:“乾活之前先吃飯,我去做些吃的,待會兒再去抬。”
“我先去看看。”嶽臨澤道。
陶語朝他擺擺手:“去吧,看怎麼好抬。”
得了她的允許,嶽臨澤便進了她的房間,屋裡和先前並沒什麼不同,隻是床上的一切用具全是新換的,他不知道是昨夜換的,還是在他走之後才換的。
屋裡頭靜悄悄的,嶽臨澤緩緩靠近床邊,伸手摸了摸上麵整齊的錦被,眼底是一片死寂。
她便是在這樣一床被子上被英公子壓在身下了嗎?她那時候的表情會是怎麼樣的,會大聲的呻【吟,還是會小聲哀求,是和他夢裡一樣主動又大膽,教導英公子做各種稀奇的事嗎?
嶽臨澤冷靜的看著錦被上的花紋,一遍又一遍的想著陶語會出現的模樣,每想一遍他就被折磨一遍,可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研究好了沒,怎麼抬啊?”陶語的聲音遠遠從外頭傳來。
嶽臨澤隨口道:“得側過來……”他的目光無意間掃到床腳處,聲音立刻如被掐住脖子的一般消失了。
地上是英公子的手帕。嶽臨澤眼底一片陰鷙,他麵無表情的蹲下,剛要伸手去碰便看到上麵一點汙濁。同為男人,他實在太清楚上麵是什麼了,雖然先前一直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可如今一看到這東西實實在在的出現在麵前,他才算明白先前心口的疼都不算什麼。
“臨澤?”陶語在外頭叫了幾聲都沒人應,她好奇的推門進來了,嶽臨澤立刻用腳踩住手帕,轉身看向她。
“你怎麼沒說話啊?”陶語心中有些緊張,他該不會是看出什麼來了吧?
嶽臨澤定定的看著她,半晌道:“沒聽到,你做了什麼飯?”
“番茄炒蛋,快出來吃吧,馬上就要涼了。”陶語立刻叫他。
嶽臨澤點了點頭,趁她沒注意將錦帕踢到了櫃子下,這才跟著她出去。
二人在堂屋坐下,邊吃飯邊聊天,這會兒陶語總算有功夫問他了:“你考得如何?”
“還行。”嶽臨澤隨口道。
陶語一聽就知道是有把握的意思,當即鬆了口氣:“看來還不錯啊,如果這次成績特彆好的話,那咱就不怕了,說不定你就直接能在皇上麵前露臉了,到時候看誰還敢再欺負咱們。”
嶽臨澤的手指頓了一下,垂眸道:“你很怕英公子?”
後你還怎麼立足啊,再說你還有心上人呢,她會怎麼看你,畢竟人言可畏。”陶語歎了聲氣道。
嶽臨澤看她一眼,半晌道:“如果我能拔得頭籌,你要給我什麼獎勵?”
“你要什麼我就給什麼。”陶語立刻道。
嶽臨澤嗤笑一聲,低下頭繼續吃飯:“以後做不到的承諾,就不要隨便亂許。”
“寒磣誰呢?”陶語失笑,“你儘管說,隻要我能給的,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嶽臨澤看她一眼:“真的?”
“真的!前提是你考第一啊!”陶語笑道。
嶽臨澤跟著露出一個微笑:“我要的,你肯定能給,你記住現在說的話,等榜單下來,我便找你要。”
“太自信了吧朋友,這次可不是光跟咱一個小鎮比了。”陶語斜他一眼。
嶽臨澤沒有再說話,隻是埋頭開始吃飯,陶語總覺得他似乎哪裡不對,可又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麼地方不對,所以便沒有再問。
英公子這天走了之後便沒有再回來,似乎真的對陶語放棄了,他們的日子也跟著回到了正軌。
等待放榜的日子輕鬆又難熬,但好在這段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放榜那日,陶語一大清早便起來敲嶽臨澤的門,敲了兩下後沒見有人開,乾脆衝了進去。
嶽臨澤正穿衣裳,看到她後皺眉:“怎麼不敲門。”
“都什麼時候了還敲門,你趕緊出來啊,馬上就要揭榜了!”陶語有些興奮,比當年自己高考時上心多了。
嶽臨澤看她一眼,蹙眉道:“還早,先吃早飯。”
“……”這位有那麼愛吃飯嗎?陶語瞪他一眼,但心裡清楚如果不按這位的話做,恐怕他牛勁犯起來,他們會去得更晚。
現在做還得浪費時間,陶語隻好衝去街上買了幾個包子,回來便著急忙慌的催嶽臨澤吃,不過飯吃到一半,便有人敲鑼打鼓的來了,竟是報喜的。
“恭喜陶公子這次會試拔得頭籌!”報喜的人聲音高亢,一路喊著過來,很快便引來了大批蹭喜氣的鄰居前來。
陶語一聽先是愣住,被嶽臨澤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當即激動得抱著嶽臨澤猛拍兩下才鬆開,滿臉高興道:“你怎麼這麼厲害?還真是第一啊!”
“記得你先前答應我的事嗎?”跟她比起來,嶽臨澤倒是淡定。
陶語立刻道:“當然記得,放心吧,不管你要什麼,隻要我能給的,肯定都給你!”
嶽臨澤聞言這才輕笑一聲,本想趁她高興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然而此刻人實在太多了,他隻能壓後:“行了,快去招待一下。”
“哦哦對,你好好想想要什麼獎勵,咱們晚上再說。”陶語笑眯眯道。
嶽臨澤微笑一下,陪著她去招待客人了。
一直到臨近晚上,他們才空閒下來,而兩個人也早就累癱了,坐在堂屋裡各自歇著。
嶽臨澤平靜的看著陶語,心中卻遠沒有那麼平靜,他猶豫許久,終於開口道:“我有話跟你說。”
“嗯?”陶語懶洋洋的看向他,身子連動都不動一下,依然癱在椅子裡。
嶽臨澤抿了抿唇,悄悄將手心裡的汗擦了,他鎮定的走到陶語身邊,低聲道:“你還記得我先前說過那個心上人嗎?”
“當然。”陶語坐得稍微正了些。
嶽臨澤耳朵裡全是自己的心跳聲,他根本無法顧及其他,在陶語點完頭後認真道:“你可知道我為何一直沒敢告訴你她是誰?”
“為什麼?”陶語也站了起來,她看到嶽臨澤這幅模樣,突然隱約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果然,嶽臨澤定定的看著她:“因為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雖然已經猜到了,可聽到他這句話後,陶語的內心還是受到了震動,自己先前一直壓抑著的小心思開始瘋長,眼看著就要按捺不住,她忙往後退了一步。
嶽臨澤卻不允許她退,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抓著她的手腕道:“你先前說過會答應我任何要求,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就是你嫁給我,從此以後什麼公子少爺的,都不要再碰,你答應我好不好?”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很想點頭應下,但是想到他還有一年才成年,又有些下不去手。
嶽臨澤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想拒絕自己,頓時眼睛都紅了:“我不介意你先前食言,也不介意你和英公子那點事,隻要你答應我,從此以後隻愛我一人,對我保持忠誠,我便護你一生一世,你答應我好不好?”
“……可我們現在,是姐弟啊。”陶語艱難道。
嶽臨澤眼底劃過一絲絕望,陶語心尖顫了顫,長舒一口氣道:“所以在你成年之前,我們之間的關係暫時維持姐弟,等你大一些,再做彆的打算好嗎?”
嶽臨澤一愣:“什麼意思?”
“就是……你先鬆開我。”陶語臉上泛起薄紅,雖然是嶽臨澤先告白的,可她卻有種騙小孩的心虛感。
嶽臨澤忙鬆開她,接著便聽到她道:“待你本事再大些,能把流言蜚語控製住時,咱們再將關係更進一步,你覺得如何?”
“……”嶽臨澤眼睛通紅的看著她,半晌竟是掉下一滴淚來,雖然他很快慌亂的拭去,陶語還是看在了眼裡。
她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看到嶽臨澤哭。
嶽臨澤也自覺丟臉,後退一步彆扭道:“反正你先前已經答應我了,那我便頂多再等一年,一年之後就娶你為妻。”
……一年,應該用不了那麼長時間,這個世界就會消失了吧。陶語勉強笑笑,答應了他。
嶽臨澤總算真心的笑了起來,趁她不注意親了下她的額頭便跑了,陶語愣了一下,摸了摸額頭上的溫熱有些好笑,可惜她一個笑容還沒露出,她的眼前便黑了下來。
等她睜開眼睛時,眼前卻是大佬的治療室。
陶語:“……?!!”臥槽,我怎麼回來了?!
她反應過來這裡是哪後,立刻衝過去看了眼床上的嶽臨澤,卻看到他依然昏迷,且身邊儀器顯示精神世界還在活躍,且閾值明顯高出之前的狀態。
如果這麼下去,嶽臨澤本身的大腦會活躍過度,導致大量腦細胞死亡,他的身體很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陶語立刻轉身叫人,給昏迷的嶽臨澤打了一劑精神鬆弛劑後便開始自我催眠,想要立刻回到那個世界。
陶語心中不解為何任務沒完成她就被彈出來了,突然想到剛剛副人格在她額上印下的那個吻——
該不會是他在親了自己之後欣喜異常,儀器檢測到了以為他戾氣消除,所以才將她彈出來吧!
陷入黑暗的一瞬間,陶語叫苦年輕副人格實在是太存不住氣了!
她再次醒來後身處二樓,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從一樓巨大的台子判斷出這裡是杏花樓,她第一次進入的地方。
等著回小鎮的陶語沒注意到地磚等都換了樣式,也沒看出許多東西都老舊不少,一心念著剛親完自己就發現她消失的嶽臨澤,此刻該多擔心啊!
這般想著,她便急匆匆往外走,結果沒留意撞到了一個紫袍人,而紫袍人身邊的狗腿子見狀立刻將她推到地上,大罵:“沒長眼睛呀!”
陶語摔得悶哼一聲,皺眉抬頭看向對方,在看到他的臉後愣了一下:“臨澤?”
嶽臨澤本要繼續往前走,聽到陶語的聲音後手指顫了一下,接著緩緩的看了過去,看到那張絲毫未變的臉後,他淡淡的站定。
陶語忙站起來,打量了他一眼後有些不敢認,半晌舔了一下嘴唇道:“你怎麼……”看起來成熟這麼多了?
先前的副人格,都和現實中的大佬一樣的歲數,皆是二十七歲,可眼前這位,不知是打扮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看著已經三十左右,且周身的氣度都非那個未成年所能比的——
然而他不應該是個孩子嗎?!還是說她來錯了世界,跑到了身份是東廠督主那個副人格的世界?
陶語的心都提了起來,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先彈出去看看時,就聽到嶽臨澤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和陶語,是什麼關係?”
這一刻,陶語瞬間確定了他就是那個未成年副人格,那個因為親了自己都能歡天喜地到設備以為他戾氣解除的小子……所以她這一次彈出又回來,精神世界到底受了多大的波動,導致時間線走得這麼快?!
“……我就是陶語。”陶語艱難道。
她方才看著自己時,嶽臨澤便確定她就是那個人了,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比自己大幾歲,卻容顏一點都沒變,但並不能阻礙他露出一個笑容,伸手撫過她的頭頂——
“十五年了,你好像還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