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仲丘和阿亞等各自去了,韓菀沉思良久,才去小憩。
略略午休過,接下來又是翻閱卷宗賬冊和理事,不停叫人來詢問。後者許多地方,穆寒可以代勞,韓菀就乾脆叫他留下來,在側邊加了一張大案,一起理事。
一整個下午,直到暮色四合,簌簌雪花又下,越下越發,紛紛揚揚撒滿庭院。
韓菀擱下筆揉揉手腕,“好了,明天再用功吧。”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她起身笑著招呼穆寒,穆寒疑惑,她也不說,笑盈盈領著他繞到隔壁。
“我吩咐把這邊小院騰空了,把牆打通,重新布置出來。”
在商號,不好讓穆寒和她一個院子,這樣不利於穆寒立威。這小院原先是韓父的藏書樓,她吩咐往後挪了騰出來,往左是韓菀外書房,往右則連同管事們的值房。
這樣的話,穆寒既可以兼顧外書房守衛,也有自己的獨立值房,既顯韓菀器重,也避免了附庸之嫌。
她很是費了心思,方方麵麵都替他考慮到了。
“喜歡嗎?”
她翹唇微笑,側顏映著燈火,點漆般的瞳仁璀璨生輝,半晌,穆寒“嗯”了一聲。
“那就好!”
韓菀興致勃勃和他參觀了一遍,把明堂書房案牘室休息室都仔細看了看,收拾得挺好的,她很滿意。
“好了,我們回府吧。”
很冷啊,韓菀披衣的時候,小廝也給穆寒取鬥篷回來。一件猞猁皮大氅,皮毛厚實柔軟,玄黑暗紋緞麵,用料精致,針腳細密,韓菀剛使人做的。
天一下子寒了,發現穆寒沒披風,才知北上太急漏了,他身材高健旁人的也不合適。穆寒說不用,她沒理他,親自開庫房選了料子,吩咐針線房連夜趕工趕出來的。
厚厚的大氅披在身上,一下子阻隔了寒風,上等猞猁皮觸手柔軟細滑,人一下子暖烘烘的。
穆寒本來覺得自己不需要的,他耐寒,但穿上以後,他又覺得,穿著也是很好的。
馬蹄踢踏,護著雙轅輜車進了府,韓菀卻沒有讓他跟進去,“不是說歸府休假嗎,快去快去!”
絹燈燭光瑩瑩,她笑著揮手,“聽溫媼說,你娘得訊下午就過來了,正等著你,怕有什麼事呢。”
“去吧。”
……
穆寒的母親人叫布媼,舊時叫阿布,奴隸是沒有姓的,隨便取個字作名。
穆寒這姓還是韓父後來給取的,他被救於穆地,於是取穆字為姓。穆寒有了姓,他的母兄也跟著姓穆。
布媼生了十幾個孩子,最後僅留下兩個,穆寒兄弟在逃出來時瘸了腿,好在他手靈活學了木匠,母親母子都在府裡的木作坊當差。
作坊距離主宅很遠,奴隸出身的布媼膽小慎微,她這次過來找兒子,是確實有正事的。
穆寒站在階下,目送韓菀進了院,窈窕身影消失在正房大門後,他才轉身繞往竹舍去。
竹舍點了燈,布媼拘謹坐著,小幺兒給她端晚膳,慌得她跳起身連連擺手,小幺兒沒辦法隻好擱下離開了。
隻不過,她卻不是一個人來的。
穆寒繞過籬笆,遠遠就見母親身邊坐一個年輕姑娘,微微低頭有些羞赧說話,時不時抬頭環視屋子一圈。
穆寒眉心立即蹙起。
“阿寒回來了!”
布媼見了兒子很高興,站起快步迎上來,那個姑娘彈跳而起,飛快抬頭望他一眼,乍見他異常高大健分異域麵孔有些怯,但大約是有心理準備的,很快臉紅紅低下頭。
穆寒眼眸波瀾不興,臉色卻比之前略沉兩分,看著更沉肅,更讓人生怯。
“眉娘,你去庖廚給我提壺熱水來吧。”
布媼笑著將人支使開了,那姑娘又看了穆寒一眼,心裡還算滿意,微紅著臉走了。
穆寒立即側身避開。
“阿寒,這姑娘如何?眉娘爹陳匠是良民,她也是!”
布媼喜滋滋,主君意外逝世,本來她惶惶兒子受責的,誰知峰回路轉,穆寒被小主子器重甚至還在總號任了大主事!喜得布媼翻來覆去幾天睡不著覺。
她出身卑賤,大兒出息小兒安穩,有今日心滿意足,唯一惦記的,就是穆寒的親事。
穆寒都二十二,年紀不小了,如今深得主子重視又新任商號管事,連舊時不敢肖想的良民都有人願意了。
娶了眉娘,依著主子對穆寒的器重,以後孩子鐵定不是奴籍!
這是布媼能想到最好的將來了,“眉娘雖不算貌美,但她是良籍,手腳也勤快,最是……”
穆寒不吭聲,靜靜眺著窗外,朔風卷起絹燈,一圈圈暈光搖晃,這位置隱約能看見正房後窗透出的燭光。
他靜靜等布媼說完了。
她仰頭殷切,穆寒卻很平靜,他說:“我無成婚打算。”
“這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明天見啦寶寶們~愛你們!!(/≧▽≦)/
還要感謝下麵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噠,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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