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沒有。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韓菀一麵遣人去高垣君府問楊夫人,一麵讓馮信請教赴宴的黃勝心腹,這些人之前都打點過。
當夜,有消息傳回。
栗竺簽下盟書,待他得到欒嶺丹砂礦之後,礦脈五成歸於黃勝。
不是年利。
是直接把礦脈分出去一半,包括匠人,以及已有的礦井設備。
黃勝大喜過望,五成礦山直接壓過剩餘丹方,反正他也有了,手上這張他並不打算歸還。
龐大的礦山麵前,口頭承諾不堪一擊。
小楊氏剔了剔指甲,冷笑:“黃勝更重利,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否則不可能打動他。”
韓菀麵沉如水。
礦脈不是栗竺的,他能忍痛割讓一半,以求給予韓氏沉重一擊。
但韓菀不能,丹砂礦脈乃韓氏祖業,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割舍所有權的。
且就算她肯割舍,現在還能怎麼割?把礦脈八成都割給黃勝嗎?
那韓氏就徹徹底底成了一個笑話。
情況一下子陷入死局。
偌大的廳堂死寂,前頭鋪麵隱約的人聲喧鬨,後頭落針可聞。
“怎麼辦?”
韓渠大急,他守了礦山幾十年,對礦脈的感情不比韓菀少,焦灼之下,眼睛都紅了。
“為今之計,隻有孤注一擲。”
急怒過後,韓菀頭腦一片清醒,再無作為,丹砂礦就將如前世一樣,落入他人之手。
心念百轉,電光石活,她想起一個人。
“更衣,我們去南郊!”
……
韓菀換了一身便裝,從側門隱蔽而出,登上小車,穆寒神色肅然,緊隨其後。
如今境況,暫誰也沒心思去想其他。
一路疾行,抵達遠郊的魏府彆院。
在黃勝身上,已無計可施,韓菀索性另辟蹊徑,將剩下的一點希望放在嵇侯魏其身上。
嵇侯魏其為相二十載,黨羽遍朝野,短短時間,黃勝絕對沒法根除的。
魏其和黃勝是死敵,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萬般無奈,韓菀隻能賭一把。
小車抵達魏府彆院,魏其正自執黑白子,與自己下棋,聞得韓菀再訪,挑了挑眉。
“請。”
韓菀一身深紫色紮袖胡服,一夜未眠,未見疲色,步履依舊穩穩,麵上未現慌亂,見禮互相寒暄過後,她深深一揖:“小女今有難,唯望嵇侯不吝解救。”
魏其:“哦?”
韓菀將目前情況和韓氏困境說出,深深一揖:“若嵇侯能解救困局,韓菀感激不儘,若能供嵇侯驅使,韓菀當不留餘力!”
現在她隻能賭,魏其也處於困境,她不相信他沒有翻身的心,她賭他有需要援手的地方,而她或剛好有機會補上。
感覺前方視線注視著她,良久,魏其站了起來,哈哈笑道:“汝肖父,韓伯齊後繼有人啊!”
“好,老夫姑且一試!”
韓菀真賭贏了!
心一動,她站直,朗聲道:“謝嵇侯。”
“不必言謝。”
魏其看著她,視線又掠過她身後的穆寒羅平等衛,既以下定決心,他也不再囉嗦。
“七年前,先王崩逝,幼主登位,我王年僅十二,遂由龐太後攝政,……”
縉王漸漸長大,要大婚要親政,而龐太後是個很有權欲心的女人,她並不願意歸還權柄,而這就是縉國屢屢政變的根本原因。
魏其是先王留給幼主的輔政顧命,一直都是堅定有力的保王黨,而黃勝則是龐太後的得力乾將,他聯合龐氏,設下大局,魏其棋差一著,才致今時局麵。
隻不過,上述其實都是子虛烏有的誣陷。
詳情魏其就不細說了,他隻道:“黃勝此人,素來狡詐防備心重,而龐氏兄弟又素是不能容人的。”
有外敵,自然一致對外,一旦魏其倒下,雙反互相爭鬥是必然的。黃勝心胸狹隘又防備心重,怎可能不防備龐氏兄弟?
魏其有確切的信報,構陷他過程中與龐氏兄弟的通信,一應證據,黃勝都藏在自己書房下密室當中。
“就在他外書房的底下,機括則在院裡的假山上。”
一旦獲得這些證據,魏其和縉王將能立即反敗為勝,現一切都布置好了,隻欠東風。
“黃勝偶然之下,救了一個機括大師,密室正是此人給他建築的,相當隱蔽,機關重重,極其厲害。”
可惜的是,魏其近衛中的頂級高手,都在之前保護他脫身的大戰中死傷殆儘,而縉王的近身人,已又被龐太後殺了一批。
目前的難題是,他沒有能去竊取證據的好手。
此人身手得越高越好,一次不中,再無機會。
魏其一聽韓菀所求,立即就生了此念,他不能再等,繼續等下去,朝中勢力被龐黨誅儘,屆時就算得了證據也無用。
他也是果決之人,當機立斷,看向穆寒羅平,又看韓菀:“若你的人能順利將證據帶回,老夫保證欒嶺礦脈必屬韓氏,自此以後,再無爭議!”
“並且,我會上奏我王,當免欒邑所有商賦地賦十年,以彰汝之功勳!”
韓菀心念急轉,丹砂礦固然貴重,但縉王不可能奪過來自己經營,否則簡直貽笑七國,甚至作為丞相的魏其也不大可能,畢竟像黃勝般沒臉沒皮的還是很稀少的。
相較於縉國和君威,丹砂礦不值一提,毀約功臣,**根本,太不值當。
另外一個,眼前這魏其,其實韓菀有點點印象的。小時候她去書房坐在阿爹的膝上,看韓父寫信,她記性好,記得有過這位的。
韓父信中,不全是公事客套,也涉及一些私語的,他和魏其有些私交。
韓父為人,韓菀深知,可見魏其人品他也算認同的。
既如今應承,他基本就不會毀約。
韓菀心念急轉,當機立斷:“好!”
她抱拳:“請嵇侯敬候小女佳音!”
“好!”
漂亮,乾脆利落,巾幗不讓須眉,魏其撫掌:“老夫與汝父舊年有些交情,汝稱老夫伯父即可。”
魏其轉身:“且隨老夫來。”
……
韓菀從魏其手中取得相關的一切資料,悄悄折返城中,又傳訊高垣君府眼線,確定了能確定的地方,並無錯誤偏差。
事不宜遲,此事越快越好。
由於魏其提醒,人不是越多越好,商量過後,最後決定由身手最好,且最敏銳謹慎和最經驗老到的穆寒和羅平潛入,竊取證據。
韓菀和阿亞,率人在君府外接應。
商量妥當,牢記地圖和資料,穆寒和羅平迅速散去,各自準備。
他們很快回來了。
穆寒卸下冬衣,換一身貼身的夜行衣,腳踏薄靴,皮質護腕緊緊束著袖口。
韓菀看著他,忍不住低聲說:“你小心。”
魏其身邊其實也不乏身手不錯之人,但也沒把握前往,可見君府守衛之嚴,機括之厲害。
韓菀自是擔心的:“若真不能得手,你們以自身安全為要。”
對羅平和穆寒都說完,她視線在身側的穆寒頓了頓,移開,道:“我等你們回來。”
韓菀多一句不敢說,就怕擾亂他的心緒。
穆寒頓了頓,與羅平俯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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