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日頭泛白,自山巒上緩緩往西移,越過行宮的高牆黑瓦,落在剛換上一層新紗的朱紅色窗欞上。
北風呼嘯,吹不散炙白的陽光,陽光濾過厚厚的新紗,大片大片落在室內的羊絨地毯上,微塵飛舞,日頭氣息乾燥又暖和。
逶垂的帳縵被撩起又揚下,光斑中的微塵一陣紛飛,歡快地往寬榻方向湧了過去。
室內沒有燃炭火,感覺卻越來越燥熱,穆寒站起身,堅實的臂膀輕而易舉地抱起了她,將她放進了帳內,他背對著後牆,麵龐和身軀僵硬得像石頭。
韓菀摟著他的脖子,二人一同滾進帳中。
他堅實的手肘膝蓋撐著床榻,沒有壓疼她,兩人不得不隨著這力道滾進去,掀開柔軟的錦被,把二人交纏的肢體和身軀遮擋住。
兩人的唇齒一直沒分開過,小小的方寸之地,氣息混亂,溫度越攀越高。
穆寒唇沿著她的臉頰,吻到她的耳垂,兩人抱著一起,互相挨蹭著彼此,儘量發出曖昧的聲音。
但這還不夠。
為了成功扭轉郇王的印象,為了讓窺視的人確信兩人已發生非一般的親密關係如膠.似漆,兩人都得豁出去。
最起碼得把身上衣物都扔出去,並作出劇烈起伏之態。
韓菀伸手,扯開自己的腰帶,手覆上穆寒的胸腹,順著摸索向下,碰觸到他腰封的銅扣,“啪”一聲扳開。
兩人呼吸都很急促,雖是演戲,但他們是一對互相戀慕的年輕男女,怎可能無動於衷?氣息早已因熱吻混亂,反複的挨蹭摩挲血液熱得仿佛要沸騰一般。
毫無心理準備,兩人將要進行一場極親密的接觸,腰封一鬆,襟口散開,穆寒小麥色的結實胸膛,肌肉繃得緊緊鼓起,落在韓菀眼中,她心臟怦怦重跳,胸.脯也不禁跟著喘息起伏了起來。
茜紅係帶綴的邊緣,初雪一般的色澤,炫目潤膩,穆寒驀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韓菀卻睜大眼睛,借著穆寒遮擋往後牆看。內暗外亮,看得尚算清晰,她小心揣度監視者的位置。
隻可惜她這方麵的眼界遠及不上穆寒,睃視良久,隻能大致猜了幾個位置。
兩人把準備好衣物往帷帳外拋,儘量揚得遠一些,讓對方能夠看到,先是樣式簡單很樸素的黑布外衣,一直到一抹小小的茜紅色,全部落地。
陽光明媚,逶垂的厚紗帷帳內若隱若現,異常高大健碩的男子呼吸很重,正佯作劇烈起伏著。淺碧色的錦被因劇烈的動作滑到肩胛骨往下,他的肩背寬且厚,隱約看見一雙白皙柔膩的手,正抓在他的肩膀上。
那健碩寬厚的背部疤痕遍布,肌肉正隨著主人的劇烈動作一鼓一鼓的,顯得格外雄渾又有幾分猙獰。
地道,琉璃眼後。
李翳冷冷嗤笑一聲,難怪啊,難怪這羯奴如此死心塌地跟著那韓元娘。
原來如此!
他就說嘛,不過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新主人,羯奴那不顧一切生死緊隨的勁頭,上山下水幾度爆發驚人極限,那奮不顧身的架勢,嘖嘖,原來是這樣。
陳堂李翳對視一眼,兩人唇畔皆一抹輕蔑的笑。
那韓元娘好歹是文王嫡脈,身上流淌著天子血液,東陽君嫡長女,雖如今父喪差了些,但到底還是一家之主。這般高貴的血統,若逢機緣王後也不是當不得,如今竟然這般自甘下賤,讓一個羯奴騎上她的身,還想著與他雙宿雙棲?!
這二人眼光老辣,穆寒與韓菀擁抱親吻間的氛圍,是否真有男女感情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隻不過,他們也沒有輕易就肯下定結論。
這兩位都是非常謹慎多疑的人物,裡頭激戰正酣,陳堂李翳卻絲毫無挪動腳步的打算,反近前一步緊貼著琉璃眼,繼續一瞬不瞬監視著。
這可就苦了韓菀和穆寒。
穆寒自不肯讓旁人窺視到她,身軀本俯得很低,緊緊將她環在懷裡。且為了逼真不露餡,兩人並借不得什麼位,她儘量蜷縮著,可他動作間還是時不時碰觸到她,那種滾燙炙熱的陌生感覺,肢體的摩擦,觸感都是真的,昏天暗地,兩人氣息火熱混亂一片。
混亂間,韓菀摸到一塊薄墊,扯過來勉強墊上,這才好過了一些。
可未曾想,都到了這個幾乎能以假亂真的地步了,那窺視者還不肯走。
有那麼一刻,韓菀真相了,她猜測這窺視者可能是李翳,就是那個疑心病重得入了骨髓的老對頭。
是與不是,不知道,韓菀隻知道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久了可不行的。
心念幾轉,韓菀不得不把心一橫。
她微微睜開眼睛,摟著穆寒背部的手鬆開,繞到前麵,她頓了半晌,最後一咬牙,往下一探。
穆寒登時一顫,他悶哼一聲,險些撐不住直接栽了下去。
韓菀仰頭,吻住他唇。
汗流浹背,直到穆寒驀咬牙一閉眼睛。
午後陽光燦爛,一室明媚亮堂堂的,一股特殊的濃濃的腥臊氣息在不大的內間彌漫開來。
至此,陳堂李翳總算篤信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