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16163 字 9個月前

一路頂風冒雪,連隨行的三千護衛軍都用上在開路和推車上,這才堪堪在第九日趕到離邑。

這座西北最偏南的城甸,如今正淹沒在一片狂風暴雪當中,由於賑災物資的短缺,左徒楊於淳遣一半的軍士前來相迎。

有了這些熟手,行進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又趕了七八天的路,終於抵達災情和民亂最重的密邑。

楊於淳一直沒能回去,一開始是因郇王羈絆,後來天時變化西北情況每況愈下,他就真的無法分.身折返了。

楊於淳打馬迎出,將公羊夷一行接進城內,兩邊的人合二為一,忙碌著將大批的賑災物資入倉。

這座在災情下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城池很快騷動了起來,不少人探頭出來看,見得一車車的物資歡呼落淚。

這些災民,要麼臉色蠟黃,要麼雙頰凹陷,這還是有衣裳能穿著走出來的,這還是在城裡,公羊夷眉心不由得緊緊蹙了起來。

“情況怎麼樣?”

楊於淳搖了搖頭:“並不好,缺糧缺衣缺柴炭藥物,饑寒交迫,民亂頻發。”

暴雪,水倒不缺了,可沒柴炭,後者有錢都沒處買。他倒是征召民夫去砍伐,可惜仍極不足。許多渴久的人一見了雪,直接抓著往嘴裡塞,可挨餓許久的虛弱身體又怎耐得住?

病倒的,病死的,再加上因雪災爆發的各種大問題,西北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多了,楊於淳忙得焦頭爛額。

也幸好是他,不然這邊情況早控製不住了。

公羊夷長長歎了一口氣。

情況很差,當下也不廢話了,兩人匆匆交流了信息,而後稍稍商議怎麼分工合作後,馬上就散了。

現在賑災物資是重中之重,兩個分開後一人一邊,親自去現場監督指揮。

韓菀是跟著公羊夷的,也隨他一起去了。

等到所有物資分門彆類全部進倉後,已經入夜的,人仰馬翻。夜間風雪非常之大,賑災隻能明早再開始,公羊夷大致分配了一下任務,這才讓大家趕緊去休整一下,積蓄體力。

於是各自散去。

韓菀一回頭,楊於淳正立在廡廊下看著她。

絹燈被風吹得咕嚕嚕亂轉,他鬥篷上一層雪花,顯然站了有一會了。

“表兄!”她露出一個笑臉。

楊於淳點點頭,嚴肅的神色緩和下來,“表妹。”

“冷嗎?”

“很冷啊,比郇都冷多了。”

兩人說著話,沿著廡廊緩行,楊於淳親自帶韓菀回去她休息的院子,院子灑掃得很乾淨,熱水已備好妥了,炭盆也燒了旺旺的,因有他特地吩咐,一切俱已弄得十分妥帖。

兩人在明堂的矮榻坐下來。

楊於淳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坐下沉默半晌,他低聲道:“菀娘,愚兄有愧。”

郇都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班辛房淮的傳信終於暢通無阻。

短短兩三個月,郇都翻天覆地,他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父親背後竟還有一個郇王。

韓菀搖了搖頭:“這怎麼能怪你?”

這件事情,他不知比知道的好,也幸好他人在西北,否則的話,那真是為難他了。

郇王是君,楊於淳是臣,他還能怎麼辦?

楊於淳的這份情誼,韓菀十分珍惜,她溫聲勸慰:“如今已無事了,表兄勿要牽掛。”

她想起太子丹,心裡暗暗道了歉,但沒辦法,兩人處境不同,她身後的人和事都太多,由不得她萬分謹慎去作出選擇。

“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嗎?韓氏也好好的。”

楊於淳久久沉默,最後長歎一聲,如今事情已結束了,他也沒法說什麼,隻能這樣了。

慶幸最後還好。

“表妹與韓氏無恙便好。”

因涉及太多的敏感,兩人並沒有在這個話題多停留,說過之後,便聊起其他。

韓菀說:“西北這邊情況真的很糟啊。”

除了饑荒雪災,還有民亂,她這一路上遇過多股流匪,這膽大包天的居然還敢襲擊朝廷的賑災車隊,窺一斑而見全豹,可想而知西北情況有多糟糕。

“亂匪實在太多了,能不能招安啊?”

若不儘快解決,恐怕後續的賑災難度也夠大的。

“不能。”

說到這裡,楊於淳眉心不禁蹙起。

這些流匪,原先都是災民,許多都是因走投無路才落草為寇的,他何嘗不想招安?一給災匪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二來可迅速消弭一大半的匪患,剩餘少許,可迅速平定。

於公於私,楊於淳都在極力爭取。

可問題是,這與郇國國策和律法相違背。

郇國律法太嚴苛,難以招安,楊於淳幾度上書,皆被駁回。

郇王自然知曉這是最好最快的解決辦法,可這和郇國百年來的強法束民方針相違背。

需知,郇律,凡反者,鄉鄰連坐,車裂及九族。哪怕從輕發落不連坐,也斷無寬恕本人的道理。

前者怎可與後者相比擬?

既是亂匪,就斷沒有被赦免的可能,郇王再撥一萬精兵,駁回上書並命楊於淳全力平亂。

這一萬精兵,早公羊夷半個月出發,早已抵達密邑了。隻是冰天雪地,又知曉全無僥幸可能,這匪也不是那麼好剿的就是了。

楊於淳既要平亂,又得賑災,這回再見他瘦了很多,俊美的輪廓比以往立體,人更威嚴肅穆了不少,此刻緊緊蹙著眉,眉心有了一道淺淺的折痕。

韓菀聞言,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無可奈何。

郇國就是因這國策與她父女選擇相悖逆的,這她乾涉不了,也無法多說。

沉默一陣,她說起其他。

說了有約莫小半時辰。

二人簡單聚過之後,夜色已深,韓菀一路車馬勞頓,楊於淳沒有耽誤她休息,叮囑幾句後,又分了一隊護衛給她,隨後就站起身。

“表妹早些休息。”

接下來會很忙很辛苦。

韓菀點頭,也勸他:“公事再忙,表兄也要多注意勞逸結合才是。”

她看了他一眼,他瘦了也黑了,可見這兩三月是真又疲又吃苦。

楊於淳不禁笑了笑:“表妹放心,我記住了。”

微笑柔化了他比以前冷肅不少的五官,連眉心的淺褶都淡了許多。

二人相視一笑,韓菀親自送他,送出了廡廊,楊於淳就製止了她。

她便立在廡廊下目送,楊於淳沒入漫天風雪,隻背影卻依舊頎長筆挺,如同擎天支柱般撐著西北災區。

來前了解得越多,就越知道西北現今這局麵有多來之不易。難怪他和郇王理念有差,郇王卻一直極看重楊於淳,倚重視之為股肱,就連對韓氏下手,也先將他支出郇都,以免楊於淳難做。

她一直都很欽佩他的,他也很值得她欽佩。

……

站了好一會,直到楊於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的風雪中,韓菀才跺跺腳,趕緊轉頭回去。

“我們快進屋。”

很冷啊。

穆寒一直跟在她的身後,高大的身軀替她遮擋住大半灌入廊下的風雪,但這夜半氣溫真的很低,剛才出來沒蒙麵巾,她臉都凍得有點受不住了。

站在門簾處搓臉搓了好一會兒,才敢繼續往裡走,韓菀瞄了穆寒一眼,轉身進了內室。

屋裡就他們兩人,這次出來沒帶仆婦,日常的整理都歸了穆寒,阿亞帶人把熱水提到外屋,就很識趣退了出去。

穆寒趕緊提水,把藥水兌好倒進銅盆裡捧進去,給韓菀泡腳。

這一路真的很不容易,災情十萬火急,沿途都沒有住過驛舍,每天原地紮帳休息都是為了給民夫和軍士恢複體力用的,韓菀一直就睡在小車上。

說冷,那是真冷,雖禦寒措施做得極好,但長凍瘡的人亦然還是不少。

韓菀就是其中一個,手還好,她整天注意搓手活動,可腳整天踩著冷硬靴子,還時不時得下車走在雪地上,她又不似穆寒等人般糙生粗養,好幾個腳趾頭長了凍瘡。

路上條件簡陋,一直都沒見好,每每從室外入內,總又癢又疼得不行。

韓菀蹬掉靴子坐在床沿,已經在蹭了。

穆寒忙道:“你先泡泡,稍候再用過藥就不癢了。”

他心裡急,趕緊放下銅盆,幫著韓菀把厚絨襪子脫掉,那雙白生生纖長的腳丫子,圓滾滾的腳趾頭好幾個紅紅的又腫,看得他心疼極了。

腳丫子往滾燙的藥水裡一泡,癢疼總算止住了,韓菀長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舒服了。

這人一舒服了吧,就有心思去想其他了,韓菀瞄了瞄正低頭給她絞熱帕子擦臉的穆寒。

這一路上條件實在太糟糕,加上外人也多,她都不好做什麼呢。

韓菀眨眨眼睛。

她依舊是一臉有點萎靡不振的樣子,懨懨的,接過穆寒遞來的巾帕擦了手臉。至於澡就先不洗,太晚了,明早再洗。

待泡足時間,穆寒取出藥膏,韓菀把腳丫子伸到他的大腿上,他低頭給細細給抹上藥膏。

室內炭火很足,兩人都脫去了厚重衣物,韓菀靠的近,淡淡的桃花氣息,擱在他大腿上的這雙腳丫子,腳踝幼細,足部纖長,弧度優美,被熱水泡過後肌膚透著緋粉顏色澤,白得炫目。

粗糙的手掌碰觸著細嫩的玉足,一大一小,一深一白,視覺對比極大,那觸感也極強烈。

她懨懨歪著他肩膀趴著她扯圍巾時力道大了點,露出一截雪白.精致的鎖骨。

那炭盆炭火仿佛更旺了,小小的內房比剛才還是暖熱了幾分。

穆寒眼觀鼻鼻觀心,仔細給她搽好藥,一刻不敢停留,趕緊把她腳丫子移到床榻上,他輕輕起身:“主子,你該歇息了。”

他這麼一動,韓菀就不得不自己坐直了。穆寒給她鋪上好床,正要告退,回去一看,卻見他的小主子抿著唇有些委屈看著他,那雙眼睛還有些紅紅的。

穆寒一下子就慌了,“您,這是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的啊!

他一急,直接一俯身半跪在榻前,想握住她的手,但碰到時一頓,又該為握住她的腕子。

腕子有袖子墊著,手沒有。

韓菀留意到了,還生出幾分真委屈來,憋了憋眼眶一熱,還真給她醞釀出幾分淚意。

她瞅了被握住的腕子半晌,“你都不肯握我的手了。”

她直接撲進穆寒懷裡,用十分委屈的語氣控訴:“這陣子你都不肯和我在一起了!不握我的手,也不肯抱我,我昨兒想親親你,你也不肯!”

“你看看你,你就是想著走!”

韓菀懨懨的不怎麼精神,又十分委屈,抱著他的脖子,硬是擠出了兩滴眼淚,蹭在他的脖子上。

穆寒可心疼壞了,心慌又愧,趕緊解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拙嘴笨舌,翻來覆去就會這兩句,穆寒忙箍緊懷裡的人,用行動證明,低聲說:“不是的菀兒,我怎麼會?你信我!”

“真的嗎?”

今天韓菀十分好哄,聞言就不哭了,仰起泛紅一雙眼睛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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