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等人麵麵相覷,“主子?”
韓菀垂了垂眸,抬起:“跟上去。”
……
跟著馮勇左拐右拐,一躍跳起進了一戶不起眼的民居。
月光微微,不大的庭院內,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青年立在院中。
皮膚白皙,眉目俊朗,正是楊於淳。
聽見動靜,楊於淳回頭。
“表兄?”
韓菀輕喚一聲。
楊於淳點點頭,現也顧不上多說了,“你們去準備一下,天亮後我送你們出城。”
……
搜查了一天一夜,毫無進展,這讓李翳有些戾躁。
這時,底下人來稟,楊左徒出城返都。
楊於淳奉命鎮守郇都,若非籌集的這批糧草數額大太重要,他也不會親自押解。
如今糧草到位,他回郇都,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這個楊於淳,可是曾一而再再而三襄助過韓菀的人。
李翳眯起眼睛。
他霍地站起,直接下了城樓。
楊於淳輜車停在拒馬前,身後是百餘親衛和護軍。
他被攔下,令牌驗過守城兵還不放行,這讓他很是不悅,撩起車簾,正好見李翳下到城根。
楊於淳皺眉:“李校尉此是何意?”
李翳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隨意拱手,淡淡道:“左徒大人見諒,王命在身,李某不敢懈怠。”
那雙鷹隼般的雙目厲色陡現,掃向楊於淳輜車,還有身後這百餘名近衛護軍。
他冷冷一笑,這楊於淳文武雙全,“我記得,左徒大人來時,可不是坐車的。”
楊於淳一愣,隨即大怒,“李翳!!”
馮勇怒喝:“左徒大人案牘勞形又連日趕路,不慎染了風寒,醫士叮囑,不可受寒不可見風!!”
楊於淳的臉色確實比平時蒼白,可李翳不為所動,“李某職責所在,也是為了大人好。”
“左徒大人,請!”
他篤定看著輜車,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於淳臉一下子冰冷下來,輕咳兩聲,冷冷看著李翳。
李翳毫不畏懼。
雖他官階遠不及楊於淳,可他是郇王心腹。
氣氛劍拔弩張,兩人對峙許久,李翳幾乎百分百肯定,這輜車或親衛隊必有貓膩,他泛起一抹冷戾的笑:“若左徒大人再不動,就莫怪卑職無禮了!”
楊於淳怒極反笑,“好,好一個李校尉!”
他端坐了片刻,最後被迫慢慢站起身,下車,馮勇趕緊去扶,給他披上披風。
李翳勾唇,一揮手。
左右立即衝了上去,車簾一撩起,李翳直接躍上了車。
但出乎預料的,車內空空如也。
把輜車裡外上下都檢查了一遍,這就是一輛很普通輜車,沒有夾層。
李翳眉心一皺。
他立即看後麵的近衛護軍,“打水來,仔細檢查!”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每個人都洗了臉檢查了性彆,答案是完全沒有問題。
楊於淳並未夾帶任何人。
李翳麵沉如水,身後楊於淳冷冷道:“李校尉可要再檢查一遍?”
事實勝於雄辯,李翳不得不僵硬:“王命所在,請大人見諒。”
楊於淳冷哼一聲,不語,拂袖登車,“走。”
左右低聲:“大人?”
片刻,李翳:“開門。”
拒馬搬開,門栓推下來,巨大的城門緩緩拉開。
楊於淳冷冷下令,馬蹄嘚嘚,車隊離城而去。
李翳目送車隊出了城門,眉心皺得很緊。
和楊於淳的梁子結下了,但他不是很在意,楊於淳在有權柄也管不著他。
但他心裡總隱隱有種不該如此的異樣直覺。
可搜也搜過了,他親自盯著的,楊於淳這車隊確實沒問題。
他皺著眉頭看了片刻,收回視線:“關門。”
李翳回頭望了城中一眼:“給我繼續搜!”
務必要把人給他搜出來!!
……
但其實,韓菀已經出城了。
天未亮的時候,楊於淳就悄悄使人把她送了出城。
彆忘了,李翳麾下其中有八千軍士,是他從郇都帶過來的。
楊於淳高位多年,在朝中軍中的經營比李翳想象中的要深。
韓菀等人換了一身郇兵布甲,目前正執矛在北郊一帶巡邏,楊於淳車隊經過,一個轉彎人就交換過來了。
楊於淳一直把韓菀送出戒嚴範圍,才分道揚鑣。
秋風颯颯的原野,二人相對而立,韓菀低聲說:“謝謝你。”
楊於淳搖頭:“謝什麼?”
一切已成定局了,放走韓菀並不能改變什麼,楊於淳終還是允許自己徇私一回。
他對韓菀有愧。
當初提議將韓伯齊棺槨搜出挫骨揚灰的,正是楊膺。
他此舉,隻當為父償罪了。
故韓菀的道謝,他不敢承受。
韓菀沉默片刻,她知道楊於淳言下之意,不過,她從來沒有因為楊膺怪過楊於淳。
“他是他,你是你。”
仲秋風寒,韓菀攏了攏披風,看著他輕聲說:“表兄,郇王嚴苛,現今局勢至此,表兄可考慮過其他?”
楊於淳和郇王觀念不合,郇王沒帶他上前線,而是被放在後方穩定郇都和籌措糧草。
現今文與武界限其實不是那麼分明的,丞相統兵也有的是,隻要有能力。
楊於淳明明能文能武,當初西北剿匪,他就非常優秀。
韓菀很惋惜,郇國,成就了他也桎梏了他,從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她不免勸他:“表兄,決戰之後,郇國隻怕大勢已去,你,你不如歸降?”
太子丹和信王一直都很欣賞楊於淳的,想必會欣然接納。
信國更適合楊於淳,那裡才是他的展現誌向的最佳地方。
楊於淳笑了笑:“謝表妹好意了。”
這笑容,有惆悵,也十分堅定。
他舉目望著原野儘頭,輕輕搖頭:“隻是不了。”
他輕聲說:“我是郇人。”
他和韓菀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郇國人。
楊膺楊夫人或許有許多許多的不好,但卻是他生身父母,生他養他,慈心撫育,精心教導。
楊膺楊夫人或許對不起很多人,卻對得起他。
還有郇王,或許君臣觀念不合,但郇王賞析他,信重他,視他為臂膀,十分之愛護。
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並不能因為個人的理念不合,或許對方治國過於嚴苛,就能一筆抹殺。
他並不能拋棄父母和君王,郇國是他的根,這裡生了他養了他,還有他守護多年的郇國黎民。
他願與郇國共存亡。
死有輕於鴻毛,也有重於泰山,他不過綿薄之軀,惟願守衛身後的國土和國民直至最後一刻。
楊於淳長長吐了一口氣,神色很平靜,側頭看韓菀,風吹起她兜帽邊緣要跌落下去,他伸手,輕輕給她拉回來。
“好了,時候不早了。”
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楊於淳輕聲說:“我讓人送你出關。”
作者有話要說:誒,楊於淳可惜了。明天決戰哈!!
哈哈愛你們!!明天見啦~~(づ ̄3 ̄)づ
最後還要感謝“溫酒酒酒”扔的地雷噠,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