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大宿舍區樓下。
一排白玉蘭如今花期已過,變成一棵棵風貌蔥鬱的小樹,在春末夏初的微風裡拂枝搖曳。突然,其中一棵樹下的石子平白滾動,緊接著便從它底下的泥土裡冒出個小狐狸腦袋。
先是腦袋,然後兩個前爪,在艱難地扒拉了十幾下土後,終於將身體和尾巴從洞裡麵帶出來。身上棕紅色的毛已經臟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灰撲撲一片。
重見天日,胡靈予就一個心情——鬼知道我剛才都經曆了什麼。
“地下鐵”不光錯綜複雜,還寬窄不一,那幫打洞的同學到底是怎麼做到自己的路和彆人的路各種交織依然不暈頭轉向的?他好幾次險些被卡在地底下,最後真是用毅力才拚出來。
路祈是和他多大仇多大怨才支了這麼損的一招!
是的,剛才在黑暗地下暈頭轉向各種迷路的時候,胡靈予就想明白了。傅西昂剛把他摁住,路祈就把球打飛出場外,不僅正好砸在他倆身邊,還歪打正著給他送來一個逃生洞口?天底下沒那麼巧的事。
路祈就是衝著給他解圍來的。
胡靈予很不情願得出這個結論,心情極其複雜。
顧不上想太多,趁四下無人,小狐狸呲溜鑽進宿舍樓。為避開電梯監控,一路從逃生樓梯爬上四樓,溜著牆邊直奔犬科班某宿舍,待到宿舍門前,立刻拿身體有節奏地撞門,發出不輕不重的“咚-咚咚”。
很快,一個有些消瘦的男同學把門打開。
胡靈予蹭地溜進去。
男生臉色蒼白,眼下發青,一副長期熬夜睡眠不足的樣子。關上門,他看一眼地上的赤狐,像在辨彆對方身份,幾秒後識彆成功,便轉身走向書桌,全程安靜恍若遊魂。
書桌抽屜拉開,一排鑰匙。
此人叫陳祝佳,胡靈予的同班同學,也是全班公認的死宅,祝佳,住家,人如其名,隻要不是上課時間,這位同學就必然蜷在宿舍進行打遊戲、上網、看等一切不需要挪窩的活動——藏狐的科屬,樹懶的靈魂。
鑒於陳同學的此項“特長”,班裡不少男生都把自己宿舍鑰匙備份一份在他處,以防獸化狀態溜回來的時候開不了門。
什麼?校規禁止一年級獸化?
但禁止不了這些初生牛犢們蠢蠢欲動的心啊,陳祝佳隔三差五就要幫忙開門,流程早熟練了,現在情況都懶得問,已進化成莫得感情的“宿管哥”。
胡靈予跟著拿到鑰匙的陳祝佳往外走,忽然聽見後者放在床上的手機裡傳出一聲驚歎——
“漂亮!路祈這一球絕了!”
陳祝佳已經出了門,胡靈予愣幾秒,趕緊跟上,等回到自己宿舍恢複人形套好衣服,又來到陳祝佳宿舍,直接推開門,問:“你剛才看什麼呢?什麼球?”
陳祝佳已經恢複了躺在床上的樹懶狀態,沒料到胡靈予會折回來,懶洋洋撐起身看向門口:“啊?”
“手機。”胡靈予示意。
“哦,”陳祝佳把手機屏亮給胡靈予,“3班那個傅西昂跟人打飛跳球呢。”
飛跳球?
胡靈予上前兩步拿過手機,屏幕裡正在實時直播飛跳球場的畫麵,用的是“好好學習”裡的直播程序,但直播者匿了自己的學號和姓名。
陳祝佳:“也不知道哪個缺德偷偷搞的,估計是一開始看他被血虐,想記錄下這美好時光吧。”
傅西昂在全年級的口碑實在談不上好,人一囂張,就容易被搞。
“不過他打得其實還行,”陳祝佳還是說句公道話,“就是身邊那幾個技術太渣了,慘不忍睹。”
胡靈予下意識摸口袋,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機和衣服都還都留在樹上呢,索性湊到陳祝佳身邊,不見外地說:“咱倆一起看。”
陳祝佳皺眉,往旁邊閃了閃,不太喜歡跟人肢體接觸:“你沒手機?”
胡靈予定定看著他,可憐巴巴:“找不著了。”
陳祝佳:“……你看吧,我玩遊戲。”
和直播畫麵裡冷清的看台不同,直播間裡刷屏極其快,直播者沒敢出聲,但周圍人的聲音全收進來了,從他們的狀態就能得知球場形勢,更彆說還有圍觀直播的同學們在火熱聊天。
21班[匿名]:誰能告訴我為啥要打這場球?傅香香那邊明顯就不會玩啊。
16班[匿名]:人菜癮大。
8班[匿名]:好像就沒看過他玩飛跳球吧。
1班[匿名]:其實傅西昂打得還行,那四個太菜了。
14班[匿名]:你是沒看著開局,簡直了,我還以為傅西昂1對5呢。現在那四個好歹能順順當當滿場跑跳了。
5班[匿名]:艸,適應真快,3班這幫玩意身體素質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