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予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這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
他跟蹤了路祈那麼久都沒見過白兔,後來又天天和路祈一同訓練,也從未發現路祈的社交圈有這麼一個人。還是說, 這層關係對於路祈來講是不宜暴露的,所以他一直刻意隱瞞著?
夏夜太悶熱,胡靈予胸口壓得慌。
找到路祈藏在笑臉偽裝後的黑暗,不是值得開一瓶凶狼慶祝的重大偵查突破嗎,為什麼他隻覺得難受。
假山陰影裡,說完話的兩人分道揚鑣。
李倦先走出來, 防曬服的帽兜將他整張臉罩住, 白兔雙手插袋, 慢悠悠踱步, 消失在研究生宿舍區方向。
他走後很久, 路祈都沒有動。胡靈予看不清人, 隻依稀辨認出一個修長輪廓,倚著假山石壁,靜靜待在黑暗裡。
終於, 梅花鹿沉沉呼出一口氣, 從陰影中走出來。
月光映在他臉上, 平時帶笑的眼睛裡, 隻有一片漠然果決。
讓胡靈予想起了那個喧囂黃昏,沾染著燃香味道的路祈。
遠處傳來狼嚎,隱約還有o嘈雜,那是灌木叢夜宿在外的小型科屬被驚醒。
路祈拿手機看了看時間, 轉身往本科生宿舍方向。
胡靈予在心裡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暴露, 繼續暗中觀察,然後下一秒雙腳就踏著青草和不知名小花邁出去了。
一步一個腳印, 踩得草叢沙沙響。
路祈循聲而望,就見胡靈予提著兩袋東西從杏樹後走出來,神情和腳步一樣沉重。
幾抹意味不明的情緒在路祈眼中交替:“你怎麼在這兒?”
“我跟著他來的,”胡靈予說,“李倦。”
路祈臉色微變:“你認識李倦?”
“今天剛認識,”胡靈予深深盯著梅花鹿,每個字都像一次敲打,試探,“在覺醒場外麵,他很刻意地接近我。”
“剛認識”三個字一出,路祈眉宇間明顯放鬆:“他和你說什麼了嗎?”
“你覺得他會和我說什麼?”胡靈予反問。
路祈笑,又恢複了平時欠揍的模樣:“猜對了有沒有獎?”
胡靈予不為所動,隻沉默地望著他。
路祈聳肩,收斂玩笑:“我猜,他和你說他們項目組最近在做一個弱勢科屬的什麼潛能開發研究,想找幾個在體測中表現好的弱勢科屬,當觀察樣本。”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胡靈予心中詫異。李倦根本沒講這些,可路祈的態度分明很篤定。
而且……弱勢科屬,潛能開發,雖然這是現階段科學界的一個主流研究方向,然而一沾上李倦,總讓他忍不住往“涅”上想。
“你怎麼知道?”他順勢往下問。
路祈攤手:“因為那家夥剛才跟我說的也是這些。”
“剛才?”胡靈予怔了怔。
“對啊,”路祈無奈笑了下,“他對我也是同款‘偶遇’,然後我就被拉到這裡聽了半天學術報告。”
胡靈予飛快聯係上下文:“所以,你也是今天才認識他?”
“不然呢,”路祈歎口氣,“你在樹後偵查這麼久,該聽的該看的都差不多了,我和他像是感情深厚?”
胡靈予直覺就想說久什麼久,我一到你倆都嘮完了,光聽個結束語。可下一秒忽然覺得不對勁,警惕蹙眉:“你怎麼知道我到了多長時間?路祈,你套我話。”
被識破的梅花鹿,立刻彎下眼睛賣乖:“我錯了。總之不管你是從頭聽到尾,還是半路才抵達,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要不信,可以去問……”頓了一下,又笑眯眯兜回來,“咱們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能不能給我一點信任?”
“乾嗎不讓我問李倦?”他說半截話,胡靈予就非要挑明。
路祈沒轍,隻得道:“你都說他‘刻意’了,一聽就沒留什麼好印象,既然氣場不和,就沒必要牽扯了。”
胡靈予翻白眼:“你管得也太寬了,再說……”
“等一下,”路祈忽然想起什麼,語氣瞬間認真,“你沒答應配合他當什麼觀察樣本吧?”
胡靈予眼神心虛地閃了一下,他和李倦的所有交流概括起來就四句話――撞到你。對不起。你怕我?再見。
路祈微微歪頭,似有打量。
“你答應了?”胡靈予迅速出聲,以問代答。
路祈又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我還在考慮。”
“彆考慮了,”胡靈予果斷道,“拒絕他。”
路祈也才跟李倦認識,沒有比這更好的時間點了。先前種種預設立場的腦補都成了浮雲,安心之餘,胡靈予也終於有了重生的使命感。
此時此刻,此月此人。
回到關鍵節點,改變命運抉擇。
“我再想想。”梅花鹿沒拒白兔,婉拒了赤狐。
胡靈予著急,聲音略微提高:“還想什麼啊,你都讓我不要跟他有牽扯了,你自己反倒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