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祈被逗樂了:“哪來的羊和虎。他是兔,我是鹿,食物鏈上同一層。”
“你是真傻還是跟我裝傻,”胡靈予說,“他下午刻意接近我,晚上刻意接近你,還不可疑嗎?他要是正經搞研究,缺誌願者,完全可以像醫學院其他項目組一樣,發公開招募,為什麼要鬼鬼祟祟?”
路祈若有所思:“這就是你跟蹤他的原因?”
胡靈予險些點頭,最後一刻才控製住,裝沒聽懂地眨眨眼:“什麼?”
“你不是說你聞著氣味過來的嗎,”路祈好整以暇道,“李倦的。”
胡靈予似有所悟,沉默下來。
“你一開始的重點就是李倦,隻是沒想到我也在,對嗎?”路祈上前一步,低頭,近到可以看清胡靈予眼中的自己,“為什麼要特意跟蹤一個第一印象完全不好,你壓根不想打交道的人?就因為你覺得他不像好人?”
胡靈予沒有後退,任由路祈溫熱的呼吸,徐徐鋪灑。
“怎麼不說話了?”路祈神情淺淡,“好奇,在意,正義感使然,提前進入偵查學模式,能用的理由很多啊。”
胡靈予嘴唇翕動,卻最終說不出那句底氣不足的,我不想騙你。
一顆熟透的杏子從樹上落下來,靜謐夜裡,像誰輕輕打了個響指。
“行了,再扯下去天都亮了,”路祈好笑地攬過胡靈予肩膀,又變回團結友愛的路同學,“回宿舍。”
胡靈予卻掙脫開,反手抓住對方小臂,用力一握:“是朋友,你就信我一次,彆跟李倦來往。”
害怕來得突然又凶猛。
前世路祈對抗成績第一。
這一世簽運壞得一塌糊塗,遇上的大半對手都比前世難纏,路祈還是第一。
蝴蝶的翅膀到梅花鹿這裡好像失效了。
或者說,任你如何扇動,有些人總能憑借堅定意誌和卓越實力,將偏離的命運拉回正軌。
好的拉回來了,壞的也要嗎?
路祈低頭看著小狐狸的手,良久,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緒。
胡靈予等得心焦,手上力道加大:“期末考試,我劃的範圍那麼準,你難道還不相信我的直覺?李倦這個人真的很有問題。”
路祈終於出聲,問的卻是:“你是憑直覺劃的範圍嗎?”
胡靈予卡殼。
“讓我信你,前提至少是你值得信任吧。”梅花鹿緩緩抬眼。
胡靈予:“……你想說什麼?”
路祈:“自己悟。”
胡靈予:“悟不到。”
路祈:“那就算了。”
“路祈!”
夜晚容易衝動。
“好,那你解釋一下,”路祈說,“為什麼在我們還不認識的時候,你就開始跟蹤我?為什麼我被熊科班圍堵的時候,你寧願翹課也要跑過來替我解困?劃考試範圍我還可以當你在出題組有人,前麵這兩個,除了你暗戀我和未卜先知,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你知道……我跟蹤你?”胡靈予有點懵。
路祈:“你的偽裝技術實在差。”
“所以你是故意的?”胡靈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鎮定,“故意讓我跟蹤,故意反過來接近我,明知道我頻頻去飛跳球場,偏要等傅西昂堵我的時候再假裝把球打飛,閃亮登場,然後又鼓勵我考偵查係,在我和大黃訓練的時候主動請纓……你不累嗎?”
“有點,”路祈不笑了,眼眉淡漠,“因為你控訴的這些行徑,聽起來好像都是我在付出。”
胡靈予難堪,卻仍逞強道:“我幫你從熊科班脫困不是?”
“是。”路祈客觀道,“熊科班的事情是,劃考試範圍的事情也是。所以我們兩個都在為彼此付出的人,為什麼要吵呢?”
“因為你說我不值得信任。”胡靈予記仇。
路祈搖頭:“因為你說‘是朋友,就信我一次’。”
悶熱夏夜裡起了一點風,吹動草尖。
“彼此藏了太多秘密的人是做不成朋友的。”路祈元氣微笑,“但可以做搭檔,明天越野一起努力吧。”
胡靈予很羨慕梅花鹿的情緒控製。
他就做不到。
長時間拎著袋子的雙手已經被勒得發疼,胡靈予將其中一袋重重丟到地上,提著僅剩的另外一個,沉默轉身離開。
袋子落地就破了,一堆鹿科、鳥科的功能飲料向四麵八方骨碌碌滾,還有各種口味的能量棒。
路祈怔怔看了好半晌,才彎腰將飲料一瓶一瓶撿起,到能量棒的時候先前撿的飲料又嘰裡咕嚕往下掉,最後隻好把衣服脫下來,兜著這些滿滿抱在懷裡,走回宿舍。
月光下,梅花鹿小心翼翼像捧著什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