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之下, 仰望隻能看到半山腰,再往上皆被沙塵吞沒,陷入一片混沌灰蒙。
路祈:“攀得上去嗎?”
胡靈予:“這話是不是應該在你把我拖到這裡之前問?”
路祈:“拖?明明是你跟著我。”
胡靈予:“……”
“不開玩笑了, ”路祈正色起來,“以三個打卡點的情況來看,我們現在的打卡進度應該不慢,但如果想爭取更好成績,就不能放過每一個擴大得這麼委婉了,還更好成績, ”胡靈予斜一眼假謙虛的梅花鹿, “你就是想第一。”
路祈看他:“你不想?”
想。
但每次這種念頭一冒出來, 胡靈予總會先自己否了, 好像內置了心理安全機製, 隻要難度過大, 就會觸發,然後一遍遍腦內循環“彆異想天開了”、“定點實際目標”。
這是很多非強勢科屬的普遍心理,所以路祈這樣敢想、敢做、還能做到的, 格外耀眼。
“試試看吧, 攀到哪兒算哪兒, ”路祈拍拍山壁, “後麵肯定沒力氣,到時候再找機會進山路。”
岩壁隻有設置安全網的這一帶垂直陡峭,其他方向有更緩的坡,中途改路可行, 但改路之後就沒法再擴大時間是安慰自己, 結果發現對方一臉認真。
“你也爬不到山頂?”
“你當我鐵打的,”路祈無奈, “隨著體力消耗,攀岩的速度越來越慢,一旦慢到還不如從山路跑,就要及時換線路。”
胡靈予仰望山體,陡峭的地方光禿一些,坡度緩和則覆蓋植被,但並不是規律的,曲折凹凸,雜亂交錯。
“如果咱們交替著來呢?”他忽然道。
路祈抬一下眉:“交替?”
胡靈予:“對。垂直攀一段,跑一段山路讓身體尤其是手臂緩緩,再垂直攀,是不是可以讓體能更持久?”
路祈:“也能讓有效攀岩距離最大化。”
胡靈予:“嘿嘿。”
路祈:“樂什麼?”
胡靈予:“我也有指導你的一天。”
路祈:“不用謙虛,你已經修煉成精了。”
胡靈予:“格局小了吧,我們狐科追求的從來不是成精,是成仙兒。”
路祈:“行,大仙兒。”
林區。
人工暴雨總算停了,喻老師看看時間,下午六點。截至目前,還沒有同學完成全部越野。
正在通訊的另一端,傳來衛橋老師的聲音:“雨停了?”
“耳朵還挺靈,”喻老師摘掉發帶,讓腦子放鬆放鬆,“再不停,恐怕到半夜都考不完。”
“唉,”衛橋輕聲歎息,“我就說,你和王老師也太嚴格了。”
喻老師翻個白眼,心說你低調摸魚也就算了,還好意思嫌彆人工作認真?但麵上一派同事客氣:“哎,我們也不想,沒辦法,馮主任三令五申,這次是到馮主任,今天好像很忙,說是會來巡查打卡點,我到現在也沒見著。”
“我們也沒見著。”
“難道事情是真的?”
喻老師愣住:“什麼事兒?”
“我也是聽彆人說啊,”衛橋神秘兮兮放輕聲音,“有人混進來了,偽裝成老師,隨機攔截甚至襲擊學生。”
“社會獸化者?有學生受傷?這麼大事怎麼沒動靜?”喻老師著急三連問。
王老師睜開眼睛,睫毛還沾著雨珠,晶瑩剔透。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衛橋說,“不過沒學生受傷,可能主任那邊已經擺平了吧。”
“擺平?這種事不是應該上報……”喻老師話沒說完,就被人蹬了一腳。
莫名其妙回頭。
王老師懶得理他,直接開口拿過通訊主導權:“衛老師,你剛說那兩個學生已經回山穀了?”
“哦,”關於梅花鹿和赤狐的話題,是衛老師的開場白,沒想到聊這麼久,又被扯了回去,“據巡考的金老師說,兩人已經接近山頂了。”
“這麼快?”
“爬一段跑一段,勞逸結合。”
幾秒尷尬的空白。
“看來王老師沒什麼想和我聊的了,”衛橋行雲流水給自己砌台階,“那就這樣?”
“回見。”
通訊結束,喻老師立刻問:“你踢我乾嗎?”
王老師閉嘴睡美人,張嘴更**:“你腦子是不是讓鬆緊帶勒懵了,聽不出來衛橋忽悠你呢?”
喻老師:“什麼意思?有人混進來是他編的?”
“行吧,你是真傻,”王老師無奈,“無風不起浪,事兒呢八成有,但我估計他就是聽個風兒,所以給你遞話,就你那腦子,但凡知道點什麼,都得被他套了去。”
“可我啥也不知道啊。”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了,改成煽風點火,我要不踹你,你現在已經上報了。”
“那不能,”喻老師還是有分寸的,“我怎麼也得先問問主任,到底什麼情況。”
王老師:“衛橋怎麼不問?”
喻老師:“……”
暴雨初晴,夕陽昏黃。
喻老師在遼闊蒼穹裡參透了四個大字:人心叵測。
翻譯成白話文:彆信鱷魚。
關注著胡靈予和路祈的,不止林區和沙區,山穀區的蒙老師更是從知道他倆選擇“原路返回”開始,就在崖麵上替他倆揪著一顆心。
終於在太陽落進地平線前的最後一刻,兩張被汗水浸透的臉,同時抵達1、2號打卡機麵前。
“打卡成功。”
“打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