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黑白終於鬆口,抬腕看看手表,表盤裡卻是路祈房間的夜視監控,“你眼光還行,那小子有點定力。”
李倦湊過來,果然,還是原地沒動。他們離開時路祈坐在哪裡,現在還坐在哪裡,幾小時間,每次看監控畫麵,都如此。
“他可是偵查係第一,所有獸化大學建校以來的頭一份。”白兔說著事實,語氣裡帶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羨慕。
黑白說:“優秀是好的,但是一個優秀的人要是動起腦筋,玩兒起心思,比一萬個搗亂的蠢貨都難搞。”
“這幾個小時你考驗的不就是他的決心,哦,現在通過了,你又來個優秀的更難搞。”李倦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再想到自己居然陪著一起在這個逼仄村房裡熬了幾小時,簡直想把黑白泡到福爾馬林裡。
李倦和黑白,級彆相同,但“工作方向”不同。
前者負責科研,兼職“搜羅人才”,後者負責組織內的具體行動。
李倦今天的任務是將路祈“交接”給黑白,如果黑白考察過後決定接受,以後便由他帶領路祈逐漸接觸組織內的事務,反之,如果路祈在黑白這裡沒過關……
“到底行不行,給個準話。”李倦不耐煩地催促,“大不了就讓他回去,繼續在讀書會裡完成‘小白鼠的自我修養’。”說著說著,白兔竟控製不住暢想起來,泛著紅血絲的眼裡,隱隱瘋狂,“彆說,以他的身體素質,一定是很好的實驗材料。”
“你不是說他在讀書會裡極儘敷衍嗎,確定能被那裡的氛圍感染?”黑白一針見血敲碎白兔幻想。
李倦上頭的癲狂,一瞬冷卻,滿是遺憾:“可惜了。”
“你看過他的背景嗎?”黑白忽然問了另一個問題。
李倦莫名其妙:“資料不都給你了。”
黑白說:“我是問你看過嗎。”
“廢話,”李倦不客氣回道,“他父母都是獸控局的,多年前車禍死了,之後他就被養在獸控局大院,還是行動隊家屬那一片,過幾年又離開了,因為被那幫強勢科屬的孩子欺負得很慘。”
“他父母既然是獸控局的,為什麼要在雙親死後,才住進獸控局大院?”黑白問。
李倦說:“到底是我沒看資料還是你沒看,他爹媽都是編外人員,臨時工懂吧?你給分房子住?”
黑白:“獸控局行動隊為什麼要照顧兩個臨時工的孩子?還一照顧就是幾年?”
“人間自有真情在?或者人就是他們害死的,誰知道呢。”李倦無所謂地聳聳肩。
黑白沉默。
李倦受不了了,剛想罵人,忽然想到什麼,嘴角邪邪勾起,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拇指大的密封玻璃瓶,遞向黑白:“喏,你既然這麼不放心,試試他的誠意好了。”
玻璃瓶裡,一粒白色膠囊。
黑白皺眉,不可置信看李倦:“你把藥私自帶出來了?”
“彆這麼嚴肅,”李倦輕鬆道,“反正以後也是要喂他吃的,早一點晚一點沒區彆。”
黑白問:“哪個版本的?”
李倦說:“當然是進化版,而且是3.0,比你吃的2.0更穩定,藥效卻更高。”
黑白:“……”
終於在男人臉上看見吃癟,李倦身心舒爽:“但這隻是理論上的,所以才要找一個沒吃過藥的試一下。”
黑白望著玻璃瓶裡的白色膠囊,終於還是接了過來:“吃死了,你善後。”
“死不了,”李倦笑得吊兒郎當,又無比期待,“最多發瘋。”
黑白深深看這位“同事”一眼,有些人吃了藥會瘋,有些人天生就是瘋子。
雨勢稍歇,屋內漏下的水聲也漸漸變小。
路祈終於等回了李倦,以及他口中的“黑白”。
潮濕幽暗中,他甚至看不清黑白的臉,隻能憑輪廓分辨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然後有一雙警覺狡猾的眼。
“短尾很信任你,但我沒辦法信任你。”黑白開門見山。
路祈靜靜望著他:“因為我父母曾經為獸控局工作?”
黑白驚訝於路祈的聰明,但沒表現出來:“你有獸控局背景,會讓我們很沒有安全感,也很難相信你會認同我們的理念。”
“獸化大學裡,絕大多數畢業後都會進獸控局,如果這就讓你們沒有安全感,那從一開始就不該在獸化大學裡尋找‘同伴’。”路祈微微停頓,再抬眼,“我不喜歡獸控局,而且,我是鹿科。”
“但你強大,甚至不遜於強勢科屬,沒有我們,你也有足夠實力完成任何自己想達到的目標。”
“我同意,”路祈毫不謙虛接受,然後話鋒一轉,“所以我今天來,在這裡坐上幾個小時,不是希望你們給我機會,而是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黑白愣住,被這自信亦或狂妄搞得措手不及。
李倦大笑出聲,快樂音符逸出屋頂破洞,滿荒村飄蕩。
“看來咱們沒緣分。”路祈平靜下了定論,起身便要撤。
“先彆急著走,”黑白叫住他,“至少告訴我,你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路祈停住,回頭:“和你們一樣,把所有強勢科屬踩到腳下。”
黑白一刻不放鬆地盯住他:“獸控局呢?”
路祈勾起嘴角,眼裡卻如秋雨過後,寒意蕭瑟:“拆了吧。”
黑白終於露出這個晚上第一次笑意,伸手將膠囊玻璃瓶放到凹凸不平的爛木頭桌上。
“我們需要你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