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的是, 那幾天的噩夢是連貫的。
她看見了五爪玄龍墮魔後, 魔界戾氣暴漲。天下大凶, 六界生靈塗炭。看見了妖族七十三座城,儘數淪陷,被魔界吞噬。
妖王符離被殺死後,他的行宮, 也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妖族侍衛們逃的逃、跑的跑。
而夢裡的她——符離最寵愛的妃子,卻沒能逃掉。被魔族的士兵粗魯地扣住了, 押到了妖王行宮最華麗的那座大殿上,跪了下來。
大殿上方,站著一個修長挺拔、披著玄色長袍的男子。
聽見了動靜, 他回過了頭。
桓行素在天上的時候, 是最美最不染塵埃的仙君。墮魔以後, 他的五官並無變化,卻因心性大改,看起來邪肆了很多。
她被他兩道目光盯得渾身發僵,動彈不得, 隻能看著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垂落的右手,還提著一顆滴著血的頭顱。
頭顱的主人, 就是還沒瞑目的符離。
……
俞鹿醒來的時候, 打了一個冷戰, 甚至覺得自己真的聞到了桓行素的衣襟上那股腥膻的血味, 能感覺到那種危險而陰戾的壓迫感。
噩夢沒有告訴她落到桓行素手裡的下場, 但肯定沒好事。
她絕對不要走到那一步。
隻可惜這些煩惱,都隻能默默消化,不能和身邊的人明言。就連宛兒也不可以說。不然,他們估計都會覺得她瘋了吧。
俞鹿心裡發悶,又想依偎到身邊的人的懷裡撒嬌了。
宛兒伸手抵住了她的肩膀,哭笑不得:“公主,不要亂蹭了,不然梳好的發髻又要亂了。”
送君千裡,終須一彆。
護送壽禮的妖仆們來到山頂後,被一道透明的結界,攔在了上仙界之外。
俞鹿下了轎子,在風中等了一會兒,幾個碧綠衣裳的仙奴才迎了出來,客氣而不失禮節地一拱手:“貴客們,有失遠迎,裡麵有請。”
在上仙界,仙奴一般都是飛升的凡人和妖怪來當的。
由於前身是肉|體凡胎,凡人和妖怪就算混到了仙籍,也隻是從同族的雞頭,變成了仙族的鳳尾。法力、潛能、地位,都跟純正天生的仙族差了不止一點半點,晉升空間極其有限。
千分之一的幸運兒,說不定能合了某位仙座的眼緣,被升級為座下弟子。其餘的大多數,都隻能當仙奴了。
後方的仙奴們將禮物從車上運了下來,妥善地抬起,送進了專門放天帝壽禮的宮殿去,進行統一安置。
為首的仙奴前身是凡人,因此見到妖族,態度並不熱絡。微一點頭,說:“距離天帝壽宴還有兩日,妖族的壽禮,我們會在壽宴當天再送到殿上,給天帝過目。幾位貴客遠道而來,請先隨我去入住的宮殿休息。”
婀娜多姿的妖怪們,第一次跨入了傳說中的上仙界。
洪荒初期,太君老祖種下了一株通天巨木,經過萬年生長,繁育出了數不儘的枝丫和莖脈。大大小小的天宮,都建造在這株巨木的枝乾上。曜日彩雲,鎏金玉簷,富麗堂皇,光彩奪目。
宮殿越靠上,就代表主人的身份越尊貴。
仙奴將眾妖領到了一座邊角的行宮裡,每人能分一個小房間。
俞鹿好歹也在絕境山住過。記得有次她溜出去玩,回來的時候,差點找不到回路。當晚,桓行素就送了她傳音石,還教會了她如何從仙宮的外形去分辨出裡麵住的人。
眼前這座普普通通的宮殿,是仙奴才會住的地方。
果然,妖王眼巴巴獻上了那麼多的美人來,人家天帝根本就沒放在眼裡過。
那廂,仙奴籠著手,提點道:“幾位貴客,絕境山不比妖界,這幾天又臨近天帝的壽宴,很多遠在八方的神官貴人,都會應召回到絕境山。為免發生衝撞,諸位如無必要,請不要隨處走動。缺了什麼,隻要傳召小的就行了。”
回到房間,俞鹿撲在床上,苦惱了。
這下麻煩大了。
她自己跑來絕境山,就是為了最大程度地和原劇情作對。
她的腦海裡有一條進度條。係統解釋過,她要做的,就是阻止桓行素墮魔,保住符離的命,填滿進度條。
凡是做有利於目標的事,進度條都會上升。
前幾天還在妖界時,進度條才5%,今天就10%了,很顯然是在鼓勵她要多在絕境山待著。
這也正常。她要阻止桓行素墮魔,就一定要想辦法接近他。
隻是,後天就是天帝生日了。看天帝這態度,壽宴之後多半會將她們送回妖界。那她這一趟不就白來了麼?
就算可以留在絕境山,也隻能做一個低能仙奴。也是接觸不到高高在上的戮仙君的。
估計桓行素還不知道,她就在這一批祝壽的美人裡吧。
不過他知道了又如何呢?
之前,係統就默認了桓行素想抓她回去身邊折磨的說法,語氣還怪怪的:“嗯……他大概想對你進行棍棒教育吧。”
俞鹿:“???”
她皺著眉,腦海裡浮現出了桓行素墮魔後的模樣。自動將這個詞,跟各種酷刑畫了個等號。
她可以哄桓行素,可是她不想被他折磨。就不能用溫和點的方式去順毛嗎?
好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