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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留在絕境山”這一層上,另外九隻妖怪,顯然都和俞鹿想到一塊去了。
仙奴說不要到處亂走,卻無意中透露出了最近會有很多神君在絕境山出現的消息。妖怪們本就想借機勾搭一個神仙,留在絕境山,聽到這等好消息,哪裡還能坐得住。
俞鹿不小心睡著了,一個午覺出來,宮殿已經空了。
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跑到了花園、亭台、牆根各個地方去“偶遇”神官了,比修煉時還積極。
俞鹿吃了兩塊糕點,也跑出去玩了。
一彆三年,絕境山的風景和布局,和她的記憶有了很大差彆。
不知不覺,俞鹿發現自己走到了一片樹林裡,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天色已經暗了。正要原路折返,她的小腿冷不丁地被一個熱乎乎的東西撞上了,傳來了委屈的一聲“嗚”。
低頭看去,那是一隻喘著氣的小玩意兒。
俞鹿將它拎了起來,發現這是一隻銀灰色的小狐。
被她抱起,小狐也不反抗,估計是因為嗅到了她身上的同類氣息,一隻爪子蜷縮起來,“嗚嗚”地叫著。
俞鹿沿著它的爪子摸了幾下,就怔住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大喝:“在這裡……找到了!你對我們神君亂跑的愛寵做了什麼!”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提著燈籠,出現在了俞鹿的麵前。說話很衝的是一個年紀很小的仙奴,但俞鹿的目光,卻被站在他身後的人吸引住了。
絕境山上,就沒有醜的仙族人。眼前這個神君,也生得豐神俊朗,還有一雙異色的眼珠。
通過這個特征,俞鹿瞬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弋慕神君,天帝的第四個兒子,兩隻眼珠天生就是不同顏色的。
在上仙界裡,這位神君是出了名的單純貪玩,平日就咋咋呼呼的,喜歡新鮮事,經常下凡,廣交好友,對妖怪也挺友好的,還立誌要寫出一本妖怪集錦大全。
三年前,俞鹿曾經隔著屏風,見過弋慕來找桓行素下棋,還請教後者,該怎麼和妖怪打交道。
果然,這樣的主子,教出的仙奴都有些沒大沒小的。
弋慕用扇子敲了敲這小仙奴的頭:“休得無禮。”
俞鹿摸了摸小灰狐的頭,說:“它會亂跑,是因為掌心被植物的刺紮傷了,傷口很隱秘,你們看不見。但它是妖界來的,被仙界植物割傷,哪怕是很小的一道傷口,都會很疼。還有,你身上的仙氣要收一收,不然它會害怕。”
“原來如此。”弋慕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它告訴我的。”
弋慕微怔,將燈籠上提,才感覺到了這個少女身上的妖氣,眼前一亮:“你……你是妖怪嗎?我聽說妖王送了十個美人上來絕境山給我父王祝壽,你就是其中之一嗎?”
俞鹿看著他,心裡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可以解決自己煩惱的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如果可以和弋慕成為朋友,和他攀上關係,不就有機會近距離接觸桓行素了嗎?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一彆三年,她要先從側麵了解一下桓行素現在的脾氣如何,才知道怎麼對症下藥地哄他。
而且,低級仙奴,弋慕的朋友。這兩個身份的差距,可是很大的。如果桓行素真的要折磨她來出氣,想到她有個在仙界說得上話的朋友,也會猶豫一下吧?
就這樣辦吧。
俞鹿故意揀著弋慕的興趣來說,說了很多和妖怪相關的事。
狐妖要真的打定主意去討好彆人,那絕對能哄得人團團轉。再加之,俞鹿的皮相又美又生動,白皙精致,嬌憨天真。眼波流轉,勾人心魄。即使不使出魅術,也讓人的骨頭軟了三分。
弋慕最初聽得認真,慢慢地,注意力就被她的眼睛和嘴唇帶跑了,臉頰微紅:“你懂得真多……看來,我對妖怪還是知之甚少啊。”
開始上鉤了。俞鹿心中略微得意,表麵睜著圓溜溜的杏眼,繼續下鉤子:“因為我是妖怪呀。神君,你是不是很喜歡妖怪啊?”
誰知,這個時候,弋慕忽然瞥見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徑的一叢植物後,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衣角,脫口道:“誰!”
那個身影,往外走了一步。
俞鹿好奇地回過了頭,一雙狐狸眼就睜得渾圓。
這次不是裝的了。
遠處,一個青衫仙奴,挑著一盞琉璃燈。在光暈中,立著一個年輕的仙君。戴著玉冠,烏發高束,昳麗無雙,仿佛畫中之人走了出來。
他兩道冷淡幽深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們身上,不知道已經站在那裡多久,聽了多少了。
弋慕身後的仙奴認出了人,彎下了腰行禮。
弋慕也跟著行了一禮:“戮仙君。”
論輩分,弋慕應該叫戮仙君一聲“小叔公”。但那是他小時候的叫法,都長大了,還有外人在場,再這麼叫就不合適了。
從認識以來,俞鹿隻對桓行素撒嬌賣癡過,從未對他卑躬屈膝。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要表達尊重。於是,俞鹿也有樣學樣,對著桓行素行了一禮,乖乖地說:“參見仙君!”
桓行素靜靜地看著衝自己彎下腰、對麵不識的小狐妖,沒有說話。
弋慕和他後方的仙奴,不知為何,齊齊一抖,竟覺得周遭的空氣,陡然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