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困,是有原因的。
昨天晚上,是她的一百歲生日。亞特蘭蒂斯舉辦了盛大的宴會為她慶祝。進行到了夜晚,她就有點厭倦了那些不斷湧上來向她行禮攀談的貴族們了,找了個理由回到房間,讓釋星侍奉自己到了半夜。
喝了點小酒,還那麼疲累,本應一覺睡到天明。可她卻非但沒睡熟,還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隱隱約約,朦朦朧朧的感覺,分外清晰的場景,讓她很不舒服。
在夢裡,她被一個叫係統的聲音告知,自己的靈魂其實不屬於這個世界。隻是因為在原世界意外昏迷了,才會被送到亞特蘭蒂斯,以人魚公主的身份降生,頤養靈魂。
一百歲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她的靈魂就會被修複好。按照計劃,將被係統帶離這個世界。
但是,她的這具軀殼,卻沒有因她靈魂的消失而死去,而是按著命運書寫好的劇情,繼續走到了結局。
根據劇情,今天,她就會在她的王兄的接風宴上,聽從她的父親——人魚王薩仁的安排,與亞特蘭蒂斯的盟國使者見麵,並為之後的結盟,和與對方貴族的聯姻做鋪墊。
人魚族花心愛美人是常態,不過,為了展現出結盟的誠意,至少在談判和約會的期間,不能表現得太三心二意。所以,她先是毫不猶豫地遣散了後宮中那些貌美的寵侍,還給了他們一筆錢,有的是放了他們走,有的是直接送給了相熟的貴族。
唯有她最寵愛的釋星,雖然被暫時冷落了,卻沒有被遣走。
因為與盟國結親,很大可能隻是表麵婚姻。等情況穩定下來以後,她還是想將釋星弄回自己身邊的。卻沒想到,因為以前她的獨寵,釋星就很招人暗恨了。這次,那些家夥以為釋星被她徹底冷落了,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欺辱他,將柔弱而無還手之力的釋星,趕出了亞特蘭蒂斯。
釋星不知所蹤,生死不明後的不久,亞特蘭蒂斯,就遭到了橫禍。有不明力量,吞噬了士兵的生命,還破壞了她的婚禮現場。在混亂之中,她被婚約者的叔叔——在盟國內,與她的婚約者為政敵的一條人魚挾持誤殺了。
之後,聯盟破裂,局麵徹底失控。那股不明的黑暗勢力蠶食了深海區域,亞特蘭蒂斯抵抗不能,幾近覆滅。
係統:“釋星是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你錯就錯在,不應該讓他被趕出亞特蘭蒂斯。所以,我將你送回了離開的斷點,即你一百歲生日的第二天,希望宿主可以抓住來之不易的機會,改變失控的局麵。”
係統解釋過,所謂的命運之子,指的就是一個世界裡,最受眷顧、最強大的人。
那是不是說明了,如果釋星沒有被趕走,她婚禮上的悲劇,是完全可以被阻止的?
俞鹿:“……”
她覺得很荒唐。她的父王都束手無措的困難,柔弱的寵侍能解決什麼問題?
這個夢境,比人魚族的巫師那麵預示之鏡都清晰百倍,預示之鏡最多就隻能模糊預見某條人魚未來的命運走向,而無法預見整個國家的命運。
而且,在她醒來後,係統並沒有消失。
俞鹿預感,如果自己什麼也不做,最終,就算沒有外力強迫,她也會歪打正著,走到同一個可怕的結局。
忽然覺得魚尾有點癢,俞鹿回過神來。
釋星還跪在地上,低垂著頭,溫柔細致地用海藻給她擦拭魚鱗。從魚尾開始,不知不覺就上移到了最上麵。此處,若是仔細看,能看到一片如拳頭大小、顏色比彆處要淺一點的鱗片。如果魚尾不是魚尾,而是少女的雙腿,那麼,這個地方,就大約位於臍下三寸。
人魚族兼具了人類和水生類特性,既可以用人形交歡,也可以用魚形交尾。不過,要懷上小孩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須得打開這兒深處的生殖腔進行交尾才行。在人腿的形態下,是無法懷孕的。
海藻擦到附近時,俞鹿就怕癢,魚尾抽動了一下,眼睛也蒙了一層水珠,抗拒地推開了他的手:“好了好了,說了多少次,不要那麼認真地擦這裡,停下吧,叫人進來侍奉我打扮。”
釋星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下,抿了抿唇,半晌,輕聲說:“遵命,公主殿下。”
俞鹿遊到了梳妝鏡前。這塊光滑的鏡子,外圈裝飾滿了寶石,整體被一簇巨大的珊瑚托舉了起來。
鏡中,映出了一個人魚少女。蓬鬆蜷曲的火紅長發,白皙的上半身與魚尾銜接的地方,鱗片是漸變的,從疏到密,魚尾的形狀很修長,柔軟的尾鰭是半透明的,在寶石照射下,仿佛抹開了一層細細的金色砂礫。
聽見拉鈴後,人魚侍女魚貫而入,給俞鹿打扮。將她的長發綁成了蓬鬆的辮子,垂在心口,彆上了細小的寶石海星,為她耳垂戴上耳墜,最後穿上了外衣。
人魚族的衣服,倒不會和圖書裡寫的一樣,隻穿一個胸衣。而是媲美人類的正式衣裳——因為有些場合,為示尊敬,是禁止遊泳的,人魚要化成人形才能進去。
為了方便兩種形態切換,他們的衣服一般是裙裳。衣服的材質很特殊,在海水中會自然拂動,不影響遊泳,卻不會被輕易掀起。如果講究一點,有些人魚還會自備內衣褲。
侍女進來後,釋星就穩重地站到了稍後的地方,眼眸卻沒有移開,仍專注地凝視著鏡中的公主。
一個侍女用餘光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仍舊無法抹殺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驚豔感覺。同時,心中升起了一絲淡淡的惋惜。
這個叫釋星的少年,從外形上看,確實是完美的情人,怪不得能讓公主寵愛他那麼久。
可惜了,是一個沒有魚尾的殘缺者。
亞特蘭蒂斯王對於公主長時間地專寵釋星的事情,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概也是這個原因了。
沒有魚尾,就不能讓公主懷孕。
所以,不管公主再怎麼喜歡他,他最後充其量也隻能當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玩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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