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樓宇靜悄悄的,帕特裡克等人都不在,大概是出去打探消息了。俞鹿在房間休息到了晚上。醒來時,窗外的天空已經黑沉沉一片了,悶雷隱隱,下著小雨。
她起來洗了個臉,就下樓去了。
一樓的窗簾緊閉。燈罩籠著一枚昏暗的燈泡,燈絲發出了嘶嘶的聲音。木頭餐桌邊上,圍坐著獵隼的成員。這次的幸存者裡,隻要是還能下地走動的人,都聚集到這裡來了。
納森坐在了最靠近樓梯口的椅子上,皺著眉抽煙,一眼就看見了俞鹿,對她打了聲招呼:“喲,醫生,身體好點了沒?”
“好點了。”俞鹿點了點頭,捧著一杯熱水,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了。
四周沒人說話,大家要麼在沉思,要麼在卷煙草,氣氛相當沉重。
沒過幾分鐘,帕特裡克也下來了。儘管麵沉如水,身上帶傷,可那冷峻的氣勢,仍舊不減半分。
眾人抬頭,紛紛叫了起來:“老大!”
“老大,保守派那邊怎麼說?”
“那些混蛋不是回去複命了嗎?兩天了,也還是沒有回音嗎?”
帕特裡克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眾人才漸漸安靜了一點,等他開口。
“大家這一趟都辛苦了。今晚將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為了商量下一步的路。”帕特裡克抬起眼眸,拋出了一個深水炸彈:“我們被困在了這裡。保守派和沃克家族,恐怕都已經指望不上了。”
這一個任務,給獵隼帶來的損失,無疑是極為慘重的。從前的任何一個任務,隻要有超過兩名成員傷亡,不管事後賺回多少傭金,都彌補不了損失。畢竟,能上戰場的雇傭兵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座不可複製的寶庫。
這回,獵隼折損了大半的精銳,隻剩下了大約二十個成員。死者裡頭,還不乏他們一同浴血奮戰多年的同伴。
俞鹿不會知道,當她和亞瑟被掩埋在巨石底下生死未卜時,當獵隼等人千辛萬苦、爭分奪秒地救援時,每個人的心裡究竟有多害怕。
他們不怕為戰友犧牲、不懼戰死,但畢竟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見證了隊友一個個死去,大家的悲憤情緒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如果再一次見到同伴血肉模糊的屍體,很多人怕是要崩潰了。
好在,俞鹿和亞瑟被救出來時,儘管已經看不到胸膛的起伏,但還保留著微弱的生命體征。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沒有真的落下來。
現實沒有給他們留下哀悼亡者的時間。獵隼還能站起來的成員,帶著他們奄奄一息的同伴,和那些由於被比爾留在了地上而幸運免於一死的士兵們,一起逃離了沙漠。
為了爭取時間,他們不可能原路返回出發地了——聯邦母星了。之前光是來程就花了半個月。要真的原路返回,估計沒到一半路,傷員就全涼了。所以,他們選擇去最近的城市補給。
獵隼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救人。比爾帶來的士兵,則因為頭兒的意外死亡,而陷入了六神無主的狀態裡。
最終,士兵隊長做了決定,到城市後,先尋找沃克家族及保守黨複命,等下一個指示。反正沃克家族的產業,聯邦的軍隊,都遍布整個母星,他們在哪裡都可以聯絡到上頭的人。
那隊長還主動表示,可以給獵隼聯係最好的醫院,並預定一個暫住地安置他們。
獵隼的兜裡都有沃克家族給偽造的身份卡。哪怕大搖大擺地入住醫院,也不會觸發聯邦網上的通緝犯報警係統,這看似是一個不錯的安排。
然而,常年行走於刀尖上所養成的對危險的直覺,讓帕特裡克當場拒絕了這個提議。
帕特裡克拒絕讓成員入住任何登記在聯邦政府冊上的醫院和酒店。他通過了獵隼的人脈,聯係到了地下世界的中介,找到了這一座隱蔽的民居做落腳點。同時,還聯係到了地下診所的醫生。
這些醫生雖然沒有在聯邦登記,但處理起戰損傷都非常有經驗。因為他們平日接待的不是感冒發燒那類普通病人,而基本都是有通緝懸賞在身、一在正規醫院冒頭就會被打成篩子的雇傭兵。
事實證明,帕特裡克這個臨時決定,非常正確。
在原劇情裡,比爾·沃克死後不久,他引發的醜聞,很快就會在星際聯邦裡,引起軒然大波。
公權私用,勾結臭名昭著的戈麥斯家族,通過不人道的實驗,秘密製造出了危險的殺人兵器,卻因為實驗室出了差錯,導致一萬多個士兵死亡,還差點讓那些怪物跑出來,流向周邊的城市……
這裡麵的每一條醜聞,都會是革新派攻訐保守派的致命武器。在接下來的選舉中,保守派將會流失大量的支持者,同時,還會遭到聯邦法院的嚴厲控告。以上這些,都足以將這個老牌政黨置於死地,近二十年再無翻身的可能。
沃克家族也好不到哪裡去。它雖然很有錢,不過,更多是體現在資產而不是流動資金上。由於比爾·沃克給的信心,沃克家族在那座地下軍事基地上投入了大量資金,還負了外債。現在項目黃了,資金無法回籠之餘,他們還得麵臨那些死亡士兵的家人的巨額索賠。現在臨時接管了家族的負責人估計都恨得想咬死比爾了。
可以說,比爾背後的兩大陣營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那些跑去求援的士兵,在半路上,就會遭到革新派殘酷的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