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也一直帶著笑容,不過,那笑容似乎有些勉強。但她說到底也不是徐恪之的母親,徐啟宏沒有說什麼,她即使再多不滿,也不敢當麵給俞鹿臉色看。
中午,四人一起用了餐,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次見麵。末了,徐啟宏擦了擦嘴,說等俞鶴辭到了襄州,兩家人再出來吃一頓飯。
當天從宅子裡出來,他們又和竹南一家三口見了一麵。竹南這才認出了俞鹿就是當年那個替自己出過頭的俞家小姐,非常驚喜,還懊惱自己當初沒有認出她來。
看來,徐恪之根本沒將當初他曾經被莊家抓住的真相告訴竹南一家人,不然,這一家三口再怎麼淳樸感恩,也不可能不對她心懷芥蒂。
這隻是一個開端。隔天,俞鶴辭就抵達了襄州。俞鹿和徐恪之一起去了火車站接他。
一晃四年,俞鶴辭的氣質愈加成熟。當他遠遠看見車邊帶著討好笑容的俞鹿,就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俞鹿笑容一僵,後脖子微微發涼,忍不住往徐恪之的背後縮了縮。
她和徐恪之結婚的這件事,可以說是讓泉州的家裡驚嚇十足,雞飛狗跳了好一輪。
按照平常,俞老爺和俞夫人應該都會來的。但很不巧,他們在泉州那邊暫時抽不開身,俞老爺又身體不適,俞夫人留下來照顧他了。俞鶴辭長兄如父,就作為家裡的代表,獨自來到了襄州。
徐恪之對她的態度是不冷不熱的。但在接待俞鶴辭時,卻是相當地尊敬。俞鶴辭本來也很生氣妹妹的先斬後奏。本以為經過四年,她已經長進了很多。誰知其實還是一樣任性,憋了那麼久,一來就玩了個大的。但是,來到襄州後,徐恪之的恭敬態度,讓俞鶴辭的怒氣軟化了不少。
四年前,這個少年在他麵前承認喜歡他的妹妹、想要娶她的那一幕,還如在昨日。
那會兒,俞鶴辭沒料到對方的真實身份會這麼不得了。後來,在報紙上看見了鋪天蓋地的徐啟宏尋回兒子的報道,還有那張模糊的黑白照片上的少年的熟悉的臉時,他是非常震驚的。
本以為四年過去了,兩個沒有交集的年輕人,早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結果,兜兜轉轉,妹妹還是嫁給了這個人。
一曰緣分二曰執念,除此以外,沒什麼可以解釋枯木的重燃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很現實的理由——俞家本來就在想辦法將家業轉移到北方。這下,俞鹿嫁給了徐恪之,兩家利益結合,和俞家的打算不謀而合。北遷最大的難關就解決了。
既然如此,他們更該做的就是合計一下雙方的關係和能調動的資源,為接下來做打算。
簡而言之,雙方結婚前該完成的流程,全都積壓在了婚後的頭幾天完成。
俞家的家業太大,工人無數,不能說拋就拋,按照眼下估算,最早也得入夏時才遷到北方。從現在算起還有幾個月時間可以做轉移工作。
因為泉州那邊不能缺了人,俞鶴辭在襄州待了一周就離開了。在襄州期間,俞鹿不可能讓哥哥獨自住在旅店,故而俞鶴辭一直是住在城西宅子的客房裡。
因為俞鶴辭的到來,兩家人一起吃了飯,相當於得到了家長的承認。俞鹿這幾天明顯感覺到了徐恪之對她的態度好了一些,沒有剛結婚時那麼僵硬冷淡了。
當俞鶴辭還在襄州的時候,她和徐恪之都忙碌著見家長,還沒多大感覺。等兄長離開了的那個夜晚,俞鹿泡完了澡,懶洋洋地躺回了床上。翻了個身,看到旁邊那個一直沒有被動過的枕頭,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結婚以後,她和徐恪之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彆說是和她睡覺了,連一個柔情蜜意的吻也沒有。
按照新婚夫妻該有的狀態而言,這絕對是不正常的。
問題肯定沒有出在徐恪之身上。因為,四年前在莊家的士官營給他畫素描的時候,她就已經試過了,他功能很健全。
俞鹿:“……”
她抬起手,在燈下注視自己的掌心,目光有些飄忽。
何止是健全,簡直天賦異稟。
那,問題難道是出在她身上嗎?難道她對徐恪之,沒有半點吸引力嗎?他寧願去睡書房也不回房間……
這不可能吧。如果連這方麵的興趣也沒有的話……俞鹿懷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
她的魅力也沒那麼差吧?
前幾天還能說是忙碌,所以分開睡。但現在她哥哥都走了。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一旦形成了思維定勢,那就麻煩了。
俞鹿鼓了鼓腮,猛地坐了起來,掀被下床去了。
……
城西的這座宅子的二樓有書房,主人房和兩個客房。從外麵看不出來,推門進去才知道,相鄰的書房和客房是打通了的,形成了一個既是辦公室,又是睡房,還帶有了浴室的大空間。
熱水關上了,霧白色的水蒸氣仍充斥著浴室的上空。朦朧的鏡麵上映照出了一具挺拔的男性軀體。肌肉的線條淩厲結實,又不過分隆起,肩寬而腰窄,實屬是衣架子般的好身材。
縱然是在冬日,房間裡也有足夠的暖氣。徐恪之身上的水珠沒有擦乾,隻穿了一條褲子,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有些心事重重地推開了浴室的門。目光隨意掠過了床鋪,他就頓住了腳步。
已經很晚了,房間裡的大燈都熄了,書房那一側更是一片漆黑。隻在窗邊點了一盞落地燈。還在床頭留了一盞柔和的台燈。而在這光照下,很明顯能看到本來扁塌的被子裡,隆起了一個小小的人形。
沒有刺客或殺手會用這麼拙劣的方法隱藏自己,更何況被她留在地麵的鞋子,也暴露出了來者的身份了。
徐恪之在原地凝固了半晌,才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了,伸手,輕輕將她蒙頭的被子拉開了。
裡麵的人似乎也沒有強拉著被子不出來的意思,從被窩裡順勢露出了一張紅撲撲的小臉。
被子掀開的時候,漏出了一絲底下的風光——她散著頭發,隻穿了一條細細的吊帶睡裙。那雪白的肌膚,散發著沐浴後沁人的幽香。
那縷幽香鑽進了鼻子裡,讓徐恪之的手不著痕跡地微微蜷緊了些。台燈的暗光落在他眼底,顯得晦暗不明:“你在這裡做什麼?”
俞鹿的下巴擱在了被子上,盯著他,忽然間,語出驚人:“徐恪之,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我沒有。”
俞鹿就等他這句話,手撐著枕頭,一下子就從被窩裡鑽了出來,說:“還說沒有!我不進來都不知道呢,原來你將書房和客房打通了,分明就是打算一直在這裡長住的。”
被子從她身上滑了下去。她也沒有伸手拉起來,依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執拗地等著他的回答。
空氣中,仿佛也漸漸飄出了曖昧不明的氣息和暗示。
徐恪之的目光一頓,稍稍彆開了目光,聲音有些沙啞:“真的沒有。這是四年前就打通的了。因為總是工作到很晚,想著這裡也沒人會來留宿,打通了房間更方便我休息。再加上我的睡眠不太好,所以……”
說著說著,他的耳邊,忽然拂上了一陣暖融融的氣息。俞鹿湊近了一些,歪頭看著他:“那……為什麼結婚了,你也什麼都不做,也不過來和我一起?你真的有這麼忙嗎?”
徐恪之:“……”
兩人對望著。俞鹿直直地凝睇著他,沒有移開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直白的注視下,徐恪之的臉色好像有點發紅。
這種久違的占據上風的感覺,讓俞鹿心中升起了一種隱秘的興奮感,但她掩飾住了。
對視半晌,在察覺到徐恪之要開口辯解的時候,俞鹿冷不丁地哼了一聲,打斷了他:“我知道了,你是後悔跟我結婚了吧?”
徐恪之:“…………”
“你的繼母當初不是安排了她的侄女跟你相親嗎?你彆以為我不知道,宴會的那天夜晚,你還和她去花園裡約會了。”
徐恪之初時很愕然,蹙眉看著她:“誰在你麵前胡說八道了?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還騙我,你做得出來就彆怕被我知道。你現在是後悔一時衝動,跟我結婚了吧,其實你對我完全沒有興趣。昨天還在我哥哥麵前說會對我好,都是騙人的。”俞鹿膝蓋跪在了床墊上,硬是要比坐著的男人高出了大半個頭,俯視著他,質問道:“不然,你為什麼都不抱抱我,不親我,不和我睡覺?”
徐恪之沉默地看著她。
他雙眼皮的褶皺很深,睫毛漆黑分明,從微微朝下的角度專注看去,顯得幽暗,冷凝,銳利。
感覺到了某種難言的壓迫感,俞鹿說著說著,聲音慢慢變小了,過熱的頭腦忽然清醒了一瞬。
她在做什麼?
就是因為剛才有一刹那,重新感覺到了壓製住對方的勝利感,她就忍不住開始得意忘形,故態複萌,用以前的方式對待徐恪之了。
氣勢就突地矮了一大截,俞鹿有點心虛,說:“唔,好吧,你要是真的很累了,就算了吧,我也不是不能體諒你,等你不累的時候再說吧。”
說完,她就趕緊跳下了床,雙腳才剛找到了鞋子,腰就被人箍住了。驚呼一聲,後背已經陷到了柔軟的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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