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就停在了停車場的西南處的空地上,走近了就看到輪廓了。小林鬆了口氣,低頭從口袋裡翻找智能鑰匙,俞鹿接過了雨傘撐著。
就在這時,凝固在俞鹿鼻尖上的雨水滾了一下,癢意中,仿佛有某種尖銳的東西紮了她的神經線一下。她捏緊了雨傘柄,倏然回過了頭,就看到了她們數米以外竟出現了一個佝僂的穿著雨衣的黑影!
雨聲掩蓋了腳步聲,再加上環境太過昏暗,她們都沒發現自己是何時被跟上的……或許這人是一早埋伏在這裡的也說不定。
幾乎是同時,那猙獰的黑影就疾步衝來,揮舞著一把折疊尖刀,嘴裡傳來了瘋狂的咒罵聲:“賤人!你去死吧!我要你給翟輕羽償命!”
“啊啊啊啊啊!”
小林嚇得大聲尖叫,慌忙間拉住了俞鹿的手,按壓到她的傷口,但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這姑娘的第一反應還是將俞鹿往自己的身後推去。
但她力氣不夠俞鹿大。俞鹿忍痛,撥開了她的手,將她塞入了車子裡,後背猝不及防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銀光閃電,轟隆一響。在那乍現的光芒裡,刀尖“噗嗤”一聲,深深地紮進了俞鹿的背心。血花四濺的一瞬間在小林顫抖的瞳孔裡凝固成了靜止畫麵。
……嗯?畫麵靜止了?
俞鹿一眨眼,就愕然地發現疼痛在迅速離她而去。她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如一縷幽魂似的,飄在了半空中,就和那天在停車場時一模一樣,是遊離的狀態。
除了她,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活動。
晶瑩的雨絲斜著懸浮在空氣裡。車前蓋濺起的水花變成了透明的冰晶。還有小林、襲擊者、包括俞鹿本人那副後背紮著刀子的身體,都像按了暫停鍵一樣,滑稽地凝固著動作。
詭異的靜止持續了一秒,忽然間,一切開始倒帶。
雨絲反著往天上飛去。襲擊者撿起了刀子,退回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後。小林也僵硬著從車前座坐了起來,與傷口飛快愈合的“俞鹿”的身體一起倒著走回到了醫院門口。
在一陣熟悉的靈魂撕扯感後,一眨眼,俞鹿已經回到了身體裡,再次站在了醫院門口,望著台階下的那一汪水窪在發愣。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好準啊。還好我提前準備了雨傘。”耳邊傳來了小林樂滋滋的聲音:“老板,我機靈吧?”
眩暈的感覺衝擊著腦海,俞鹿愣愣地抬頭,望著小林一張一合的唇。
一次次地回溯時間,玩弄時間。拯救自己,娛樂自己的……根本不是係統。
而是她自己。
——時間的本身。
***
在千百萬個卡爾巴前,世界野蠻荒蕪,生機勃勃,火海冰原競相迸發。最粗糲原始的文明,發源於紅海,那裡也是人類最早的居住地。
文明的開端,總是伴隨著野蠻殘酷的活動,以及對亙古永恒的強大力量的敬畏與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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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殺了他!”
“是他動了貢品!是他!”
粗糲的砂石摩擦著少年的皮膚,磨出了血和鮮紅翻卷的皮肉,在火堆旁拖出了一灘灘黑紅的痕跡。
少年的雙手被縛,昏昏沉沉,已經記不清自己被這樣拖行了多久。
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已經痛得快死了。但乾癟的胃、火燒一樣灼痛的喉嚨,劇痛的每一根骨頭,卻都是帶刺的軟鞭,鞭笞著他的心臟,迫使他睜開眼來麵對這一切。
麵上畫著油彩的異族部落人,身材高壯,有著和少年不一樣的黧黑膚色。他們憤怒地握著長矛,在不斷地擊打著泥地,嘴裡嘰裡呱啦地吐著少年聽不懂的語言。
……是了,這件事的起因,是他偷了一塊肉。
在紅海的邊際,不同部落的互相爭鬥、搶奪地盤、血腥的屠殺已延續了百年。
被俘虜到這個語言不通的部落後,少年與他的族人一起被關在了神廟後麵,一個深凹下去的大坑裡。坑的四邊都是爛泥,根本爬不上去。
沒有食物,沒有水源。
每隔兩三天,才會有人來施舍他們一些東西,扔下坑裡,看少年的族人像餓狼一樣,自相殘殺,為了一塊肉與親友大打出手。
而異族的人站在坑外麵,哈哈大笑,以折磨底下的俘虜為樂。
少年很幸運,也很聰明。在同族徹底自相殘殺完彼此之前,他從坑裡逃了出來。
但根本走不遠。
因為他太餓了,這麼多天隻吃了一點乾草和泥巴,餓得眼冒金星,再走下去,或許在半路就要成為一具乾枯的屍體。當時,離得最近的地方就是神廟。當少年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從貢品的台上,偷了一塊肉,狼吞虎咽地塞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