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行素看著她,神色嚴肅:“這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可曾想過,我走了以後,你怎麼辦?”
俞鹿乾巴巴地說:“先在擎山多躲一段時間,也許事情能有轉機。要是還不行……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四周一時靜了下來。
桓行素望著窗上新結的蒼白霜花,仿佛在考慮著什麼。半晌,才終於開了口:“你暫且留在我身邊。這件事,我會替你想辦法解決。”
他的語氣篤定而冷靜。分明隻是一個師門不明的小道士,卻給了人萬分的安全感,仿佛他自信自己有著通天的本領,隻要是親口許諾的,就絕不會是空話。
俞鹿呐呐地說:“多謝……道長。”
由於怕說多錯多,她不再在此事上糾纏,主動站了起來,提議道:“既然今天我的妖力恢複了,外麵還下起了霜,不如我們將那個老板送的酒溫一壇來喝吧?就當做是慶祝一下。”
桓行素微一遲疑,見她仿佛因為自己的一番話放下了心頭大石,也不忍掃她的興,就說了聲“好”。
這三間屋宇原先都簡陋得很,堪堪能遮風擋雨。在俞鹿來到以後,他們漸漸地從鎮子上“螞蟻搬家”一樣搬了不少小物件上來,讓此處有了生活的氣息。
如今,屋裡不僅有了煮酒的小爐子,還有了椅子和柔軟的暖墊。
今夜下起了霜夾雪,可風不大。況且,在恢複妖力後,俞鹿的禦寒能力大大增強。桓行素更不可能怕冷。他們將那壇子酒熱了,就放了張暖墊,坐在敞開的窗邊觀雪。
俞鹿一邊嘰嘰喳喳地纏著桓行素說話,一邊殷勤地給兩個杯子滿上了酒,樂滋滋地握住其中一個酒杯,啜了幾口,微微眯起眼,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妖怪和凡人一樣,有很能喝酒的,也有兩三杯便倒的。
俞鹿頗愛喝酒,酒量中等偏上,狐族的姐姐說她喝多了就睡,所以,多喝幾杯也無妨。
況且,她剛才在腦海裡將自己的表現複盤了一下,已然放下了心頭大石——本來隻是不甘心就這樣離去,才暫時用“被逼婚”的借口多留一段時間。但是,細想一下,這臨時找的借口,選得還真是天衣無縫。
因為,故事裡的那個“想娶她的妖怪”的態度,還不是任她隨便說的?
到她想走的時候,隻要告訴桓行素“那個妖怪已經徹底放棄了娶她的念頭”,就可以離開了。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放開懷喝了。
桓行素因修行之故,沒有沾酒。故而酒液全部幾乎都進了俞鹿的肚子。
說好了隻喝半壇,結果最後整個酒壇子都空了。火爐的火光漸漸弱了下去,俞鹿倦意上湧,用手扇了扇風,隱約覺得太陽穴有些脹脹的,麵頰滾燙,身體躁動,鼠蹊也在輕微而詭異地跳動,不由滿心困惑,皆因這隻是一小壇酒而已。
“怎麼了,身上可有不適?”桓行素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抬起眼皮。
她趴在了桌子上,麵泛桃花色,雙目瀲灩,嬌豔動人。桓行素目光微定了一下。她已站了起來,揉著額頭:“沒,沒有……我困了。”
桓行素“嗯”了一聲:“你今晚喝得著實有點多了。好好休息。”
後麵他說的什麼,俞鹿沒有細聽。回房關上門,將臉頰埋在了冰涼的被褥裡,舒服地喟歎了一聲,就不動了。
……
目送她回了房間,桓行素靜坐了片刻,也自行去休息了。卻不知為何,有些心浮氣躁,至後半夜也沒有睡著。堪堪有了些睡意時,忽然聽見了旁邊房間傳來一聲清脆響聲,像是打破了什麼東西。
他的神思驀地清明,披上衣裳,翻身下了床,去旁邊敲門:“鹿鹿,你怎麼了?”
裡頭沒有聲響。
想到前些次數的意外,桓行素駐足了一息,便推門進去。借著月光,看見一個茶壺碎在了門口附近,而床邊的地上伏趴著一個人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陣馥鬱的香味。
桓行素一驚,快步行去,攙扶起她。一握住她的手臂,才察覺底下肌膚之滾燙。
未及將她拉起,一雙手臂已纏上了他的脖子。
她臉頰緋紅,額頭滾燙,喉嚨裡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咕咚,撲了上來,熱烈地啃吻他的唇瓣。
桓行素震驚萬分,僵硬半息,呼吸也倉促了起來,忙側開了頭。可這一舉動也被她料到,糾纏間,二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她的雙顴如覆胭脂,唇上亦布了晶亮水漬,輕微戰栗著,坐在他的腰上,一雙眼失了神,泛著紅,仿佛一隻食人的妖,慢慢地俯下身來,將臉頰親昵地貼在他脖子處,含含糊糊地呢喃乞憐:“行素哥哥,道長……”
桓行素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碧色雙眸暗沉如墨,隱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卻仿佛失了推開她的力氣,聲音微啞:“鹿鹿,你先起來……”
她卻不聽,在他麵上胡親亂啄,眼睫顫抖,咕噥著胡話:“道長,我好喜歡你……你親親我嘛,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桓行素瞳孔微縮,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俞鹿語未畢,呼吸忽然急促了一瞬,緊接著,就不再動了。
桓行素收回了放在她後頸處的手,閉了閉眼,攬著暈厥過去的她,坐了起來。
那長長的眼尾泛著薄紅,仿佛冰雕玉砌的謫仙也染上了塵世的綺色。
她這不是醉酒之兆,恐怕是妖怪在獸類本能驅使之下的發情。
可這不會無緣無故發生。一定是被某種東西誘發了。
將她抱回了床上,桓行素點亮燭火,找出了剩餘的那壺酒,倒出數滴,置於指尖一嘗。
果然,裡頭放了蛤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