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你怎麼不想想,連葉航舟我都殺了,憑什麼留下你,和我一起分靈草。”
“呂逸宏!你……不得好死。”
手上染了血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在斜陽的餘暉中。
道路邊,一個小小的女孩蹲在地上,似乎挖掘到了什麼。
“是小雪師妹啊?找到了什麼好東西呢?”男人背對著陽光,彎下腰來,笑眯眯地道。
穆雪抬起頭,露出一臉驚喜的神色:“是呂師兄啊。”
“我運氣真好,找到了一小點秘銀。可惜數量太少了。”她站起身,把手中小小的一塊秘銀遞給呂逸宏看,腳尖卻輕輕踢了踢身邊一個小巧的鐵皮人,將它藏到了自己身後。
這樣的小動作怎麼可能瞞得住呂逸宏。
一點點的秘銀並不算稀罕,稀罕的是這個小娃娃剛來營地沒多久,先是發現了靈花,立刻又找到的秘銀。論誰也不可能有這樣好的運氣。
“這是什麼?給師兄看看好不好?”呂逸宏眉目彎彎,指著那個鐵皮人。
“這個……可是我師尊不讓我告訴彆人。”小姑娘局促地低下了頭,不好意思極了。
這讓呂逸宏更加確定,地麵上這看起來隻像兒童玩具的鐵皮人,必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玄機暗藏其中。
“師兄怎麼能算是彆人呢?我和你葉師兄可是如親兄弟一般要好,你葉師兄可是什麼事都告訴我的。他說小雪是最聽話他話的孩子了。”
“是,是嗎?那我就告訴師兄吧。”小女孩很容易哄騙,立刻就招架不住了,“這是我師尊行庭真人給我的,是可以找到寶物的傀儡喔。”
小小的鐵皮人順著穆雪的話立刻動了起來,繞著穆雪轉了一圈。
在這裡,依靠靈力驅動的傀儡大部分都失去了效用。這個玩具一般的鐵皮人竟然能夠還能自我行動,可見確實是一件難得的珍寶。
如果眼前之人是一位金丹期修士,呂逸宏還會懷疑是她悄悄用微薄的靈力操縱鐵皮人走動。但這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娃娃而已,自然沒什麼可當心的。
“是真的嗎?蘇真人竟給了師妹這樣有用的法器啊。”在神道永不落幕的黃昏中,男人的嘴角翹起,雙目露出了貪婪的光。
“師妹示範一次給我看好不好?師兄很想看看它是怎麼樣尋找寶物的。”呂逸宏蹲在穆雪的身邊,小聲哄勸。
“可是……”
“師兄這裡也有寶物呢,”呂逸宏取出一株碧綠的靈株,靈株頂端結著一枚花生般大小的金色果實。
“這個認得嗎?是天嬰,煉製龍虎丹的主藥,珍貴無比。如果師妹讓我看看怎麼使用傀儡,我就把這個送給師妹怎麼樣啊?”
“真的嗎?”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小小的鐵皮小人哢滋哢滋慢慢在前麵帶路。它左轉轉,右轉轉,仿佛正在仔細搜尋著埋藏在土地之下的寶物。
呂逸宏的心中越來越高興,他們已經走得夠遠,這地點也越來越偏僻,幾乎不用再當心會被人撞到,這簡直是老天都要幫助自己。
他下意識地看向牽在身邊的小師妹,師妹衝他露出了甜甜的笑。
又是一隻單純而愚昧的羔羊。和她的那位師兄一樣。
臨死之前都還在感激宰自己的劊子手。
很快這些羊羔全都會匍匐在自己的腳下,乖乖奉上血肉,成為他登上高處的墊腳石。
小小的鐵皮人停下了腳步,在地麵上轉了一個圈。
“就是這裡了嗎?”呂逸宏舔了舔嘴唇,卷起袖子,“讓我來看看,這一次又找到些什麼?”
小穆雪站在不遠處,毫無戒備之心地鼓掌,“嗯嗯,師兄你快挖挖看,看這一次挖出來什麼。”
呂逸宏的劍鞘飛快地鏟土。咯噔一下,金屬的劍鞘果然撞到了罐子一般的東西。他大喜過望,彎腰去看,隻見那土壤中,兩三條腥紅的細線鑽了出來,咻一聲紮進了他手臂和大腿,轉瞬沒入肌膚之內,消失無蹤了。
“紅……紅……腰。”呂逸宏的臉一瞬間嚇白了,“怎麼會,這裡怎麼會有紅腰?”
“就是呢,這裡怎麼會有紅腰這種東西呢?”稚嫩的童音響起,那隻純白的羔羊開口說話。
“是你?是你!你竟敢害我!”呂逸指著穆雪,怒不可歇。
“師兄還是先彆顧著生氣,紅腰是上古毒蟲,無藥可解,師兄現在抓緊把自己的胳膊砍下來,或許還有救呢。”
呂逸宏全身寒毛聳立。
他想起了葉航舟被紅腰鑽入肌膚的時候,自己對他說過一樣的話。
“快!師弟,紅腰乃無解劇毒,先把手臂砍下來,或許還有救。”
於是那位師弟一聲不吭地斷了自己中毒的一手一腳,卻被他推入了紅腰的巢穴之中。
如今,他卻隻能和當初那被自己嘲笑的朋友一般,飛撲過去撿起佩劍,在巨大的疼痛中哭著砍斷了自己的手和腿。
原來中毒是這樣讓人撕心裂肺地痛苦,死亡是這樣令人恐懼而絕望。倒在血泊中的呂逸宏苦苦哀求眼前之人救自己一命。
“發發慈悲,發發慈悲,師妹。殺人是不對的,隻會給你留下心魔,有礙道心。你就饒了我,饒我一命吧。”
他快要死了。
那披著羊皮的小惡魔,卻隻是冷漠地看著絕望中的他,自顧自地說話,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自己一個人在最黑暗的城市長大。”
“身邊的人不是用鞭子打我,就是在我的飯菜下各種毒藥。”
“我從來都不知道被彆人照顧是一種什麼感覺。”
惡魔不顧他的哀求,還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呂逸宏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最終有一天,我突然來到了一個地方。那裡的人,他們都對我很好……”
城門之前,那位師兄蹲下身來,
小師妹,你怎麼不哭啊?
清晨,飄雪著廣場,
要不要學拳?師兄教你?
群山之間,載著一大一小四處飛揚的綠葉,看見沒,這是我葉航舟的小師妹,以後誰也不能欺負她。
“欺負了最疼我的小師兄,還想讓我饒你一命?放過了你這樣的人渣,才會給我種下心魔。”穆雪平靜地說。
“小小年紀,下手倒不軟。”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高處響起。
穆雪轉頭看去,一棵枯死多年的槐樹頂上,站著一襲黑衣的男人。
那人勁裝玄甲,細腰長腿,黑靴踩著枝乾,居高臨下地看來。高處的風吹動他的青絲,露出半張欺霜傲雪的容顏。
穆雪下意識想要扭過頭遮住臉。
小山?
他怎麼會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