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岑千山喘息一陣,直起身來,把受損的千機撈起來,放在自己的肩頭,“走,我們去找她。我答應過她,一定會很快找到她。”
“主人,你看,那是什麼!”千機指著遠處喊道。
在這黑灰色的世界深處,大地邊緣正源源不斷湧出黑色的魔獸。那些成群結隊的汙黑如同噴發中的岩漿,翻滾奔騰,一路覆蓋了整片大地,黑茫茫從地平線上奔湧而來。
黑浪排山倒海,昏天暗地。
無數鬼哭狼嚎,細異魔音,在天地間響起。
天魔一怒,萬鬼齊出。
“怎麼辦?主人?我們怎麼辦?”小傀儡千機眨巴著眼睛,以它小小的腦海,也能計算出自己遠遠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麵。
岑千山站直了身軀,
“以前,我並不畏懼死亡,甚至覺得死亡才是自己終極的解脫。”他看著那些黑壓壓的敵人,抽出了自己的血刃長刀,“一百多年都痛苦地活過來醋-溜文學首發了,如今,明明才剛剛開始,明明每一天都是甜的,上天卻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他橫刀在前,“彆無它法,全力以赴,戰至最後而已。”
早知道如此,離開師尊的那時候,膽子就應該更大一點。岑千山有些難過地想著。
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張明珠般熠熠生輝的麵容。巧笑倩兮,一點櫻唇。
當時那淡如初櫻,微微開啟的雙唇就在自己眼前,吐氣如蘭。
如果那時候,能夠鼓起勇氣,觸碰到那份夢寐以求的溫軟所在。這一刻就是死在這裡,也沒有這麼遺憾了。
就在黑潮一般的魔物即將覆蓋到眼前的時候,大地上憑空現出了一座彩玉雕成的牌樓,穆雪從門樓的華光裡探出身體來,看見了岑千山,她就高興地笑了,伸手就來拉他,“太好了,一來就找到你,快跟我走。”
岑千山愣愣被拉向前了兩步,突然想起一事,“你的兩位師兄也在這裡,我陪你去找他們。”
穆雪看著他脖頸上青紫的勒痕和嘴角的血跡。
“你傷得這麼重,先進去休息。我去找他們就好。”
鋪天蓋地的魔物已幾乎就要合圍到眼前,岑千山緊皺著眉頭正要開口,穆雪突然扯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拉低了一點,踮起腳尖,在他的雙唇上輕輕吻了吻。
魔物醜陋的大手幾乎已經揮到眼前。
這個吻像蜻蜓點水,如浮光掠影,一觸就停,一晃而過。卻如同驚雷驟響,山川崩裂。
仿佛被天雷所帶的閃電在肌膚上走了一圈,既痛又麻,把岑千山整個人電得呆滯住了。
穆雪就勢輕輕一推,把他推進了那道彩門的華光中,“安心的等我,這一次,不會讓你久等。”
……
蕭長歌不知道為什麼,大地上的魔物突然變得這麼多。一隻又一隻漆黑恐怖的身體從土地裡鑽出來,向著一個方向湧去。
有一隻頭頂兩個腦袋的肥胖巨人,突然停下腳步,歪著頭向他和卓玉藏身的方向走來了。它的身高是自己的三四倍,身形極胖,每走一步,都會引起大地的震動。
那魔物脖頸上兩個頭顱張著裂到嘴角的大口,低下身掀開遮蔽洞穴的植被,露出欣喜的神色來,滴滴噠噠腥臭的口水滴落在蕭長歌的麵前。
“咦,我看見了,這裡有兩個人類的修士。乾乾淨淨的,血肉的味道真香啊。”
“正好兩個,你我一人一個,可以慢慢地吃,每一根小骨頭都不要浪費,如今這裡出現的人類可不多了。”
蕭長歌抽出了護身長劍,他並不怎麼擅長用劍,可以說除了童年時期跟著其它峰的師叔象征性地學了幾節課,基本就再沒有用到這樣近身冷兵器的機會。
可是到了此時,他隨身帶著符已經在一路的戰鬥中用儘。丹田陣陣絞痛,靈力被使用到幾乎枯竭的地步。他已經山窮水儘,無力抗敵了。
蕭長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在他身後的地麵上躺著陷入昏迷的卓玉。為了救他,卓玉隻身來到險境,被徐坤摘取了內臟,此刻麵白如紙,氣若遊絲。
不能退,哪怕隻剩下一個人,一柄劍。
從入山門的第一天起,大家都說我是天才,心性絕佳,天賦不凡。必定能成為師門中最的,師叔也這樣說,師姐師兄們全都這樣說。
既然是這樣,那我一定可以的。
我是師門裡最優秀的那個弟子。我必定能護著卓師兄,把他帶回師門去。
蕭長歌紅著眼眶,繃緊咬肌,持劍向著那隻恐怖的魔物衝去。
穆雪趕到的時候,那位溫潤如玉的少年已經殺紅了眼,手中的劍斷了半截,渾身浴血,死死守在一個小小的洞穴之外。
穆雪召出玄機門,逼退魔物,一把扶住了他。
“師兄……卓師兄呢?”蕭長歌的雙眼被粘稠的血液所糊,已經茫然不能視物,緊緊憑著一口氣咬牙支撐。
“他沒事,你把他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