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家主來得有些晚,這是一位身材矮胖,一身富態的中年男人。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目彎彎,很有喜感。隻是這一次,他似乎心中有事,麵帶憂鬱。
酒過三巡之後,他站起身來,清了清喉嚨。
“諸位,這一次把大家請來的緣故,想必大部分人都已經知曉了。”
會場上嗡一下響起了紛紛議論的聲音。
“就是為了那事?我就知道。”
“又死了人。”
“這是第幾個,蓋不住了吧?”
“查出原因了嗎?”
同桌坐在一起的丁蘭蘭、穆雪和林尹麵麵相覷。剛剛來到這裡的她們自然不知道浮罔城今日發生了什麼。
“他們說得是這段時間裡,接連發生的傀儡殺害主人之事。”坐在丁蘭蘭身邊的一位魔修開口為三位姑娘解釋。
“傀儡殺了主人?這不可能。”丁蘭蘭和穆雪異口同聲。
作為精通傀儡製作的煉器師,她們二人都知道製作傀儡第一要素,就是要對主人全心全意地絕對服從。傀儡交付時候的第一件事,也是融入主人的心頭血,以便建立主仆之間的連接,確保使用者的絕對控製權。
這麼多年,聽說無數傀儡為了主人奮不顧身而死,從未聽聞過傀儡傷害自己主人的傳聞。
首桌上,金家家主正在說話,“第一個出事的,正是這批傀儡的製造者孫俊德,孫大家。可怕的是,孫大家雖然死了,但他煉製這種傀儡的功法卻不見了。”
他拍一拍手,宴會廳中心亮起明燈海蜃太的光,光芒中現出了案發現場的虛擬畫麵。
那是在一間昏暗的地下室內,隨著鏡頭轉動,四麵牆壁鮮血淋漓,塗滿異物的畫麵,讓不少人都放下了餐具,再沒有進食的欲望。
“諸位,若是不儘快查明此事的真相。影響得是所有傀儡師的聲望。很快,所有人都會顧慮著不敢使用傀儡。我們傀儡師在城中的地位即將一落千丈。”金大掌櫃深深衝著所有人鞠了一個躬,“所以還望大家齊心合力,協助我們金家查清此事。若是能回收孫大家煉製功法者,我金家必定重謝。”
接下來,一排數名的錦衣傀儡抬著金家許諾的貴重謝儀,在全場走了一圈。引起了密集的議論聲。
“這一批出事了的傀儡,都是金家從孫德俊那裡采購,又高價出售給城中頗有些身份的人。”那位年輕的魔修熱情地和穆雪等人攀談,“所以金家擔著乾係,特彆著急。”
“孫德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穆雪問他。
那魔修看到嬌妍美麗的紅衣女郎被自己的話語吸引,心底雀躍起來。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向穆雪自報身家,“鄙姓柳,柳相權。已築基中期,是柳家三十二房弟子。不知道妹妹們芳名?”
穆雪不接他的話,也沒有露出不高興的模樣,隻是依舊笑吟吟地問:“所以說,孫德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柳相權被那笑容晃花了眼,越發想要賣弄,“這事問我就對了,我對孫德俊德底細可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孫瘸子被稱為大家也就是這一年的事。從前他隻不過是個糊得不行的煉器師。煉出來的傀儡也賣不出去,老婆都跟著彆人跑了。家裡窮得吃不起飯,連煉器的材料都買不起,隻靠拆借度日。就連我曾經都借給他過幾個錢。曾經他見著我,還叫我一聲柳哥。”
“而且這個為人也猥瑣,衣著邋遢,貓狗都嫌他,以前是動不動就見他被人按進街邊的水溝裡去。嘿,半年前不知突然走了什麼運道,突然就開了竅,做出來的傀儡比誰都聰明靈秀,大家都搶著要。就這樣,從此抖了起來。”
“這人一N瑟起來,整個人都變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癖好,不但換了大房子,還采買了一院子的義子義女。見著我也不再叫人了。”
“嘿嘿,可惜老天也沒讓他抖上多久。”
“妹妹們對這事感興趣,不如一會這裡散了以後,我帶你們到那孫家去看一看。那條街我熟得很,也不至於讓登徒子衝撞了妹妹們。”
……
柳相權的話還在繼續說個不停,穆雪已經陷入了思索之中。
身為人類製造的傀儡,卻動手殺死了製作出自己的主人。這件事,她很想弄清楚,得去現場看一看才行。
她抬頭看了眼被人恭維著座到了首桌那裡的岑千山一眼,露出了一點詢問的神色。
岑千山也在看她,隻衝她淡淡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在桌麵輕輕點了點。表示同意。
小山真得是長大了,比從前沉穩了不少。記得他小時候,自己如果和彆的孩子親近一點,他可是要撅著嘴,偷偷鬨半日小彆扭的。
穆雪覺得非常欣慰。
宴會廳的落地窗前,正和小丫、小今比賽誰能更快用手臂打出蝴蝶結的千機突然不動了。
它咻一聲收回了自己繞成幾個圈的手臂,呆萌的笑臉翻了過來,現出一張凶惡的麵孔。
“怎麼了?”山小今問他。
“沒什麼,主人喊我去辦點小事。”它拍了拍身體站起來,“你們先玩著,我去去就回。”
山小今看著茶杯大小的千機,無聲無息地從宴會廳的各種桌椅下溜了過去,悄悄尾隨上了一個正向茅房方向走去的年輕魔修。
“我怎麼感覺它殺氣騰騰的?”山小今說。
“沒事的,主人這幾日心情很好,應該不會弄出人命。”小丫舉起自己好不容易繞成四個蝴蝶結的手臂,“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