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此生能有小山作伴已經很好了。
隻是真希望能渡過此劫,和他相處得更久一些。
……
雨中步行的穆雪,抬頭看撐著傘走在自己身邊的道侶。
原來,從那麼早時候開始,自己就已經把千山放在心裡了。
回到孫德俊的住宅,丁蘭蘭和林尹圍上來詢問消息,
“怎麼樣?追到了嗎?我們仔細搜索了一圈屋子,沒有再發現任何能夠動彈的傀儡了。”
穆雪便將小樹林裡所見所聞說了一遍。還帶回了那個傀儡身體中的明燈海蜃台。
“你說什麼?”兩個小姑娘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他為了得到傀儡煉製的技術,居然把自己的妻子獻祭給魔神了?”
“他還提取了孩子的生魂,煉化到傀儡中,就為了讓傀儡的反應像人一些?”丁蘭蘭臉都白了,提在手中的半截傀儡仿佛會燙手一般,嚇得掉了下去。
她們這樣年輕的女孩,幾乎想象不到人間竟然如此的人性之惡。
幾人之中隻有雷亮似乎並不以此事稀罕,
“彆這樣看我啊,小姑奶奶們。”雷亮無奈解釋,“這不是常有的事嗎?彆說為了這樣玄妙的術法,便是為了一棟房子,為了些許銀錢,殺妻賣子的男人我都見得多了。”
在浮罔城經營了多年貨街各種交易的亮哥,見慣了人間的無情和背叛。相比之下,此事中讓他緊張重視的,是孫德俊祭拜的那位魔神的身份。
那位天魔便是數百年前,使得魔靈界第一繁華重鎮大歡喜城毀於一旦的罪魁禍首。
“這事看起來不太妙啊,岑大家。”雷亮的臉色十分難看,“您應該知道三百年前,大歡喜城是怎麼覆滅的吧?”
岑千山沉吟片刻,取出幾張黑色的名帖,他手持名帖中的傳音符,將發生在此地之事細述一遍。又從懷中取出一枚銀色的印章在名帖上印下一個代表身份的銀色圖文。
銀色的印章抬起時,黑色的名帖被印下了一道秘銀圖章,章中無字,唯有一幅壁立千丈,白雪覆青山的圖紋。
岑千山印完圖章,突然想起什麼,耳朵微發紅,悄悄看了身邊的穆雪一眼。
當時年少輕狂,驟失一生所愛,胸中抑鬱難言,悔不當初。恨不能讓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對師尊的心意。因而便是印簽都用了這樣直白得圖章,如今當著師尊的麵使用出來,不免覺得有些局促。
他做好名帖,將它們交給被自己召喚出來的千機和小丫負責遞送。
在浮罔城一個偏僻的宅院外。卓玉、蕭長歌、程宴三人,悄悄從牆頭上探出頭來。
在那個戒備森嚴的院子中,搭了一個詭異的祭壇。祭台上設有一個黑色的門樓。祭台邊的屋子裡,關著十來個衣著破舊的凡人孩子。
一駕密閉的大型飛行法器在院中停下,數個年幼的孩子被束在一條麻繩上,哭哭啼啼地從那法器上拖拽下來。冰子和他的妹妹赫然就在其中。
“快快,先抓兩個小崽子過來試試。”祭台邊上,有人喊話,“原來孫瘸子就是祭拜了天魔,才這樣容易地發了大財。呸,老子還以為他真的天賦異稟,突然開竅了呢。”
“不過用一些凡人的小孩,便可以讓傀儡的身價翻個數倍。哈哈哈,簡直算得上無本買賣。”
“合該也輪到我等嘗一嘗腰纏萬貫的滋味了。”
“乾好了這事,房子和女人都不用愁了,哈哈哈。”
身材魁梧的男人來到一群孩子身邊,伸出手,不顧嚇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像抓小雞仔一般,隨手抓出兩個人,向祭壇走去。
人群中冰子把自己的鞋子脫給光著腳的妹妹,努力用瘦小的身子擋在了妹妹的身前。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是至少妹妹能晚一些被抓到那看起來就十分恐怖的祭壇前。
“怎麼樣,確定要出手嗎?”牆頭的卓玉看著院子中的一切,悄聲問,他黑沉著臉色,“彆怪我沒告訴你們。這一出手,彆說順利回去,就是能不能保著命,都說不準了。”
蕭長歌和程宴互相看了一眼,蒼白著臉色但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浮罔城的幾大家主都收到一封印著“雪覆千山”圖章的名帖。
煙家的庭院內,煙家家主看著那黑色名帖上一枚銀色的圖章,對著女兒煙淩笑道,“真是難得,岑千山居然會給我寄名帖。你知道嗎因為他十分少發帖子,這枚‘雪覆千山’的圖章甚至可以到集市的書店裡賣個高價呢。”
不緊不慢地聽完名帖中傳音符的內容,處變不驚的煙大掌櫃一下站起身來,“歡喜殿黑門?”
她背著手原地轉了幾圈,咬牙切齒道,“哪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敢祭祀這尊天魔。當年大歡喜城的慘烈情形,難道還要在我們浮罔城再現嗎?”
柳家的閣樓之中。
家主急召門中乾將於密室。桌麵上,攤著那張黑色的名帖,
“岑千山?岑千山居然會主動給我們柳家寄名帖。”家中年輕一代弟子柳春綠道,“他不是貫常看咱們家不順眼的嗎?”
柳家家主捏著眉心,敲了敲桌子,“你們年輕一輩或許忘記了。但我相信家中的老人絕不會忘記。三百年前,大歡喜城中天魔現世,無數域外妖魔是怎樣蜂擁而至,使得千年重鎮毀於一旦,城破人亡。便是我柳家也隻留下了這一支子弟,勉強逃到浮罔城中立足。”
金家的入雲樓中。
金家家主背著雙手站在落地窗邊,手持著黑色的名帖,“照這樣看來,或許這術法已經流傳了出去。隻怕有不少為了錢不顧一切的蠢貨,開始模仿孫德俊乾這種傻事了。”
他睜開眯著的雙眼,“傳我掌家之令,搜尋浮罔城中所有秘密祭拜魔神之人。”
幾大家主,幾乎同時說出這樣的話:
“一經發現,即刻格殺,不計代價,摧毀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