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折身,抽出一柄三尺長短劍,此劍一出,鬥牛光焰,寒潭水冷。空中星月暗淡,隱有風雷聲動。
劍芒一抖,化為一朵五瓣寒梅。
半空之中寒梅朵朵綻放,千樹萬樹一時花開,鋪天蓋地暴雪寒梅直麵雨中綠植而去,氣勢洶洶,絞斷三千枝葉。
一時之間,隻見半邊擂台,雨澤萬物,枝葉重重疊疊,不斷生發。另一半邊,狂風怒雪,寒梅綻放,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圍觀眾人初時隻覺穆雪年少輕狂,占著不知哪裡來神奇法器投機取巧贏了這些場次罷了。
到了這一刻,見她小小年紀,戰鬥之中淩然無懼,劍出不退,道法玄妙。這才算是對她服氣了。又見著她隻是一位容貌娟麗,仙姿不凡少女,於是立刻有更多人倒戈為她喝彩助威。
“我就說了,逍遙峰貫出狠人,就沒出過慫貨。”
“彆看她是個師妹,當年苗師姐是怎麼折騰人,大家莫不是忘了。”
幾位年長師兄回想起往事,打了個哆嗦,悄悄看了一眼停在頭頂上那口鐵鍋。回想起童年時期心裡陰影,不再敢胡亂編排逍遙峰出身師妹。
苗紅兒移動到付雲身邊,“這丫頭梅花九劍倒是得了你真傳。”
付雲專注看擂台上戰況,“我也沒想到她能將劍法練至如此地步,她劍意還和我不大相同。”
“你是君子之劍。師妹這劍看起來有暴雪寒梅之意。”苗紅兒摸著下巴搖搖頭,“我有時候想不太明白,明明從小護著她長大,為什麼她總有一種隨時隨地準備拚命架勢。”
擂台之上,春風化雨叢林轉為盛夏,天空中烏雲滾滾,雷聲陣陣,開始暴雨傾盆。
“糟了,”葉航舟站起身來,“我師妹她,有一點怕打雷。”
“怕打雷?”楊俊沒反應過來。
擂台上傾盆大雨之中,穆雪似乎有一瞬間呆滯了,她昂起頭看著天空雷電,任憑瓢潑雨水衝刷在麵孔上。直到那些瘋狂植被已經攀爬到她腳踝,她才冷冰冰地抬起手掐了一個奇怪指訣。
“是不是大地在搖?”
“怎麼回事,地麵晃動起來了?”
這裡每一個擂台四角都布有法陣,正常情況下,擂台之內所有術法都影響不到擂台之外範圍。比如此刻擂台內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擂台外看台上卻十分乾爽,毫無雨痕。
隻是如今大地不知為何隱隱晃動,地麵裂開了一個小口,一個小小鐵皮傀儡從裡麵鑽出腦袋,它左右看看,伸出細細手臂撐著身體從地底跳出來,向擂台上跑去。
這種傀儡丁蘭蘭很熟悉,她姑姑兼師父丁峰主時常布置給她們製作基礎傀儡模型。放一顆小小靈石進去,就可以操控它做一些搬運,卸貨等簡單活動。
還沒等她想明白穆雪為什麼召喚這樣簡單不太具有攻擊能力鐵皮傀儡。
擂台四麵地板上,左一個空洞,右一個空洞,數十個小傀儡從中躍出,潮水一般覆蓋過枝條樹葉,向中間蕭長歌湧去。
蕭長歌操控枝條,想要阻擋,無奈這些小小傀儡十分靈活。擋住了這個傀儡擋不住那個。
蕭長歌雖然少年才俊,天資卓越,但畢竟也是一位才入師門十年少年,沒有多少真正實戰經驗。
這一下被密密麻麻到處亂鑽傀儡弄慌了手腳。密集傀儡漏過來幾隻,一下抓住了他四肢,抬手抬腳,把他崩緊四肢成大字型,舉起在空中。
台下觀戰林尹嚇得尖叫了一聲。
“小雪,不可以傷人。”葉航舟也跟著喊了一句。
穆雪駢兩指,做了個收手勢,那些鐵皮傀儡舉著蕭長歌一路奔跑,把他從擂台邊緣丟了下去。
蕭長歌在地上滾了兩圈,坐起身來,愣了半天,開口道,“真是厲害,是我輸了。”
他又對林尹道:“抱歉啊,師姐,我也打不過她。”
林尹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跺跺腳,“算了算了,不和她計較。”
穆雪拿了十勝,從擂台上下來。
丁蘭蘭接著她,上下打量半晌,突然出手狠狠在她胳膊上扭了一下。
穆雪吃痛:“乾嘛呀,蘭蘭師姐。”
從前丁慧柔時常誇穆雪,丁蘭蘭是有些不服氣。看了這一戰,她總算明白了老師為什麼總是誇讚穆雪煉器之術。
一個最基礎傀儡,先生交代過需要反複練習至純熟狀態,自己不過做了三五個,就覺得枯燥,覺得沒必要重複修習了。
但今日一見小雪花在這上麵功夫何止自己十倍。
自己操縱兩個人形傀儡戰鬥,就覺得十分吃力。小雪操作雖然是小型傀儡,但同時精密超控數十隻傀儡,竟然能麵不改色。
“今天我算是服了你,以後我向你看齊。”丁蘭蘭坦然說道,又忍不住吃味,使勁再扭了穆雪一把。
穆雪坐在看台上休息,丁蘭蘭和園子各自去參加自己擂台。夏彤沒有報名這一次大比,陪她坐在一起聊天。
“我本來以為我們煉丹士,在比武上肯定是不行。安安分分坐在丹爐邊上煉丹才是正經。”夏彤看了那一場戰鬥十分感慨,一邊說話,一邊把自己隨身帶著糖果分給穆雪,“今天看了你和蕭師兄比試,才發現是我逃避了戰鬥,我不該這樣想。”
穆雪咯吱咯吱地吃著糖,“沒事,我師尊說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你如果實在不喜歡戰鬥,就不要太過勉強。”
這裡正說著話,園子捂著臉,沮喪地回來了。她入門時間短,修為不高,很快在擂台賽中敗落,還負了點小傷,臉腫了好大一塊。
“快給我看看。我這裡有藥。”夏彤查看她傷勢,拿出玄丹峰藥膏幫她塗抹在臉上。
不多時,一位濃眉闊目,麵目方正師兄追了過來。
“抱歉,抱歉,剛剛在擂台上,實在沒收住手。傷到了這麼小師妹,真是我不對。”他撓了撓頭,從懷裡取出一瓶傷藥,“這是傷藥。”
園子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有藥了。”
那位師兄想了半晌,重新從乾坤袋內取出一個匣子,推開來,竟然是一屜晶瑩透亮藕粉點心,
“聽說要大比了,我娘差人送來家鄉小吃,味道很是不錯。不如就給師妹作為賠罪好了。”他笑著把一匣子點心遞在園子麵前,誠心誠意賠禮道歉。
夏彤和穆雪我看看你,你推推我,在後麵嘻嘻直笑。最終園子還是紅著麵孔收下來了。
那位師兄一離開,女孩們便立刻嬉鬨了起來,
夏彤打趣園子,“哎呀,我們園子如今長大了,人也漂亮了,還有師兄送果子吃。”
穆雪正看著他們笑,一位不知道哪座山峰年輕弟子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
那位少年微紅著麵孔,結結巴巴對著穆雪道,“師……師妹剛剛戰鬥,我看了。真,真是令人歎服。”
他說了半句話,說不下去,把手裡一枚豔紅果子硬塞給穆雪,匆匆忙忙跑了。
隨後又來了一位年輕師兄,這位師兄倒是比較灑脫,大大方方遞給穆雪一支開得正盛山花,“在下清虛峰玄機,十分傾慕師妹,希望能做個朋友。”
雖然都是修行中人,但能參加門派大比這些弟子,還多是血氣方剛少年,正是知好|色,慕少艾年紀。在熱血沸騰戰鬥中,傾慕上什麼人,都是很容易事。
穆雪愣愣地捧著收到果子和鮮花,被朋友和師兄師姐們取笑了一通。
山裡正是春季,桃花開得很豔,粉紅花瓣被風一吹,落了她滿肩。
這樣情形似曾在記憶中有過,隻是從未進入過她心裡。
如今突然一並湧上心頭。
“小山,昨天我好像帶回來一籃煙家公子送山梅,怎麼不見了?”
“那些都生蟲了,不能吃。我給丟了。”
“哦,這樣啊。”
“師尊,我今天特意去摘了樹葡萄,你嘗嘗看,甜不甜?”
“嗯,很甜。”
“還是小山摘好吃吧?”
“嗯,小山好吃。”
“那樹上好多刺,小山手都被蟄疼了。”
“是嘛,給我我看看。”:,,,